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浮动,光影绰绰,别庄温泉隐在夜影中,两个身影被月色勾勒,在白雾中朦胧,只见交叠和纠缠。
如瀑的长发浸湿,铺在泉中巨石上,颤动的眉睫垂挂着液珠,雾晕的眸子微微睁开,眸面被身上人迷醉的模样完全占据。
唇瓣翕动,只一声不知情绪的呢喃,便惹得更炽热和潮湿地亲近,面贴面地厮磨。
回应她的声音低沉引人沉溺,贴着耳畔。
“绾绾。”
带着无限的缱绻和温柔。
可偏生,绾筠升起一丝恍惚,被那灼热的爱意惊着了,动作快过思绪,开始推避压在身上的胸膛。
胸膛的温度如有实质,烫得绾筠更添几分挣扎,她侧身避开耳边的亲吻,圆润香肩代替手掌撑在他胸口,纤细柔软的手压推着横在胸前的结实臂膀。
本心抗拒,试图挣脱,却毫无作用。
时才的温柔不存在似的,收紧到极致的臂膀挤揉胸前,应着惩罚式地深侵,极致的触感下,绾筠刹那被窒息感笼罩,思绪陷入空白。
再恍惚清醒后,双手已被高压在头顶,交叠着的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而有力的大手压在巨石上,脆弱纤细的脖颈彻底暴露,邀请着他人撕咬。
一瞬间,她不敢再反抗,只应和着他的动作呻咛。
直到身上人占有稍缓,绾筠难以抑制的喘息,如水的眸子颤颤巍巍睁开,就着当下完全被掌控的姿态,藏着很深的虚假,带着讨好与安抚,仰头亲吻咫尺之人的唇角。
……
绾筠从梦中醒来,身上还带着薄汗,思绪却是混乱而迷茫的。
被褥的包裹带来一丝安全感,意识归拢,鼻下游过幽香,微风吹拂纱幔扫过发间,昏暗的室内呈现在眼前。
这里是戎国公府二房后院。
梦里的事真实发生过,但早已成了半年前的回忆。
绾筠撑起半身,薄衾从她身上滑下,小衣半掩半露着令人遐想的曲线,白皙娇嫩的皮肤在偷溜进来的月光里凝脂般晕着光。
她拉上里衣,披紧中衣,赤脚下床。
缓步走到桌前,斟了一杯茶水,小口饮着,冲开喉间的涩意。
绾筠姓连,出生在江南陵城,那是一处矿产丰富的沿江小城。
两年前连家因私采矿产被查处,只是绾筠不明白,连家世代只依靠精炼矿雕琢金饰银器之类的为生,从不接触原矿,怎么会摊上这一罪名。
但证据如山,铁证凿凿,连父亲口承认是他明借采选金饰银器原料的名义,暗中盗采珍矿偷卖西域。
私采矿产乃是大丰朝重罪,更何况与外族商通勾结。
罪名定下当日,连家便被抄家,家中男子入大狱不日问斩,家中女子皆发卖为营妓。
大祸风声起时,连家穷尽手段自救,却依旧无能为力。
抄家前夜,绾筠孤身一人求到郡使行府的贵人门下。
绾筠不知他的真正身份,只知他不是江南人、非权既贵,绾筠本是一试心态,哪怕救不了连家,也要救自己一命。
抄家后第三日,连家被豁免了死罪和入营,改为流放。
作为代价,绾筠被那位贵人带入山中别院,成为外室。
再后来,连家的事翻了篇,绾筠起了离开别院的心思。
一年前,绾筠遇上了丰都来的表舅。
丰都是大丰朝的首府,在江北以北上千里。
表舅怜她孤苦,说要带她去丰都,权衡之下,绾筠答应了,而后进了另一处虎穴。
“砰——”
花瓶落地的声音拉回了绾筠飘散的思绪,是从对面厢房传出来的,同时还伴着些微妙古怪的声响。
她放下茶杯,出于好奇,走到窗前。
悬窗稍稍推开些缝隙,窗外夜色惑人,只见两个人影压在对面西厢房悬窗上,昏暗的灯光含糊地勾勒着某种律动,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一缕一缕地钻出来。
绾筠脸红,瞬间阖上了悬窗。
可关上悬窗,绾筠垂下眼眸,又觉自己作怪,她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供人赏玩的。
逃离别院的第三个月,绾筠跟着表舅来到丰都,见到了大丰朝权贵尖端的太子和太子妃。
那时,绾筠才明白,表舅带她来丰都,是将她献给太子和太子妃的。
他美其名曰道,“阿筠,与其在陵城那犄角旮旯地界做个小员外的外室,还不如跟随太子爷,讨太子爷欢心。太子爷最近想拉近与戎侍郎的关系,正需两名姿色绝佳的可人儿。表舅一眼便知你有这潜力,阿筠,这日后的荣华富贵可不是一个小员外能比的。”
