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在天空中,散发出柔和的月光,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白。
星星点点,仿佛是无数颗闪亮的钻石镶嵌在夜空中,散发出微弱而坚定的光芒。
舒挽死了,死在了一场大火里,她临终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栖芜宫宮主勾结朝廷,触怒众/教/徒,自知罪孽深重,终自戕于神女庙以平众怒。”
大雨倾盆而下,然而神女庙中的火势却不见减少分毫,空气中的温度越发灼热。
舒挽狼狈的倒在神女像前,口不能言,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势逼近自己。
记忆中最后的一幕是那人一袭白衣,站于人群中间,俊美如谪仙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默然的看着在大火中痛苦挣扎的人儿。
自此,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栖芜宫宫主惨死于神女庙中。
人人只知她是女魔头,却无人知晓她的真实名字,就连她最得力的左右护法都不知道。
而这位白衣男子,是她在他危难之际的救命恩人,她对他疼爱有加,他亦是她最信任的人。
随着女魔头一同消失的还有玉芥子。
相传女魔头幼时体弱多病,自从拥有了玉芥子这枚神器后变得武艺高强,百毒不侵,还妙手回春治愈了栖芜宫前宫主流月的顽疾,后来栖芜宫前宫主流月去世后便将栖芜宫宫主之位传给了女魔头。
至于玉芥子到底是何物?除了女魔头,无人曾知晓。
为何又会称她为女魔头呢?
只因她出手狠辣,手段残忍,杀人如麻。
江湖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只有女魔头不想杀的人,没有女魔头杀不了的人。
当舒挽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觉腹中饥肠辘辘,多少年了,她没有再体会过饥饿的滋味。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被火烧死了,怎么如今却又活了过来?
但她若再不吃点东西是真的要被饿死了。
现在她的身体虚弱至极,加上饥寒交迫下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头脑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随着破庙的门扉咿呀作响,一道孱弱的身影踉跄而入。
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只见他衣衫褴褛,双目中却藏着生存的坚韧。
他本只想寻个避雨之所,顺便再睡上一觉,在破庙中走了一圈后,将目光锁定在了神像底下。
却未料神像底下竟然有人。
只见一个约摸和他一般大小,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儿蜷缩在了神像底下,如同被风雨打落的花朵,凋敝不堪。
他见神像下的这人一动不动以为是个死人,有些晦气的刚想离开,只见她干裂的嘴唇蠕动,声音沙哑嘴里嘟囔着,“宴时,我好渴...好冷...好饿...”
竟然是个大活人,不过看着也离死不远了。
他从不是什么善人,却也不想与死人同住一晚,外头雨大也不想再去寻落脚点。
他抬头望向了一脸悲悯的神像,顿时觉得嘲讽,世人信神敬神,神可看见世人苦苦挣扎?
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的破碗到庙外接了些许雨水,将水送至她口边。
随后拽下一旁的帘子覆盖在她身上,困意袭来的他直接躺了过去并紧挨着给予微弱的体温。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落。
舒挽眼皮沉重地再次睁开,饥饿感更甚于昨晚。
少年也从浅眠中苏醒,见状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一个有些馊了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刚想大口朵颐,看到舒挽眸如秋水的眼睛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包子时,终是于心不忍。
“你吃吧。”少年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了舒挽。
舒挽顾不得推诿一番,直接抢过少年手里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将包子塞进了嘴里。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今日恩情,我定会报答于你。”缓过来的舒挽见对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嘴,还不停的咽口水,一时间她有些尴尬,主动问起了照顾自己一夜的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
舒挽见少年似乎不想透露自己的情况,也不勉强。
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她轻轻握拳,却感觉不到一丝力量。
眼前这双手,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与自己从前那如松树皮一般粗糙的手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她低声呢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看向那少年,问道:“请问这附近可有水源?“
少年听后转过头去,指向庙外,“那边有条河。”
很快在舒挽的央求下,二人便踏上湿漉漉的泥土路。
走出庙门时风雨已停,只余水汽弥漫在空气之中。
河水潺潺,在清晨微光下显得格外清冷透彻。
舒挽俯身洗净面颊和双手,冰凉的河水让她精神一震。
当她抬起头来时,倒映在水面的竟是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少女容颜。
“难道……”舒挽心中充满疑惑,想到一个词,难道她借尸还魂了?!
