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觉得，这是这么多年来，他过的最特别的一个生日。
一夜疯狂过后，换来的是第二天惨无人道的全身疼痛和喉咙冒烟。当然，这些都是吴医生专属，而许老板则乐乐呵呵地在一旁给他捶背揉腰按腿，一副妥妥的狗腿架势。
“吴医生辛苦了，我去叫早餐。”许老板满脸笑意，明显吃饱喝足。
他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摇铃。铃声方落，安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老板，你今天来公司吗？”安恒语气有些急切。
许融景听出异样，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泛城科技今天发布了他们近期的研究成果，外界反应很热烈，竟然都一致看好泛城科技。”
“什么样的成果？”
“是大脑皮层枕叶区域的神经图谱，清晰度很高，您可以去搜一下。”
有了这个成果，泛城科技的价值自然水涨船高。而身陷核心资料丢失等负面新闻的融景科技则备受质疑，这个消息一出来，许融景更是压力倍增。
但许融景并没有因此慌了手脚，闻言只说：“我先看一下，你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他已上了二楼。吴非正在穿衣服，看他一脸严肃地进来，就问：“怎么了？”
许融景低头看着手机上清晰的图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听到吴非问起，那抹冷笑瞬间消失，他走到吴非身边坐下，用手搓了搓吴非脖子上的痕迹，说道：“没事，看了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好戏。”
吴非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试着问：“和程申有关？”
许融景亲了他一口，笑道：“我家阿非果然聪明。”
吴非叹了口气，许融景轻轻掰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一脸不认同地说道：“不许为他叹气。”
“我叹气和他无关，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身体很好，要不你再试试？”他语带威胁，神情兴奋。
吴非一想到昨夜这家伙是如何卖力的，就闭口不言了。
许融景笑着环住他：“我真没事，阿非，程申做的事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只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迅速。不过没关系，我既已有了准备，就不会让他得逞。”
外面传来院门被推开的声音，许融景从窗户向外看了一眼，说道：“走吧，我们下去吃早饭。”
吴非闻言起身，简单洗漱了一番，许融景则下楼把楼门打开，送餐人员进门后迅速将碗碟摆好便离开了院子。
吴非下楼时，许融景正坐在桌前等他，见他走近就问：“阿非，你今天去医院么？”
“下午过去，你忙你的。”吴非在他对面坐下说道。
“好，等会我先送你回公寓休息。”
把吴非送到家，又安抚了一番，许融景才换了身衣服，然后给安恒打了个电话，便驱车去了公司。
安恒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等他，一见到他，便匆匆迎上去，问道：“怎么样，老板，是从咱们实验室流出去的图谱么？”
许融景点头：“确实是。”
安恒冷笑：“他们还真敢这么做。”
“狗急跳墙。不过，他们似乎犯了个错误。”
“什么错误？”安恒诧异问，他知道许融景在那些资料上动了手脚，但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动的。
“偷拿别人的作业却不检查，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许融景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安恒眼睛一亮，问道：“您是说那份图谱是错的？”
“偷我的东西总要付出点代价，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现在还有两个部门主管的位置空着，你看看公司内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没有的话，赶紧安排招聘。”
“好的，许总。”
“对了，查到攻击者来源了么？”
安恒迟疑道：“暂时没有，溯源也只查到对方是虚拟来源，但肯定不是泛城的人。看来程申也觉得这样做丢人，没敢找自己内部的人。”说完，他冷哼了一声，表情十分不屑。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就算找内部人，他们也没这能力攻破我加固的实验室系统。他们肯定是找了在这方面非常有实力的外援。”想到这儿，许融景蹙眉思索，半晌开口吩咐道：“让网安部不要放松警惕。”
“好，我这就去办。”
吩咐完安恒，许融景若有所思用手指地敲着桌面。因为方才的话，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这次的攻击者和之前那批攻击者会不会是同一批人？如果不是同一批人，那这次过后就该结束了。如果是同一批人，那这次攻击一定不是最后一次。他自然愿意是前者，但他心里更倾向于后者。
