第13章 13

不愧是所谓的第一杀手,这么珍贵的石头,只能换两天,荻花儿咬咬牙只好认了。百里雪歌忽然主动找她搭话:“你、叫什么、名字?”

荻花儿原本想告诉他叫荻花儿,想来他也不会相信,于是答道:“我姓吴,叫吴后霜。”

百里雪歌点点头:“好,等我、杀了他,我们、就是、朋友了。”

荻花儿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头。谁要跟你做这样的朋友啊!

百里雪歌说话算话,之后果然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荻花儿仍旧很紧张,害怕两天后他再度前来,反而不好应付。

百里月歌仍旧缠着不肯离开,但是为了防备百里雪歌再次前来,也不敢把她赶走,只能任由她粘着崔庚,荻花儿则主动延长驾车的时间。

崔庚在车厢里额头青筋直跳,百里月歌实在难缠,搂着他的手死活不松,稍一掰她的手指就开始尖叫,时不时能听到里面尖锐的女声:“不——我不要!”他怕让荻花儿误会,不敢再动手。但是好像误会更重了。

狗男女。荻花儿心里骂道,重重甩了一下鞭子,驱车前进。

从定州去往云间的路上,要经过一座小城,两个村镇,还有几片荒地,眼下正是快要到了城外。

荻花儿总觉得,越往前,路就越发泥泞不好走,再往前去,几乎能溅起水花了。她勒停马匹,摸了根竹杖下车往前走了一段,顺着官道,前方依稀有几个人踉踉跄跄地跑来,荻花儿拦住一个问道:“大哥,你这是急着去哪儿啊?请问往萸祥镇还有什么好走的路吗?”

那人裹着一身破旧的棉絮,怀里死死抱着个布包,一脸慌张地拄着随手用树枝做的木杖:“哎呀姑娘啊,别去了,去什么。孟津君的兵马打过来了!”他话说得没头没尾,急匆匆地钻进了密林,远处果然有军队行进的动静,荻花儿回到马车上,缓缓驾车前行,只看到远处嘈杂的队伍经过。

崔庚掀帘问道:“怎么了?”

荻花儿:“是孟津君的队伍,原来他们打到这里来了。大人,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崔庚眯着眼睛远眺了片刻,转身回到了帘内:“不必了,直接去镇子里吧。”

马车踩着泥水千辛万苦地跋涉到镇子里时,已经过午了,因为想着离镇子近,大家就都没有吃东西,省着点干粮,此刻已经饥肠辘辘。

镇子里外人烟稀少,间或有些行人也是匆匆而过。似乎人人自危,不敢多言。

萸祥镇上有一家荣斐号的铺子,荻花儿驾着马车去那边落脚,一路上见到不少披坚执锐的士兵,但好在只是巡逻来往,不曾招惹到他们。

马车在荣斐号前停下,一个年轻的伙计迎出来:“几位是?”

荻花儿把兜帽摘下来,冲他笑了笑:“李绰!我是荻花儿。”

那伙计眼前一亮,立刻转过这边来接她跳下来,捧着她面颊揉了揉:“荻花儿!你有小半年没来了吧!”

荻花儿摘了小斗篷让一边的伙计接去了,脸颊让李绰揉得通红,自个儿捂着拍了拍:“是呢,先前腊八时节去看过你,但你不是调来管这边了,错身没遇着。”李绰哈哈笑了几声,目光落到掀帘而出的崔庚和紧接着出来的百里月歌。百里月歌用崔庚的那件狐裘把金发遮掩住,只露出一双眼珠子看起来像极了她的那位同胞哥哥——百里雪歌。

一时间让荻花儿愣了一下,才跟李绰道:“先请他们进去,我再细细跟你说。”

崔庚的样貌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远处的几个士兵交头接耳一番,就有一个小跑离开,另几个人则在附近徘徊。

几人来到铺子后院,从账房里出来一个人,远远地喊了一声:“荻花儿?”

荻花儿寻声望去,竟是卓荣。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她出发前明明是跟他们一同道别的,竟在这儿遇上了。

卓荣把手里的活交给伙计,小声交代了几句,才到她身边来,几人一同进了堂屋。

屋里燃着火炉,一下暖和了不少。

卓荣认得崔庚,也与他行了礼:“特使大人。”崔庚微微点头。他虽然是阶下囚,但是明面上的身份,年龄都是他的尊长,受得下他的见礼。见到一边的百里月歌,才疑惑地看向荻花儿:“这位是?”

