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床铺上，温暖的光线轻轻唤醒了冯玉。
她慢慢睁开眼睛，忽然，她似乎想到什么，猛地查看自己的双手。直到确认自己的双臂被毯子紧紧包裹，皮肤完全被覆盖住，冯玉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之色也随之渐渐消散。
厉然已经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籍，光线从窗外斜斜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显得有些严肃。昨夜使用过的仪器早已被整齐地归回原位，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冯玉坐起身，轻轻喊了一声：“早，厉然。”
“早。”
冯玉轻轻下床，开始整理床铺，动作不急不缓。她将毯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叮咚”声打破了宁静。
冯玉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声音的源头，只见厉然的光脑闪烁了一下，显然收到了新的讯息。
厉然抬起手，淡定地查看着光脑上的内容，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眉头紧锁，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冯玉看着他，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培育中心的人发讯息给我，说我们在那边培育的重要试验植物发生了暴动，我需要紧急去处理。”厉然边说边开始收拾东西，语气稍显急切。
厉然整理好物品后，转身对她说道：“今天晚上不知道还能不能按计划行动，要不然，你在这里等我，我处理好了马上联系你。”
冯玉猜想这个植物对他很重要。转念想到自己早已跟植物的命运相连，却从来没有见过苍弥穹内正在培育的植物，她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厉然愣了一下，凝视着冯玉，似乎有些犹豫。他们认识已有两年多，当然知道冯玉与冯琳一样，作风正派，性格沉稳。但冯玉的特殊性让他内心不由得升起一丝忌惮。
他曾读过古书上的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特殊意味着不寻常，也可能带来潜在的危险。然而，厉然的直觉告诉他，冯玉就像那个机械狗一样，可能也是身不由己。
厉然心理斗争了好一阵，久到冯玉就要开口说，如有为难的话就算了的时候，厉然终于开了口：“那就一起去吧。如果处理好了，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们再一起去废料厂。”
培育中心就在A区边上的E区，黎明区的ABCDE五个区域紧密环绕，形成了苍弥穹最外侧的巨大圆环，也是穹顶内最为广阔的区域。
然而，厉然查看了下巴士，下一班从A区到E区的巴士要3个小时以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等待，直接走过去。
就在此时，冯玉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等一下，我有飞行器。”
冯玉从自己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了一个银色的金属小球，用力将小球抛向地面。随着一声“啪嗒”，小球立刻弹开，迅速展开成了可供两人乘坐的飞行器。
飞行器机身采用流线型设计，线条简洁优雅。顶端四个精密设计的叶片，弯曲得恰到好处，既提升效率，又兼具美感。中央配备两个简洁舒适的座椅，动力系统位于两侧，强大稳定，确保飞行稳定与高效。底部有自动调节的推进器，根据飞行状态自动调整角度，提供精准控制和平稳体验。
这款飞行器的能源来自于量子电池，这是除红晶外最高端的能源技术，这种电池具有极高的能量密度，能够在短时间内储存和释放大量能量。冯玉从晨曦区过来的时候也就携带了三块电池，因此除了紧急情况，她一般不会轻易使用。
冯玉轻轻拍了拍飞行器的座椅，示意厉然坐上去：“快上来，我们可以飞过去。”
厉然在电子屏幕上输入目的地后，飞行器迅速调整了航线，开始平稳升空，向着预定的目标前进。
在苍弥穹内，飞行器的飞行高度是受到严格控制的。
每个环形带上，都有一圈看不见的高科技屏障。且随着超能植物的推广，近年来环形带上种满了遮天蔽日的乙级超能植物，它们的根茎和枝条相互缠绕，构成了坚固的物理屏障。这双重屏障的设置，有效封锁了各个区域之间的偷渡通道。
并且，在环形带距地面500米的位置，均安装了激光刀系统。这些激光刀能够精确感应飞行器的高度，一旦飞行器超出设定的高度限制，系统会立即启动，精准锁定并攻击飞行器，直到将其击落。这个系统的设立旨在防止非法飞行器及未经授权的飞行活动，确保飞行器严格按照规定高度飞行，从而维持苍弥穹内部的秩序与安全。
飞行器穿梭在低空中，速度不慢。十五分钟后，随着引擎声音逐渐减弱，飞行器缓缓下降。随着高度降低，地面逐渐清晰可见，最终，飞行器稳稳停在了指定地点。
冯玉在两人下地后，轻轻按下飞行器外壳上的按钮，庞大的飞行器瞬间变回了一个小巧的金属球。她俯身捡起这个球体，小心地将它放入背包中。
当冯玉站直身子时，厉然已经站在E区的边界前。眼前看似只是一片普通的铁丝网和电子警戒栏，但当她仔细观察时，发现边界内外的空气因微妙的流动而出现微弱的波动。原来，这里还存在一个隐形的屏障。