如果真的是后者，那些人原本就是奔着图谱来的，所以程申拿到的图谱肯定不全。程申以为自己可以压许融景一头，没想到到头来反倒被人利用。许融景冷笑，就算被人利用，他也得把这笔账算到程申头上。
就在泛城科技发布图谱后没几天，网络上就开始有人质疑其所发图谱的准确性，并有理有据地指出这张图谱中的错误，话里话外还讽刺泛城科技抄作业没抄好，哪里抄错了都不知道。
程申拿着图谱怒气冲冲地去质问邹启，邹启表示很无奈：“程总，我之前就跟您说过，大脑皮层的神经元非常集中，相对应的神经图谱也异常复杂，哪怕某个步骤出了一丁点问题，结果都会完全不同。尤其这份图谱没有经过我们验证，肯定不能保证准确度。”他心里想的是，您直接拿了别人的结果来用，出现这样的后果很正常，只是这话他不能明说。
“你是说这份图谱确实有错？”
见程申脸色越来越差，邹启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程申深吸了一口气，一句话没说，直接掉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叫来朱苒苒，把图谱有错的事一说，朱苒苒皱着眉问：“您说有没有可能是美起从中动了手脚？”
程申黑着脸看她，显然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原本就不大相信那家公司和那个看起来很神秘的女人，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才不得已想赌一把。现在看来，果然不靠谱。
朱苒苒神色严肃道：“我打电话问问。”
电话打过去，她一开口便质疑对方没按照合同中拟定的要求完成，提供过来的信息也为虚假信息。并质问对方是否替换过这些信息，以便拿着真实信息去牟利。其实她说这些话也没什么根据，只是想逼迫一下对方。
只是她的强势并没换来对方的妥协，那边的江浸月可不吃她这套，冷冷一笑，语气不善地说道：“呵，资料我们可是拿到手就发给你们了，哪有时间去做手脚？朱助理这话说得很没道理啊。”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朱苒苒也不让步，继续质问道。
“当初是你们自愿做这件事的，我本有意拒绝，是你再三请求我才答应的，现在资料出了问题就想来找我们？朱助理，你可别忘了这些资料是从哪儿来的。”
朱苒苒被噎得没话说，就听江浸月又道：“而且你们这样做本来就是铤而走险，那么结果如何，代价多少，你们就应该承受。这些我当初提醒过你，难道朱助理都忘了么？”她的语气冰冷残酷，朱苒苒不禁身子一颤，再也说不下去。
挂了电话，她神情萎顿地去见程申，把对方的话大致和程申说了。程申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程申还是去找了邹启，问他有没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复这个错误。
邹启摇了摇头：“这片区域本就复杂，短时间内肯定无法修复。”
“需要多久？”
“至少半月。”
程申诧异：“技术资料和数据都完备，还需要这么久？”
“就是因为有这些东西，才需要半月，如果没有，就需要花更长的时间了。”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还是得在成功率超过80%的情况下，如果成功率低，时间还要延长。”
程申闻言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满脸失望，心中是难以言喻地后悔。他本以为只要拿到这些资料，眼前的困难就能迎刃而解，而他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用再面对各方压力了。然而，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他去跳，而他真的去跳了。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么愚蠢。
邹启看了看他逐渐糟糕的脸色，安慰道：“其实程总倒不用这么灰心，半月时间不短也不长，我们其实还是有很大把握成功的。”
程申摇摇头，喃喃道：“恐怕他们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了。”
邹启一愣，皱眉说道：“这张图谱本身就有错，就算其他人来修复，也至少需要半月时间，况且他们的成功率还不一定有我们高，说不定花的时间会更长。”他虽然知道一些内幕，但知道的并不多，所以程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并没有那么悲观。
程申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想再多做解释，只说道：“一切按你的计划进行吧。”说罢，他第一次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实验室。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铺上了厚厚的云层，一场暴雨似乎很快就要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