绾筠并不意外他的利用,事实上,八岁以来,绾筠便被连家当作瘦马培养,自此之后,对亲情从未期望过高。
“嗯啊——大人,轻点——安儿怕疼……”
对面厢房的声音再也不藏着,一字一句一道喘息都放肆地散开。
声音的主人是兰安儿,和绾筠一样,都是被太子爷送给戎侍郎做侍妾的。
从她们被送进戎侍郎住处,已经将近一个月时间了,但两人甚至连戎侍郎的面都没有见到,更别提伺候了。
这些日子,兰安儿还拉着绾筠琢磨,是不是戎侍郎不敢要她们伺候。
这个“不敢”有很多重可能。
其一是近来暗传太子储位将废,这时候送两个侍妾颇有让戎国公府站位之意,只是戎侍郎虽是戎国公府的二老爷,但戎国公府还是戎国公说的算,戎侍郎要等戎国公出巡回来再做定夺。
其二是戎侍郎与继夫人“伉俪情深”,继夫人当年改嫁戎侍郎时,便要求戎侍郎不再纳妾,如今这规矩被戎侍郎酒迷心窍打破了,戎侍郎怎么都要看继夫人的脸色。
但,绾筠和兰安儿被送到戎侍郎的后院,本就不是单纯伺候人来的,太子爷暗中有交代,故而兰安儿很是着急。
安分了月余,终于等到继夫人为给老夫人寿宴忙活,近日很晚才回二房,兰安儿便开始行动。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的声音重重响起,毫不遮掩,跟着进来一串脚步声。
绾筠一惊,借着窗缝看去,继夫人竟带人来了。
伺候绾筠和兰安儿的两个丫鬟匆匆从角房里出来,衣裳系得乱七八糟,骇然不敢多动站在院里低垂着头。
对面的声音也停了。
西厢房传来脚步声,直到门口变得迟钝,片刻后房门被打开。
出来的是戎侍郎,脸色泛红,不知是酒后红脸还是春风一度的红晕。
瞧见继夫人,他神色颇为不自在。
继夫人的声音温柔得古怪,“老爷喝醉了,厨房为老爷准备了醒酒汤,谁想却寻不见老爷了。”
戎侍郎含混着,“醉酒晕乎,出来吹吹风……”
“是呢。”继夫人顺声应着,“这风带着**香,最是诱人……老爷还要继续吹吹风吗?”
吹吹风,一字一顿。
继夫人给戎侍郎面子,戎侍郎现下反倒生出尴尬,“夫人说笑了。”
便是这会儿,兰安儿穿好衣服从西厢房里跟着出来,瞧了一眼继夫人,心中没底,扭起腰肢往戎侍郎身边去,“老爷~”声音娇滴而诱人,戎侍郎心神瞬间飘过去,下意识伸手去搂。
只听继夫人冷哼了一声,眯眼瞧着戎侍郎。
戎侍郎一讪,抬在半空的手一缩,兰安儿见状,媚颜微僵,便转身屈膝要见礼,一副才瞧见继夫人的模样。
“夫人夜安~”
缭绕的尾调还没落下,兰安儿没得到继夫人的回应,反而猝不及防的迎上了一记鞭挞。
“啊!”兰安儿吃痛跌地,没想到继夫人竟这般直接用刑,连戎侍郎都愣在原地。
“老爷。夫人打妾身,您要为……”
“老爷,您醒酒汤快要凉了,不回去吗?”继夫人将鞭子扔回嬷嬷手中,打断了兰安儿的话。
戎侍郎两边处着为难,对兰安儿疼痛的神色又生出怜意,但又觉得不好为她做主,醉酒状下了台阶,走近继夫人,“夫人提醒的是,该回去喝醒酒汤了。夫人也莫生气,扶为夫回书房吧。”
继夫人神色缓下来,依着戎侍郎的说法,撑起戎侍郎一臂,转身向院外去,其余仆人跟在后。
沁香园的两个丫鬟害怕地站在原地,直到东厢房传来轻微开门声。
茉秀瞧见绾筠身影半隐半现在门口,惴惴不安,小声唤着“姑娘。”
依着规矩,戎国公府不认二人身份,即便她们是太子爷送来的侍妾,也称不得姨娘,还是唤姑娘。
这一声很轻,但莫名引了戎侍郎的关注,戎侍郎被继夫人倚着,他身形颇高、稍有发福,压在继夫人肩膀上,使得继夫人无法扭动上半身,以至于没有察觉戎侍郎借机回头。
房门半掩,中衣偏短,盈盈可握的纤腰露出一截,小巧纤足晕在月色里如玉似缎,那半现未现的娇颜好似透出一丝哀婉和忧怜。
似有惧意的,门后的人透来目光,与戎侍郎目光恰到好处地隔空对上,那如水的眸子勾得戎侍郎脚步都挪不动了,满眼痴色。
可,那扇门却在他眼前缓缓阖上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