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的利威尔,是洁癖到容不得半点污渍、强大得令敌人胆寒,连粗暴的教训都带着拿捏到位的分寸。
可对内的利维,他的洁癖依旧,容忍度却高得惊人;大多数时候他沉默着,温柔都藏需要细细观察的细节里;虽然出身地下街,骨子里却是个干净到让人觉得心疼的人,他很少在两个人的事情上动怒到要动手教训自己,除非是真的被触怒到极点,比如这个把尤弥尔后裔的命运由来的一切都讲明白的夜晚。
地下室的争执余温还没散,他攥着她手腕回来时,太过用力,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淤青。
宿舍的木门刚被摔上,震得墙皮簌簌掉渣。利威尔的气息压得很低,带着他惯用的皂角冷香,扑面而来时竟比屋外的夜风更凉。
莉莉斯刚被甩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起来,就听见身后门锁“咔嗒”落死的声响。
完蛋了,利维真的生气了!
“利维,我没有骗你,只是……只是有些事,我没法现在说。”莉莉斯被抵在床上,一双手被捆的死死的。
这样的利维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夫妻之间,重大事情没有说明白就是欺骗;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不欺骗他又能怎么办,在这个世界上她想保护的人里排第一位的,一直是他,他必须要好好的活下去。
话音刚落,缠在她腿上的皮带扣突然弹开,回弹的尾端带着劲风抽在小腿上,火辣辣的痛感让她猛地倒抽口气,声音都颤了:“利维……你先放开我,你真的弄疼我了。”
利威尔没接话,指尖在皮带扣上翻飞的动作没停过,金属与皮革摩擦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我有一整晚的时间,陪你慢慢说。”
前提是,你还有精力应付。
夜风顺着窗缝钻进来,拂动帘角,室内却热得惊人。莉莉斯的发丝被汗濡湿,贴在脊背和脸颊上,纤细的手腕被按在枕头边,挣动间连带着腕间淤青都泛了红。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里盈满了生理性的泪光,却咬着唇不肯再求饶。
“法兰,你说……莉莉斯今晚会不会被大哥‘收拾’啊?”
想到今天晚上会议时候大哥黑的发青的脸,伊莎贝尔心有余悸。
“难说。”法兰脸上一脸的难评。“莉莉应该会被利维惩罚的很严重。”
想到利威尔审讯的手段,法兰一脸铁青。莉莉今天大概会很惨。
“明天我们估计看不到活蹦乱跳的莉莉。”
事实证明,法兰的猜测没错。第二天整整一天,莉莉斯都没露面;艾伦则因要强化格斗技巧,被利威尔拉去特训了一整天,连带着和三笠对练的搭档,都被三笠“认真指导”到瘫在地上起不来。
伊莎贝尔好几次想趁利威尔不注意溜去找莉莉斯,都被他精准叫住,然后喜提“和艾伦组队特训”的“福利”,练到皮肉酸痛,全身发软。
直到深夜,冰凉的月光洒满营地,莉莉斯才借着银辉溜出宿舍——银白色发丝贴在颈侧,浅金色眸子在夜里亮得像机敏的狸猫,她灵巧地避开带队巡逻的利威尔,直奔伊莎贝尔的住处,美其名曰“密友夜谈”。
白天她强撑着精神想去帮韩吉做硬质化实验,也被韩吉婉拒了。比起“在巨人后颈待得越久,同化风险越高”的莉莉斯,韩吉更愿意将希望寄托在注射了她脊髓液的艾伦身上。
“莉莉姐?你怎么一副被抽干了力气的样子,活像……”被狐狸吸干了精气神一样。伊莎贝尔的话没说完,就被莉莉斯眼刀制止了。
很好,伊莎贝尔,今天的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是、是巨人化的后遗症……”“哪有那么夸张!”