百里月歌摘下盖在头上的厚厚狐裘,接过边上伙计端来的茶水,抿了一口直呼太烫,挑了专门给荻花儿准备的温热的茶水喝了干净。边上李绰瞪大了眼睛:“她是东夷人。”

百里月歌眨了一下眼点头:“嗯哼,没错。”

四周的伙计都严阵以待,荻花儿赶紧把她拉到身后,同大家赔笑:“别误会,这位姑娘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故人,一路上保护我们,很是出力。也不是奸细。”

她哪里是奸细,可以说是个头目了。

荻花儿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为难,奉过了茶水点心,就各忙各的了。

几人各自落座,卓荣才道:“你前脚才走,就有伙计说,萸祥镇砂河大水,这几天陆续有工人消失,人心惶惶,我便赶了快马来,没想到早你们一步到了。”说到这他似有不解:“按理说你们应该晚上能到戚城,怎么这个时候却落了脚,莫非是大水阻拦了去处?”

荻花儿摇了摇头:“大水倒还好,只是我们走到附近的时候,遇上了孟津君的兵马,不愿跟他们争道,便想着先在铺子这边停一停。”

卓荣明了,却眉头紧锁:“只是,这恐怕不妙了。这支兵马不久前才到,将整个镇子封锁了,接下来就要去边上的村落里,他们虽然不抢不夺,也没有滥杀无辜,却严守着不许人出城,一旦强行出城,便是死路一条。”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没法离开萸祥镇了?

荻花儿很好奇:“大哥可知道是为什么?”

卓荣先前着人去问过,也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们:“为首的是一名女将,据说他们此来,是为孟津君寻找一个金鼎,只是挨家挨户问话,并不是为了杀人。听说戚城已然归降,现在是孟津君的地盘,他们也不欲在周边的小镇滥杀无辜。我听着有几分可信。”

崔庚问道:“那有几分是不可信呢?”

卓荣抿唇,似有些犹豫:“也不是说全然不可信,只是有些疑惑。听说他们要为孟津君寻找一个金鼎,重逾千斤,这一点让我很不解。黄金质软,且易磨损,若要好好保存,须得一个极大的箱奁,而千斤之鼎,又有什么样的箱奁能承住呢?”

崔庚对金银之理并不是很懂,尚不明白他的意思,荻花儿解释道:“是这样的,大晋的炼金术已是海内至高,若是纯粹的千斤黄金,要铸成鼎器,一般是就地完工,再不挪动,因没有合适的木材能承托起来,金鼎会将木箱压坏。要将其承托,只能用极硬的玄铁或乌金岩,所以,重逾千斤的鼎,是不太可能丢失的,运送它的人力物力都是极其……”说到这里,荻花儿忽然停下了,猛然看着崔庚,崔庚也望着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荻花儿道:“大哥,这件事我稍后再与你说。我的房间在何处?”卓荣让人领了他们过去,荻花儿跟崔庚进了房间,便让人离开,将门合上了。百里月歌靠在门边,还摸了崔庚的手臂一把:“遇到危险记得大叫哦。”

荻花儿汗颜,那倒是没有必要。

崔庚率先开口问:“你想到什么了?”

荻花儿重重出了一口气:“金浮图。”

崔庚歪头示意:“说来听听。”

“听说金浮图的督造,早在金……我父亲之前就开始了,那一定是个很大的工程,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正如这个所谓的金鼎一样,如此之大的纯金物件,一般是就地完工,尽量不要挪动,那么金浮图一定还在云间城内,甚至于,就在王宫里面。”

荻花儿咬了咬下唇,又挠了挠头发:“不对,还有可能就是,金浮图并非我们以为的纯金器物,而是,和其他的什么东西熔铸在一起,看起来是一座塔的模样。”

崔庚问道:“金,能怎么藏?”

荻花儿答道:“藏金的方法太多了,黄金柔软,能压成薄片,也能拉成发丝,所谓的金浮图到底是不是一座塔,都未可知。打造金浮图耗时如此之久,除了是熔铸成高塔,还有可能是用细工做成别的东西,但总之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这批东西一定非常大、或者非常多。”

荻花儿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瘫在椅子上心灰意冷:“这么看来,找出金浮图虽然简单,其实又难于上青天。”

崔庚长舒了一口气,深思了片刻:“可是金浮图号称国之重器,不太可能如你所说,做成一大批小物件,其外观必然恢弘,可供瞻仰才对。”

崔庚又问:“假如是你,受命隐藏这么一大批金子,你会怎么做?”

荻花儿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崔庚道:“没什么,只是想着,金匠吴既然是你的父亲,你们做事想必冥冥之中有些相似,不如就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了。”

荻花儿想着想着,就把脚踩在了椅子上蹲了起来:“要外观恢弘,可供瞻仰,又要能隐藏起来。是我的话,就全铸成砖,造一座金房子算了。”说罢,她自己又摇了摇头:“二十年过去了,皇宫的砖墙都是时常修缮,定期补漆,就算是金房子,也早就被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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