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朔风卷着沙砾,刀子般刮过裸露的皮肤。凤长宁深一脚浅一脚地被推搡在崎岖的荒径上,押解她的是女官红酥和两名铁塔般沉默的御前侍卫。红酥那张素来刻板如面具的脸,在铅灰色天幕的映衬下,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没有车驾仪仗,只有呜咽的山风在嶙峋怪石间穿梭,似无数冤魂在悲鸣。
“到了。”红酥的声音毫无温度,像冰凌碎裂,穿透呼啸的风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沉甸甸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紧了凤长宁的咽喉。父皇…母皇…陛下要她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她艰难地抬眸望去。
乱石坡上,荆棘丛生,枯黄的荒草在风中瑟瑟发抖。红酥指向一处被肆意蔓生的藤蔓和枯草半掩的土堆。
“看清楚了,长公主殿下。”红酥的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旧事,“这就是你要找的‘母皇’。”
凤长宁的呼吸瞬间停滞!
没有想象中巍峨的帝陵,甚至连一座像样的坟茔都算不上。那只是一个低矮得几乎要被野草吞噬的土丘,上面歪歪斜斜地插着一块朽烂发黑的木牌。木牌饱经风霜,字迹模糊难辨,但凤长宁用尽全身力气,终于认清了那几个如同烧红烙铁烫入她眼底的字——“凤氏之墓”。
“凤氏”?!
凤长宁如遭万钧雷霆轰顶,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凤氏?!她那曾执掌乾坤、威仪赫赫的母皇,草草弃尸于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连一块刻着她本名的碑石都吝于给予!只有这极尽羞辱的称谓,和这被天地遗忘的角落!
锥心刺骨的剧痛与焚天灭地的愤怒轰然炸开,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她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猛地扑上前去,双手不顾一切地撕扯缠绕在木牌上的枯藤和尖刺。荆棘深深扎入皮肉,鲜血淋漓,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母皇!母皇啊——!”凄厉的呼喊撕裂了山野的死寂,带着泣血的绝望。她徒劳地抓挠着冰冷坚硬的冻土,仿佛想从那卑微的土丘下,挖出记忆中那个顶天立地的身影。回应她的,只有风声更厉,荒草折腰。
她尊贵的母皇,她血脉的源头,她心中最巍峨的山岳…竟落得连名字都被抹去,以一个屈辱的“凤氏”身份,在这荒芜之地无声腐朽?!
红酥冷眼看着,直到凤长宁十指血肉模糊,力竭地瘫倒在冰冷的土堆旁,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呜咽。
“看清了?”红酥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这便是逆贼的归宿。陛下宽仁,留其全尸,已是浩荡天恩。”
“宽仁?!天恩?!”凤长宁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钉在红酥脸上,那目光中的恨意几乎要焚毁一切,“你们…你们竟敢如此践踏她!她是大胤的女帝!是这片山河之主!”
“曾经。”红酥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冰冷的弧度,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殿下莫不是忘了,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执掌生杀予夺的又是谁?前朝余孽,能有一抔黄土掩身,已是陛下格外施恩。”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钢针,扎得凤长宁体无完肤。她母皇一生的文治武功,竟被轻飘飘一句“前朝余孽”彻底抹杀!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陷掌心,用更尖锐的痛楚来抵御心口那几乎将她撕裂的绝望与屈辱。
“那…父君呢?”她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恐惧。母皇的惨状已让她肝胆俱裂,父皇…她不敢想,却又不得不问。
红酥刻板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波纹,快得如同错觉。她沉默了一瞬,目光投向帝都遥远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恶意:
“至于你的父君…先帝凤君?”红酥的声音里掺入一丝奇异的、近乎残忍的玩味,“陛下待他,自然是‘极好’的。”
凤长宁的心骤然沉入无底冰窟!
红酥微微俯身,凑近凤长宁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如同钝刀割肉:
“他如今被陛下请入‘挽月宫’静养,赐号——淑妃。”
淑妃?!
这两个字如同九霄玄雷,狠狠劈在凤长宁的天灵盖上!淑妃?!她父皇?!那个曾经清风朗月、温润如玉、与母皇并立朝堂、伉俪情深的父皇?!被…被那个篡位的暴君…封为…妃?!
极致的荒谬感与滔天的羞辱感瞬间将她淹没!这比死亡更残忍!这是将她父皇、将整个凤氏皇族、将她们母女最后的尊严,彻底踩进污秽泥沼,碾得粉碎!
“不…不可能!”凤长宁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惊骇和暴怒而扭曲变形,“你撒谎!父皇他…陛下他怎敢…怎敢如此?!”