众所知周,声音越大,越心虚。
伊莎贝尔了然的抱了抱莉莉斯,摸着莉莉斯的头轻声安慰。
“没事的,我们都知道你体质特殊,虚弱点也没关系”
伊莎贝尔眼睛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莉莉斯暗自叹气:其实我真不用你们保护,虽然这话你们大概率不信……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持续多久。晚餐刚结束的傍晚,妮法匆匆赶来的身影,正式拉开了政变的序章。
“所有人立即撤退!放弃这个营地,消除一切居住痕迹!”利威尔厉声下令,转身就抓住了企图跟着波尔坦等人离开的莉莉斯,语气不容置疑,“你,跟我走。”
“他们发现我的身份了?”莉莉斯皱眉追问。
山坡上,一行人披着墨绿色披风隐匿在月夜的树丛里。山坡下,大量宪兵正将营房翻得底朝天,那阵仗让莉莉斯愈发困惑,按艾伦的预言,对方只需派一些人手抓捕他和希斯特利亚,带着伪王的命令,调查兵团不会明面上反抗,所以绝不该出动这么多人。
“是团长的安排。”妮法直言道。
“他早就让我们有意透露‘弗里茨王族嫡系血脉仍在世’的消息,还通过和尼克神父的交易,把‘人就在调查兵团’的线索传给了宪兵团。”
她语气坦荡得全然没察觉,自家团长这波“引蛇出洞”的操作,活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直至此时,莉莉斯才恍然,埃尔文早在接触还未恢复轮回记忆的艾伦前,他从自己手里不论如何都保下尼克神父,那时他便已酝酿好这换王计划,或者说,在自己和他说明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打算,后边发生的一切只是他推动计划的每一步,默认自己没收阿尼的女巨人,在艾伦恢复轮回记忆后的那场战斗后的彻夜长谈,都是坚定了他的计划而已。
艾伦踩在这片土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昔日战友的血痕上,那些牺牲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训练兵团34班的托马斯、米娜、弗兰兹;温柔宽厚的马克·波特;还有无数不知名的战友……他们的血渗进这片土地,地上的人却已渐渐遗忘,仿佛这世界少了谁都能照常运转。
但他们的家人不会忘,他更不会忘——这份记忆,是他战斗下去的理由。
如今,本该离开的尤弥尔留下了;本该被封印的阿尼抹去“莱昂纳德”的身份,以调查兵“亚妮”的名义踏上赎罪之路;本该牺牲的利威尔班、米克班成员都还活着,每一处与既定轨迹的偏差,都在提醒他: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还有大家可以托付后路。
“你在发什么呆?”阿尔敏一路上都小心按着帽兜——按计划他伪装的希斯特利亚迟早要被抓住,但能晚一刻是一刻。对他这个直男来说,女扮男装还不能被拆穿,任务结束前要一直穿裙子,实在是件羞耻的事。
“没必要躲了,我们都知道跑不了。”艾伦说着,竟一点反抗都没有,任由冲来的宪兵将自己像捆山羊似的绑死在马车上,“阿尔敏,接下来你要做好准备。”
“嗯?”阿尔敏满脸懵懂。
直到被关进仓库,感受着那只不怀好意的手在身上乱摸,他才懂艾伦的意思,转头狠狠瞪着闭眼装死的艾伦,眼神能淬出冰来。
“再不快点,阿尔敏的伪装就要露馅了。”三笠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同情,想起仓库里的场景,又补充道,“而且他很可怜。”
“呐,还不动手吗?”不知为何,听到三笠描述仓库里的情况,阿尼握着立体机动装置扳机的手竟有些痒,指节微微收紧,“阿尔敏是你们的同伴不是吗?”
等等再再动手,而且不能杀了他们。”利威尔眉头紧锁——死变态猥亵女装的阿尔敏,那场景想想就脏得辣眼睛,他自己都按捺不住砍人的冲动。但为了后续计划,必须留着这这伙人的命,“我们的目标不是这些手段拙劣的杂碎杂碎,是幕后支使他们的人。”他转头看向众人,语气干脆,“之后的事交给你们,我去莉莉那边。控制住这伙人后,立刻来和我汇合。”
起身离开的瞬间,利威尔脚步一顿,沉声嘱咐:“以防万一,跟阿尔敏他们说清楚——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是人,可杀。”
绕过城区的幢幢小楼,一辆疾驰的马车被拥堵的人流截住,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暂时停歇。马车上,莉莉斯看着坐在对面活像坐在一排钉子上坐立不安的希斯特利亚和因为希斯特利亚的坐立不安而坐立不安的尤弥尔绕又兴致的挑了挑眉“这么害怕吗?”
