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夜探栖芜宫上

沈知意又拿起一封信。

“哦,这封,这封是说你哥哥宋云帆的。”

“‘……哥哥昨日又从外面带回一只受伤的白隼,藏在房里,不让我告诉父亲。那白隼凶得很,险些啄了我的眼睛。哼,我才不帮他瞒着,回头就去告状,让他再挨一顿板子!’”

沈知意笑得前仰后合,“结果呢?你嘴上说得厉害,最后还不是偷偷拿自己的伤药去给那白隼治伤?后来那白隼伤好了,就认准了你,谁都不跟,天天落在你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上。”

舒挽静静地听着,将“宋云帆”、“白隼”、“梧桐树”这些零碎的线索,一一记在心里。

“还有这封,这封可有意思了。”沈知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促狭的笑意,她特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知意,我听母亲说起,我与你家长兄自小便有婚约。你家长兄……沈知洲,是何模样?性子如何?我日后,当真要嫁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吗?心中……甚是忐忑。’”

舒挽的目光微微一凝。

沈知洲,现如今的大理院正卿。

沈知意看着舒挽突然有些严肃的小脸,打趣道:

“怎么?害羞了?当初写信问我的时候,那股好奇劲儿可足得很呢!我当时还回信与你说,我大哥为人方正,品貌出众,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君子,让你放宽心。谁知你回信说,君子什么的,最是无趣了。”

舒挽闻言,心中不禁失笑。

这宋意欢,倒是个有趣的妙人。

她顺着沈知意的话,佯装羞赧地垂下头,“知意,你别念了,羞死人了。”

“这有什么好羞的!”沈知意却不放过她,“你还不知道吧,我大哥为了你们宋家的案子,在朝堂上跟陛下顶了好几次嘴,连官职都差点被撸了。他对你,可上心着呢!”

舒挽的心,沉了沉。

沈知洲若是也对宋意欢有意,也接触过宋意欢的话,将来正式见面接触怕是会容易被怀疑。

但愿这个沈知洲也和沈知意一般,相信自己大病一场,忘了许多旧事导致性格大变。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这般追忆与欢笑中悄然流逝。

舒挽借着这些泛黄的信笺,和沈知意毫无心机的补充,成功地在脑海中,为自己构建了一个完整而鲜活的“宋意欢”。

她知道了宋意欢喜欢吃桂花糕,讨厌吃苦瓜;知道了她最喜欢的颜色是雨过天青色;知道了她怕打雷,却喜欢在下雨天看书;知道了宋太傅虽是武将,却酷爱书法,而宋夫人则做得一手绝妙的苏绣,宋云凡对于父母给他定向的亲事很是满意,他很喜欢未来的嫂嫂……

夜,深了。

白日里的温情与欢笑褪去,听竹苑陷入一片沉寂。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一片清冷的银辉。

舒挽换上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原本柔和的眉眼,在月色下显得冷冽如霜。

她手指缝中的竹叶子如同一个个飞镖射向前方,每一个动作都准确无误,每一次射击都带起阵阵风声,似乎连空气都被她一分为二。

这是千叶飞针,是她前世的绝技之一。

但可惜力道不够,现在只能飞射出三米远,若是遇到敌人连皮外伤都无法做到,想要让千叶飞针达到十米远且杀人于无形,她还差得远。

这具身体,太弱了。

空有顶尖的招式记忆,却没有分毫内力支撑,便如同蚍蜉撼树,可笑又可悲。

她不信邪,再次捻起竹叶。

一次,两次,三次……

结果,无一例外。

那些曾经在她手中能穿杨贯虱的夺命利器,如今却连伤人都做不到。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与焦躁,如毒蛇般缠上她的心脏。

“宴时……”

她从齿缝中挤出这个名字,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若说从前种种她待他付出了多少真情实意,现如今便是有多恨之入骨!

这份血海深仇,她若不报,誓不为人!