“怎敢?”红酥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毫无表情的面孔,眼神却锐利如淬火寒刃,“陛下有何不敢?这天下,如今尽在掌握。他想如何处置一个亡国之君,是他的权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凤长宁惨白如鬼、因绝望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脸庞,继续用那毫无波澜的语调,投下更致命的巨石:
“凤君…哦,如今该尊称一声淑妃娘娘了。他如今被陛下怜其体弱,唯恐‘不慎跌落’,特赐精钢锁链一副,日夜缚于龙床之上。” 红酥的嘴角似乎又动了动,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陛下圣心垂怜,道淑妃姿容绝世,性情…‘柔顺可人’,甚得欢心。圣眷如此深厚,淑妃娘娘,想必是‘感激涕零’、‘安享殊荣’的。”
“日夜锁在龙床之上……”
“甚得欢心……”
“圣眷深厚……安享殊荣……”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凤长宁的耳中,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她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仿佛看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挽月宫,看到了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也象征着极致屈辱的龙床,看到了她那曾经高洁如天上明月的父皇,被冰冷的铁链像最卑贱的玩物般锁在床头!成为那个篡位者、那个有着龙阳之癖的恶魔的……禁脔!日日承受着无法想象的折磨与凌辱!
“呃啊——!!!”
再也无法承受!巨大的悲恸、焚天的怒火、锥心的耻辱、对父皇那炼狱般处境的绝望……所有情绪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凤长宁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心头血,眼前彻底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母皇那荒草丛生、写满屈辱的孤坟旁,倒在凛冽刺骨、弥漫着无尽悲凉与绝望的山风中。
殷红的鲜血溅落在枯黄的草叶上,也染红了她怀中紧攥的、那卷象征着凤氏血脉与最后希望的空白诏书一角。那抹刺目的猩红,是她破碎的心,是她此刻唯一能感知到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
挽月宫·龙床
殿内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却掩盖不住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和绝望的冰冷。重重纱幔低垂,隔绝了外界的月光,只余几盏镶嵌在鎏金蟠龙柱上的宫灯,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将龙床上纠缠的身影拉得扭曲而漫长。
精钢打造的锁链,一端深深嵌入龙床厚重的金丝楠木床柱,另一端,紧扣在淑妃——曾经的凤君,如今囚徒——那苍白纤细的脚踝上。锁链的长度,仅够他在床榻方寸之地活动,如同被精心豢养的珍禽异兽。
皇帝,那个篡夺了凤氏江山、有着龙阳之癖的暴君,此刻正带着一种残忍的餍足,俯视着身下之人。他粗粝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攫住淑妃的下颌,强迫那张即便在屈辱中也难掩风华的脸庞抬起,正对着自己。
“看看你,朕的淑妃……”皇帝的声音低沉而粘腻,如同毒蛇滑过肌肤,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这幅样子,可真是……我见犹怜。比那些庸脂俗粉,有趣多了。”他的拇指恶意地碾过淑妃干裂的唇瓣,留下刺目的红痕。
淑妃被迫仰着头,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却无法完全掩盖眼底深处那片死寂的寒潭。他身上的锦袍早已凌乱不堪,露出大片莹白却布满青紫淤痕的肌肤,那是昨夜甚至更早之前“圣眷”留下的印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隐秘的疼痛,但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一丝呻吟泄露。
“凤长宁……”皇帝突然凑近,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喷在淑妃耳边,满意地感受到掌下身体的瞬间僵硬,“你的好女儿,朕今日让她去看了她的好母皇……啧啧,那荒山野岭,孤坟一座,木牌上刻着‘凤氏’……你说,她看到时,该是什么表情?”
淑妃猛地闭上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长宁……他的长宁!她看到了?看到了母皇的惨状?!那孩子……那孩子该有多痛!锥心刺骨的痛楚几乎将他撕裂,比身上的任何伤痕都要痛上千百倍!他几乎能想象出女儿悲怆欲绝、痛不欲生的模样!
“朕告诉她,”皇帝欣赏着淑妃的痛苦,如同观赏一幅绝妙的画卷,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她的父君……如今是朕最心爱的淑妃,被朕用这精钢锁链,日夜锁在这龙床之上,承欢侍奉……”他另一只手恶意地扯动了一下脚踝上的锁链,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朕还说,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把她带到这挽月宫来!让她亲眼看看,她曾经高高在上的父君,如今在朕的龙床上,是何等的……‘柔顺可人’!让她看看,她父君是如何在朕身下……”
“不——!”一声破碎的、绝望至极的呜咽终于从淑妃紧咬的齿缝中溢出。那是身为父亲,对女儿最后的保护本能发出的悲鸣。他可以忍受所有的屈辱和折磨,但绝不能……绝不能让他唯一的女儿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样!那比凌迟他千万遍还要痛苦!他宁可她以为自己死了!