“嗯。”希斯特利亚咬了咬唇,“我们,一定要那么做吗?非杀了他不可吗?”
莉莉斯沉默着,没立刻回答。
莉莉斯对希斯特利亚的焦虑心知肚明,饶是自己被两千年岁月磨成铁石心肠,也会因奈娅的存在而有软肋,更何况是这个目前和自己活过的岁月相比简直就是沧海一粟的短暂岁月里都在渴望父母肯定和疼爱的小女孩。
“希斯特利亚,这是我们血脉的原罪。”
必须直面的原罪,无法逃避,也不得不有人牺牲。
房顶上,利威尔落在屋脊的瞬间,恰好瞥见马车遮阳布里一闪而过的浅金色眼睛——是莉莉斯。他默默攥紧拳头,灰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转头问身侧的妮法:“情况怎么样?”
“道路堵塞,但一切正常。”妮法那双亮棕色的眼睛灼灼如火。
“还有一小段路,就能到匹克西斯司令哪里了。”
想到自己这群人再做一个怎么样的伟大事情,妮法有些兴奋,但是用理智牢牢的压制着。“街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成功了。”利威尔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低沉,眉头微微地皱起,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喜悦。
“看您的表情不像啊”妮法毕竟常年跟在埃尔文身边,对经常见到的利威尔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他一贯的喜怒不形于色,但是现在就是再担心什么。
“妮法,你听说过‘割喉者肯尼’吗?”
周遭的气氛莫名的觉得不安,熟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利威尔轻声的问全身因为人流散去,马车又开始移动而放松的妮法一个莫名其妙的都市传说一样的问题。
“王都里的大量杀人狂吗?传闻说超过100个宪兵被割喉了”妮法果然如同利威尔预料的那样回答自己“但是,这是几年前流行的都市传说吧。”
“是真的有那个人。一切都是真的。在我小的时候,我跟他生活过一段时间,我的技术是他教我的。”
利威尔看着妮法,蓝灰色的眸子冷冽而认真:“接下来,记好日常的训练内容,无论什么时候,都争取别受致命伤,拼尽全力避开要害攻击。”
“…”这种表情,不是玩笑。妮法默默握紧立体机动装置的扳机。
身后突然传来衣料摩擦的轻响,几不可闻的冷酷杀机如针般刺来——利威尔猛地旋身,本能地屈膝矮身,同时低喝出声:“妮法!”
在几乎同时响起的两道枪声之前的最后一秒,妮法知道自己来不及防御,所以干脆毫不犹豫的按下立体机动装置的扳机,伴随着钢索拉动身体离开屋脊,身后莫名的巨大的冲击力撕碎了她的左边的手臂。
身体本能的在避过危机后的第一时间,利威尔立马翻身躲在烟囱后面。对面的烟囱后面,妮法抽出50%浓度的恢复剂给自己注射下去,她的半张脸被自己的血溅的狼狈不堪。身体在剧痛之下不住的颤抖。
不远处,又一声枪响骤然炸响,紧接着便是重物砸落的闷响与血肉迸溅的黏腻声响交织,随即有女人凄厉的尖叫穿透空气。
是拉克……他一定活不成了。这么高的地方遭受突袭,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若不是利维兵长及时提醒…该死,政变起义这种事情,居然还走神。
妮法喉结发紧,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备用的那支70%浓度的恢复剂已经被莫名冲击力打得粉碎,她再没有备用的剂量。
以她眼下的伤势,单靠这支50%的药剂,恢复起来至少需要很长时间,根本撑不起后续的战斗,可敌人绝不会对失去抵抗力的她手软。
“呦!”伴随着瓦片“咔嗒”碎裂的脆响,一道戏谑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利威尔,你长大了吗?”