厉然伸出手，轻触透明屏障，瞬间，周围的光线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扭曲，显现出一扇仅能容许一人通过的门。门缓缓打开，厉然拉着冯玉进入，屏障随即合拢，仿佛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屏障内是另一幅景象，里面是片广阔的土地。
这里的土质跟冯玉曾见过的肥沃的庄稼地不同。这里土壤干裂硬结，间或有斑驳的黑色掺杂其中，像是石油残留或者武器轰炸过留下的痕迹。
这些土地被人为地分割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方块，每个方块里都种植着不同的作物。
不同于黎明区其他地区的荒芜，这里每一个方块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奇怪的是，没有风，这些枝条和叶片却突然开始微微摆动。
一阵奇妙的感觉迅速涌上冯玉心头，仿佛这些植物在呼唤她，渴望她的靠近。她皮肤上的绿色叶脉也开始微微发热。
然而，冯玉在进入屏障的时候就注意到四周布满的“天眼”，她默默压下这些感受，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黎明区的土地面积大，且土壤条件差，所以各区研究开发出来的植物品种，通常会首先在这里进行小规模的试验性种植和培育，尤其是那些改造环境的品种。”
厉然一边走，一边轻声解释，“通过观察记录，挑选出那些可以稳定高产，或者具备其他所需属性的植物，送到星耀区进行大规模的种植。”
由于飞行器的使用节省了很多时间，厉然的语气显得并不急切，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镇定。
冯玉放眼过去，各类改良过的作物在阳光下茁壮成长，它们的根系深深扎入土壤，枝叶繁茂，展示出令人惊叹的生命力。
与传统作物相比，这些改造过的品种显得更加高大、粗壮。
“这些植物特性单一，我们称之为丙级超能植物。”厉然的声音打破了冯玉的思绪。
冯玉微微眯起眼睛眺望，依稀在这些粗壮的植物里看到了小麦、豌豆的影子。
厉然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思考：“而，乙级超能植物，与丙级超能植物不同，它们无法通过种子进行繁殖。可能是改造过度破坏了繁殖基因，或者由于代谢优先级的改变，它们无法开花，也无法结出果实。我们现阶段研究的目标，是让这些乙级超能植物能够自我繁殖，不再依赖实验室中的组织培养技术。”
冯玉默默点头，她知道，恢复这些植物的繁殖能力不仅是一个巨大的科学挑战，更关系到未来生态和能源的可持续发展。
厉然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现在我们能够研究的种子种类较少，都是在战争中特殊渠道保留下来的，而松树在既往的研究中已经取得了突破。通过植入能量转化基因，这些松树能够将阳光转化为电能，但是它们依然是孤立的个体——每一株都像一个独立的实验，无法繁殖。我们这次的目标，是修复松树的繁殖基因，让它们不仅能够通过种子进行繁殖，还能保持住能量转化特性。”
厉然停顿了一下，表情变得凝重：“之前我们试图修复了几株松树的繁殖基因，并在这里培育。现在这些松树已经到了成熟期，需要有经验的人来采集培育数据，更期待能采摘到植物果实。可是，没想到突然发生了暴动。”
冯玉愣了一下，心中疑惑：“是什么样的暴动？”
厉然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解释道：“我们培育的超能松树发生了狂暴，开始突发性地加速生长。电量并没有直接转入能量收集器，而是直接在松树的表面释放出极大的能量。这种异常的能量流动不仅导致松树的结构不稳定，也引起了周围所有用电设备的短路和失控。”
冯玉的眉头紧锁，心中泛起阵阵波澜。
她知道，技术的进步总是伴随着对自然界的深度介入。但是我们是否有资格去决定植物的命运？
虽然我们试图用科学的方式去解决眼前的能源、粮食问题，但我们是否应该赋予自己如此巨大的控制权，来改变自然界的基本法则？
冯玉的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科学是中立的工具。但是，如果没有伦理的约束，科学将使人类走向毁灭的深渊。
科技应该服务于人类，但也应当尊重每一种生命的本能和自然演化的过程。
“它们现在暴动，”冯玉低声思索着，“又何尝不是对过度开发、改造的反抗呢？”
厉然听到冯玉的这句话，脚步停了一瞬，眼神稍微一滞，似乎在思考。
冯玉的话仿佛触动了他某个深藏的思绪，像是不经意间敲开了一扇窗，可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其中的东西。
他稍微低下头，目光有些迷茫，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冷静，继续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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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培育中心（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