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蝉鸣渐弱时，池景明盯着手机里济州岛写生的通知，喉结不自觉滚动。作为中韩混血，他虽在首尔长大，儿时随父母来济州岛度假的记忆却像褪色照片，始终悬在心头。但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期待，全因名单末尾那个熟悉的名字——柳明苏。

自从确认柳明苏会一同前往济州岛，池景明表面上仍维持着一贯的沉稳。每日按部就班地上课、画画，可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却连母亲都察觉了。

那天晨起，阳光斜斜地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母亲看着他哼着小曲整理画具，忍不住调侃：“最近有什么喜事？嘴角都快扬到耳根了。”

池景明耳尖微烫，只低头专注地将颜料盒码整齐，小心翼翼地把新买的画笔一根根插进笔袋：“就是期待写生而已。”

话虽如此，他叠进行李箱的每件衣服，都暗自思忖过是否适合在柳明苏面前穿着。甚至在收拾行李时，他会对着镜子反复演练见面时的场景，调整说话的语气和表情，确保自己在柳明苏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他还特意将自己最满意的画作照片塞进钱包，想着或许能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与柳明苏分享。

候机大厅的空调嗡嗡作响，池景明攥着登机牌的手指微微发白。不远处柳明苏倚着栏杆翻看写生资料，阳光透过玻璃在他白衬衫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

少年深吸一口气，装作漫不经心地踱步过去，擦肩时故意让背包带子扫过对方手臂：“柳老师也来这么早？”

柳明苏抬眸，镜片后的目光让池景明呼吸一滞。“你不是济州岛通？”他晃了晃手机里的攻略文档，“正好，教我两句韩语？”

池景明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中，他垂眸藏住眼底狡黠：“‘?????’是你好，‘?????’是谢谢。”顿了顿，又补充道，“分别时可以说‘?? ?????’，显得郑重些。”

说着，他悄悄观察柳明苏的反应，心里暗自期待着对方能多说些话。看着柳明苏认真跟读的模样，少年咬住下唇才忍住笑意，目光却不自觉描摹着对方发梢被机舱顶光照亮的轮廓。

在飞行途中，他还时不时地看向柳明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心里默默想着关于济州岛的各种趣事，期待着能在合适的时候与他分享。他甚至在飞机餐送来时，主动帮柳明苏打开包装，细心地询问他是否需要其他饮品。

济州岛的海风裹着咸腥扑面而来时，池景明正专注地盯着柳明苏被吹乱的发丝。在他条理清晰地向带队老师说明“自己韩语流利，与柳老师同住便于照应”后，两人顺利分到一间房。

宋纪棠狐疑的目光扫过他们时，柳明苏淡淡开口：“我弟，住一起方便些。”池景明低头轻笑，行李箱轮子在地面划出轻快的弧线，内心却因这层“兄弟”身份的默许而雀跃。

办理入住手续时，他主动接过柳明苏的行李，在前往房间的路上，还细心地为柳明苏介绍酒店的设施和周边环境：“这家酒店顶楼有露天泳池，晚上能看到星星，明天要是不累，我们可以来试试。”他指着走廊尽头的指示牌，声音不自觉放软。

“往哪走？”柳明苏望着陌生的街道皱眉。池景明默默收起手机里收藏的情侣打卡路线，指着远处的黑毛石建筑，语气沉稳：“先去尝尝烤肉？我记得街角那家店的蘸料...”话未说完，他突然顿住——记忆里牵着他手的是母亲，而此刻并肩的温度，来自身旁人自然下垂的指尖偶尔擦过的触感。

烤肉店门头挂着暖黄色的灯笼，推门而入，木质桌椅擦得发亮，墙壁上贴满食客们留下的便签。

池景明熟稔地用韩语和老板打招呼，余光瞥见柳明苏盯着墙上的韩文菜单发愣，立刻侧身挡住菜单：“别看了，我直接点我们常吃的套餐，再加点你喜欢的牛舌？”

烤肉滋滋作响时，隔壁桌的韩国大叔笑着用韩语和他们搭话，问他们是不是第一次来济州岛。池景明礼貌回应，余光却注意到柳明苏往嘴里塞了片没烤熟的五花肉，连忙伸手拦住：“哥，这个还得再烤会儿，你尝尝这个裹泡菜的。”说着把烤得金黄的肉片包好，递到柳明苏手边。

他还细心地为柳明苏倒上饮料，时不时地帮他翻动烤肉，确保每一片都烤得恰到好处。

小狗咖啡馆的暖光里，柳明苏被柴犬蹭着掌心。池景明的手机镜头悄悄对焦，取景框里那人睫毛轻颤，嘴角扬起的弧度比记忆里任何一幅画都动人。

“哥...”他脱口而出又慌忙改口，“柳老师和动物很有缘。”喉间发烫，庆幸咖啡馆的暖光掩盖了他泛红的脸颊。

一只柯基叼着玩具球跑过来，在柳明苏脚边打转，池景明蹲下身，用韩语哄着小狗：“给哥哥玩一下好不好？”小狗似乎听懂了，把球放在柳明苏手上，惹得他笑出声：“景明，你好像真能和它们对话。”

池景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里却甜滋滋的。他还和柳明苏一起给小狗们喂食，看着柳明苏温柔地抚摸小狗的样子，他觉得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回程路上，柳明苏踩着月光的影子问：“怎么突然安静了？”

池景明踢着石子，语调平稳：“在想明天写生。”他没说出口的是，此刻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像极了儿时在济州岛第一次见到大海时的震撼，而这份悸动，皆因身旁人的温度。