舒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盘膝坐在榻上,阖上双眼,试图运转内息。

然而,丹田之中,空空如也。

她努力地感知天地灵气,试图将其引入体内,可那些灵气就像调皮的游鱼,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能捕捉到一丝一毫。

那一丝微弱的气流,在干涸的经脉中游走,如同在沙漠中滴入一滴水,瞬间便消失无踪。

半个时辰后,舒挽睁开眼,额上已是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毫无用处。

没有上乘的心法,没有那些天材地宝的辅助,单靠这具资质平平的身体自行修炼,想要恢复之前的功力,无异于就是痴人说梦。

“玉芥子……”舒挽喃喃自语。

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心口中的避阴珠。

唯有夺回玉芥子,她才有翻盘的可能。

她并不担心玉芥子在宴时手中,因为能打开玉芥子的只有她。

她要做的是想办法接近宴时,然后从宴时手中夺也好,偷也好,骗也罢,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回玉芥子。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疯长。

夜探栖芜宫!

世人皆知栖芜宫是龙潭虎穴,守卫森严,机关密布。

但于她而言,那不过是自家的后花园。

每一条密道,每一处机关,都刻在她的脑子里。

只要能避开那些守卫,她有十足的把握,能潜入密室。

此行凶险,但富贵险中求。

退一步说,即便寻不到玉芥子,若能从密室中拿回几本上乘的心法秘籍,也远胜过她如今这般盲人摸象。

决定了,便不再犹豫。

第二日,月上枝头。

舒挽换上夜行衣后,悄无声息地避开沈府的巡夜护卫,很快便到了后门,晏清早已在此等待。

舒挽上了马车后,晏清拿着沈府的出城令牌驾着马车出了城门后,疾驰在密林中。

栖芜宫建在京郊的断魂崖上,三面悬崖,一面是正门。

正门守卫,定是固若金汤。

她绕到断魂崖后山,这里有一条鲜为人知的暗河,直通栖芜宫的禁地。

当年修建这条水道,本是为宫中遇到危险情况时预留的一条通道,除了历代宫主外,无人知晓。

她不信,宴时会细心到连这种地方都设下防备。

深秋后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她包裹,刺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具身体的羸弱,再一次提醒着她今非昔比。

她咬紧牙关,屏住呼吸,顺着记忆中的水流方向潜行。

水道的尽头,是一个被铁栅栏封住的出口。

舒挽从怀中摸出一根早已备好的铁丝,在水中摸索着探入锁孔。

很快锁开了。

她推开栅栏,继续往前游了一段后,缓缓将头探出水面,准备先观察一番四周动静。

然而,就在她探出头的那一刻,动作猛地一僵。

水波荡漾,映着岸边微弱的月光。

月光下,一双幽深如古潭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是他!

那个在青龙湖画舫上,身受重伤向她求救,却引来绣衣使者追杀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舒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男子穿着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长发用一根墨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更衬得他面容冷峻,眉眼深邃。

他似乎也没料到水里会突然冒出个人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被一抹探究与玩味所取代。

他薄唇微勾,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弧度,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沉默的对视,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舒挽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栖芜宫的禁地?新来的?来这里洗澡?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新来的弟子无疑,不然凭着他这幅皮囊自己从前在栖芜宫怎么会毫无印象?

眼下必须先稳住他,然后想办法脱身。

舒挽定了定神,换上了一副惊慌失措、茫然无辜的表情。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身子忍不住后退一些。

她一边看似随意和他说话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情况“好……好巧啊。”

“这位公子,你也……晚上来此洗澡?”

这话一出口,舒挽自己都想咬掉舌头。

这是什么见鬼的借口!

果然,那男子闻言,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森然的冷。

他依旧不说话,只是那双眼睛,像一把利刃,一寸寸地刮过她的脸,仿佛要将她所有的伪装都剥离开来。

舒挽心中警铃大作,脚下已经开始悄悄往后退,盘算着从水道原路返回的可能性。

然而,她刚一动,男子的身影便如鬼魅般一闪。

下一刻,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已经牢牢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哗啦——”一声,她整个人被他从水中拎了出来。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说。”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湖水。

“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眼角眉梢带着冷意,仿佛早已看穿了她那拙劣的谎言。

舒挽心中一沉,知道蒙混过关是没指望了。

“我……我……”她眼珠一转,决定将装傻进行到底。

“公子你弄疼我了,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河边洗衣,不小心脚滑落了水,顺着水流就漂到这里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挣扎着,眼中蓄满了泪水,一副受惊过度、泫然欲泣的模样。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