看到淑妃终于崩溃出声,皇帝眼中闪烁着更加兴奋而扭曲的光芒,仿佛猎手终于看到了猎物最脆弱的一刻。他俯身,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意图攫取更多羞辱的快感。
然而,就在他即将再次开口的瞬间,淑妃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了!
那双曾经温润如玉、承载着万千子民仰望的眸子,此刻依旧布满血丝,却不再是全然的死寂和绝望。在那片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恨意之下,骤然燃起了一簇幽冷、决绝、如同淬炼过的寒冰般的火焰!
就在皇帝微怔的刹那,淑妃做出了一个让皇帝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没有挣扎,没有抗拒,反而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微微抬起了被锁链禁锢的、伤痕累累的手臂,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主动地、轻轻地……环上了皇帝的脖子!
这个动作极其艰难,带着锁链沉重的拖累,也带着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他的手臂冰冷,如同玉雕,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然后,他抬起头,沾着血迹的唇瓣,微微颤抖着,主动地、极其轻柔地……贴上了皇帝因惊愕而微张的嘴角!
这是一个生涩、冰冷、毫无**可言的吻,甚至带着血腥气。但它发生得如此突然,如此……不可思议!
皇帝的身体猛地僵住!所有预备好的羞辱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那张脸上,泪痕未干,眼底深处是深不见底的恨与痛,但此刻,那被迫仰起的脖颈线条,那微微颤抖闭合的眼睫,那主动献上的冰冷触碰……却构成了一种极致扭曲又极致诱惑的献祭姿态!
淑妃的唇一触即离,如同受惊的蝶吻。他微微喘息着,声音破碎而沙哑,带着一种刻意放低的、前所未有的柔软,甚至……一丝刻意营造的、生硬的媚意:
“陛下……”他轻声唤道,气息拂过皇帝的耳廓,“求您……别……别让长宁看到……臣……臣妾……怕……”
他艰难地吐出“臣妾”二字,仿佛被这称谓烫伤,身体又是一阵细微的颤抖。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继续用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声音低语:
“臣妾……如今是陛下的人……只想……只想安安静静地侍奉陛下……求陛下垂怜……莫要让那……前朝余孽……污了陛下的眼……扰了陛下的兴致……” 他将自己贬低到极致,将女儿定位为“前朝余孽”,只为换取那渺茫的一线生机——不让女儿目睹自己此刻的炼狱。
他环在皇帝颈后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的挽留。
皇帝彻底愣住了。羞辱的快感被这突如其来的“顺从”打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扭曲的占有欲被满足的膨胀感。他看着这个曾经高不可攀、如今却主动向他示好、祈求垂怜的男人,看着他强忍屈辱献上的“忠诚”,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如同深渊般的恨意与痛苦交织……
这种矛盾,这种撕裂感,这种将最骄傲的灵魂彻底碾碎又亲手重塑的掌控感……竟比单纯的羞辱,更让皇帝感到一种病态的、蚀骨的兴奋。
他眼中的暴虐和得意并未消失,反而更添了几分玩味和探究。他伸出手,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姿态,缓缓抚上淑妃冰冷的脸颊,指腹摩挲着那未干的泪痕。
“哦?”皇帝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丝危险的慵懒,“朕的淑妃……这是在求朕?”
他俯视着淑妃那张近在咫尺、写满脆弱与隐忍的脸,感受着怀中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彻底破碎、却又因他的意志而勉强维持的稀世珍宝。那锁链的冰冷触感,此刻仿佛也成了这扭曲关系中独特的装饰。
“告诉朕,”皇帝的指尖滑到淑妃颈间脆弱的脉搏处,感受着那急促的跳动,声音低沉如同恶魔的低语,“除了不让凤长宁看到……你还想要什么?嗯?”
昏黄的灯光下,淑妃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他环在皇帝颈后的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那无声的颤抖,是屈辱的烙印,是仇恨的火焰,也是……绝望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染血的荆棘。
“臣妾要陛下今晚陪着我……”看着这个他对这具破碎的身体痴迷,他很笑了,只要不伤害到我的长宁,鸾儿,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听说了没,挽月宫那位昨儿个又侍寝了,叫了十几次水呢,要我说他那处都被玩烂了吧。”新入宫的林贵人仗着是太后的侄女向来肆无忌惮惯了。
“来人拖下去杖毙!”陛下身边的安德全公公吩咐宫人将人拖下去,太后又不是陛下的生母,还敢如此嚣张。
“公公饶命!!不要……我要见姑母……”渐渐地上的人不再出声,被下人一卷草席丢去了野狗堆里,分食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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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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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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