回到酒店后，他主动提出帮柳明苏整理画具。从帆布包里掏出画笔时，柳明苏突然开口：“你小时候在济州岛画画吗？”

池景明手一顿，想起自己八岁那年在海边把沙子混进颜料的糗事，嘴角扬起：“画过，不过都惨不忍睹。有次画海浪，结果颜料不够画岸边，就用泥巴补上，被我妈骂了好久。”

柳明苏闻言笑出声，递给他一块抹布：“那明天可得好好表现，别再拿泥巴糊弄。”两人一边整理画具，一边分享着各自小时候的趣事，气氛轻松而温馨。

第二天凌晨四点，池景明轻手轻脚拉开窗帘。霞光正漫过天际线，他转头看向熟睡的柳明苏，晨光为那人的侧脸镀上金边。

指尖几乎要触到对方发梢时，又猛地攥成拳——画具碰撞的声响惊醒了床上人。“这么早？”柳明苏沙哑的嗓音让池景明红了耳根。

他背起画架，语调如常：“去占位置。”沙滩上咸涩的风灌进衣领，少年却觉得心口发烫，直到柳明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暗部加群青，亮部留白。”

在写生过程中，柳明苏的画笔在画布上勾勒出细腻的海浪纹路，池景明一边模仿，一边嘟囔：“哥，你这线条怎么能这么流畅？”

柳明苏挑眉，把调色盘往他那边推了推：“少废话，多练。”

池景明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画布上，两个歪扭的小人正在成形，一个举着相机，另一个踮脚调色。“老师！我画完了！”他举起画时故意挡住角落，“先去海边转转？”

柳明苏伸手替他整理刘海的瞬间，少年几乎屏住呼吸，转身跑开时，帆布鞋踩出的水花里都藏着雀跃，却仍维持着不疾不徐的步伐。

他在海边漫步时，还会捡拾一些漂亮的贝壳和鹅卵石，想着可以作为小礼物送给柳明苏。他把贝壳放在柳明苏的手心，看着对方好奇地端详，心里满是欢喜。

快艇的轰鸣声中，池景明死死攥着扶手。当巨大的浪花劈头盖脸砸来时，他听见柳明苏的惊呼，转头看见那张狼狈的脸，一贯沉稳的少年竟也忍不住笑出声——不是记忆里礼貌的微笑，而是发自肺腑的开怀大笑。

风把柳明苏湿透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池景明慌忙脱下防晒衣，柑橘香混着海水味缠绕住两人。“下次换我当落汤鸡。”他在引擎声里喃喃。

柳明苏没听清，只皱眉拍掉他肩头的水珠。池景明却红着脸低头，手机相册里新添的照片上，柳明苏在浪花中回眸，眼角眉梢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生动。

回到岸边后，他担心柳明苏着凉，还特意去买了热饮给他驱寒。他细心地吹凉热饮，再递给柳明苏，看着对方喝下，心里才稍感安心。

回酒店的路上，柳明苏因为被浪花打湿还有些小脾气，池景明看着他微红的耳尖，突然想起答应过要给他买鲫鱼饼。“哥，你在酒店等我，我去去就回。”他说完便朝着小吃摊的方向跑去。

路过免税店时，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在香水柜台前，他一眼就看到柳明苏之前偶然提过的馥马尔绿野之境。

他站在柜台前，犹豫了许久，回想起柳明苏在海边专注画画的模样，想起他被小狗蹭掌心时温柔的笑容，终于咬咬牙，掏出攒了许久的零花钱，买下了那瓶香水。他小心翼翼地将香水放进包里，又匆匆买了鲫鱼饼赶回酒店。

两人提着鲫鱼饼来到海边，月光把海浪镀成银色。柳明苏咬了口酥脆的鲫鱼饼，含糊不清道：“没想到海边吃这个更有味道。”

话音未落，一对韩国情侣路过，女生眼睛亮晶晶地用韩语问道：“????, ?? ? ?? ????? ?? ????!”（你好，你们两位是情侣吗？太般配了！）

池景明心跳漏了一拍，表面却镇定自若地用韩语回应：“?, ?? ? ?? ????.”（是的，他是我的男朋友。）说完还揽住柳明苏的肩膀，感受到对方身体一僵。

柳明苏疑惑地看向他：“她说什么？”

池景明眼都不眨一下：“问鲫鱼饼是不是在后面小吃街买的，我说是。”他低头咬了口饼，掩饰住上扬的嘴角，海风卷着咸涩的味道，却比记忆里任何一次济州岛之旅都要甜。

深夜的酒店房间，柳明苏已经熟睡。池景明小心翼翼摸出藏在行李箱夹层的香水，月光落在“馥马尔 绿野之境”的标签上。

他轻轻打开瓶盖，柑橘与绿叶的气息弥漫开来，恍惚间又回到白天——柳明苏站在海边，海风掀起他的衣角，而自己的心跳，比海浪更汹涌。

少年望着床上人的剪影，低声道：“其实今天教你的韩语，‘?? ?????’不是再见，是‘明天见’。”

他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的点点滴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又拿出手机，翻看今天拍摄的照片，每一张都承载着与柳明苏的美好回忆。他在心里默默期待着明天，期待着能和柳明苏继续创造更多难忘的瞬间，期待着这份藏在心底的感情，能在济州岛的盛夏里，绽放出最美的花朵 。

池景明：悄悄给哥哥买他喜欢的香水，一定会很感动吧?

柳明苏：呵呵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让我知道那两句韩语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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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济州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