舒挽不由想起自己的身体,由于从小在恶劣的环境中成长,所以长大后丑陋的脸上布满了各种疤痕,透着一股狠厉,眼神中无时无刻不透着杀意,一般人见了都不敢与她直视。
后来因为玉芥子的缘故,貌美了很多,但也仅仅只是能看得过去,算不得什么美人。
而眼前的这幅身体细皮嫩肉,明媚皓齿,将来若是长开了还不知是何等美貌。
唯一一个不足的地方是这身体是真的弱,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完全不为过。
但这又有何妨?舒挽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几年之后身手也定然不会差。
特别是有玉芥子的加持下,想到玉芥子舒挽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意。
她早晚要回到栖芜宫夺回玉芥子!杀了宴时!杀了那些与宴时里应外合,吃里扒外的叛徒!
少年站在岸边看着舒挽,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美的姑娘,一时间看得面红耳赤。
可是看着看着那外表柔弱无害的姑娘突然目露凶光,他顿时吓得后背有些发凉。
少年突然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去乞讨了,姑娘,咱们就此别过!”
舒挽立即从河边站起叫住了他。
“我从不喜欠人情债,我与你一道去街上,今日便还你的救命之恩。”舒挽说道。
少年望着她认真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这女子如此貌美,想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他或许能得女子家人的丰厚奖赏。
两人来到街上后,舒挽让少年就在此处等待,她过一个时辰左右便回来。
少年救她本就不是奢望有何报酬,即便是舒挽不回来也无妨,所以他点了点头,目送舒挽离去。
舒挽离去后他在繁华街道上找到一处人流如织的角落,跪下身子,干起了老本行。
他面前摆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他凄苦的身世,他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对着路人乞讨。
路过的行人偶尔投来怜悯的目光和施舍,每当这时,少年总是恭敬地磕头致谢。
舒挽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个幂篱戴在头上,身上的衣裳也换了,虽不是什么名贵布料,却也干净整洁。
只见她两手空空走进了燕子楼——那里是此地最为豪华的饮食场所。
不过半个时辰后,便见燕子楼的管事满脸堆笑,毕恭毕敬的亲自将舒挽送出了燕子楼。
舒挽步履轻盈地走到少年面前得意的说道:“走吧,姐姐请你吃顿好的!”
少年只见早上还同他一般蓬头垢面的女子,如今一袭华丽锦缎衣裳,一头青丝如瀑,随意被一根丝带束起,清秀绝俗的容颜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向他,宛如从画中飘然而出。
少年耳根红透,垂眸不敢再多看女子一眼,只默默跟在女子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家酒楼,舒挽随手便点了七八个硬菜。
待两人吃饱喝足后,舒挽又拉着少年进了成衣铺准备给两人置办几身行头。
却在这时,一行人拿着画像闯了进来,逮住每个人查看面貌,在阁楼上等待舒挽换衣的少年低头正好看见了那画像中的人。
那不就是那个女子吗?!少年心下一惊,他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闯进了里间。
“姑娘你快走,有人要捉拿你!”少年着急的朝着里面喊道。
舒挽刚换好衣服的手一顿,敏感警觉的她没有选择立即出去。
她回顾四周,打开了一扇窗后往外探了探,回头朝着少年说了一句:“今晚老地方见!”
他们根本没有约定什么老地方,不过舒挽想少年不笨,想来应该知道老地方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随后舒挽一跃而下,少年一脸惊讶的追到窗台前,只见舒挽借助一处落脚点轻盈落地,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很快,楼下追查的人就追到了这个房间,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后抓着少年仔细端看,问了几个问题后才离去。
少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吃撑了的舒挽一路悠悠荡荡欣赏着兰亭古道,途径一家偏僻的旅店之时,她走了进去。
“掌柜的,麻烦给我找个清静些的房间。”舒挽故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些,听上去像是年长又沧桑了许多。
“好嘞,姑娘楼上请。”掌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戴着幂篱不便多问,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带着舒挽去楼上挑选厢房。
舒挽躺在柔软的床上,由于大病初愈,刚刚一直紧绷的弦现下突然断裂,她脑袋此刻有些昏昏沉沉的。
也不知是何人要捉拿这具身体的主人,难道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逃婚,被家里人追查?还是仇家寻仇?
思来想去舒挽觉得应当是逃婚的可能性大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沉入梦境。
烟雾缭绕之中,一白衣女子背对着她低泣。
“这是哪里?这女子又是何人?”舒挽皱眉,心中疑惑,她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竟和自己现在的模样如出一辙!
“难道……”舒挽心中惊骇,“她是来找回自己身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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