是“割喉者肯尼”!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两人便同时断定了对方的身份。接收到利威尔递来的眼神示意,妮法毫不犹豫地闭上眼睛装死,她浑身血肉模糊的模样本就极具迷惑性,敌人绝不会想到她还活着。
此刻失去战斗力的她,若暴露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只会沦为利威尔兵长的累赘;况且恢复剂生效的三分钟内,她无需惧怕补刀,而这关键的三分钟里,利威尔兵长一定定会将战场彻底转移,自己再追上去从后方围杀,是最好的策略。
钢索骤然钉入利威尔身侧的烟囱壁,随即绷得笔直,锐响中骤然收紧,肯尼借这股悍然的牵引力翻过屋脊的刹那,他的身影已清晰地撞入利威尔的灰蓝色眼眸。
他的立体机动装置与常规型号截然不同——并非搭载刀刃,而是接驳着两把特制改装的手枪。难怪妮法的手臂会被硬生生炸的粉碎。
“咦,你好像没怎么变化呀?”肯尼唇角的笑意毫无隐藏,语气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话音刚在瓦面上落定,数道黑影已从周遭屋顶的阴影里骤然跃出,每人的立体机动装置都和肯尼如出一辙,驳接着手枪的金属外壳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他是这些人的领队,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知道对面就是自己和莉莉,他选择了伪王。
一瞬间,怒火烧心。
“肯尼!”利威尔的怒吼震得瓦片微颤,指尖瞬间解除扳机上的刀刃锁扣——泛着寒光的刀刃刚朝肯尼疾飞而去,就被对方抬手用手枪瞬间格挡开;几乎是同一秒,肯尼另一只手的枪口已喷吐火药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射向利威尔的身体。
指尖刚解除刀刃锁扣,便猛地扯开披风,翻飞的布料恰好遮住肯尼的瞄准视野,利威尔同时扣动瓦斯阀,钢索带着破空锐响钉向远处房梁,强劲的推力瞬间将他拽离这片死地。
利威尔——貌美男狐狸[狗头]
莉莉斯——好色富家女[狗头叼玫瑰]
小剧场·梦
某个霜风浸骨的深夜——
寒窗苦读十载的富家幺女莉莉斯,正对着孤灯临摹字帖,忽闻窗棂外有细碎响动——抬眼便撞见一只毛色如雪的男狐狸,正缩在窗沿下,绒毛冻得结成小团,却仍倔强地支棱着耳朵。
莉莉斯:(我的天!这狐狸也太会长了吧?毛像揉软的雪团,眼睛是浸了月光的琉璃色,连支棱耳朵的样子都透着股小傲娇……心都要被萌化了!)
利威尔:(这人类身上好香,是墨汁混着蜜饯的甜气,指尖粉嫩嫩的,软乎乎的模样一看就比山里的野果还可口……糟,口水要漫到嘴角了,得赶紧抿住!)
一人一狐隔着层薄窗对视半秒,竟莫名有种糯米团子撞上甜豆沙的投契感,连霜风都似柔和了几分。
莉莉斯慌忙搁下笔,指尖轻轻叩了叩窗棂,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的糯米:“外面冷,我养你啊。”
利威尔尾巴尖无意识地扫过结霜的窗沿,粉粉的鼻尖动了动,把“想跟着你”的心思说岔了嘴,脱口而出:“我吃你。”
空气“咔嗒”一声凝固了。烛火“噼啪”跳了一下,将莉莉斯泛红的耳尖映得愈发清晰,连窗沿上的霜花都似僵住了纹路。
莉莉斯:(他、他说什么浑话!这狐妖怎么张口就没个正形……耳朵都要烧起来了,脸颊烫得能煎蛋,太、太羞耻了!)
利威尔:(糟——嘴快过脑子了!这小书生看着软乎乎的,说不定真会抄起砚台砸我脑袋……赶紧把尾巴往身后拢拢,藏好藏好,可不能被赶出去!)
天蒙蒙亮时,晨霜还凝在窗玻璃上,第一缕微光刚爬上床沿——
莉莉斯把自己埋在伊莎贝尔柔软的被褥里,脸贴着暖融融的枕头,指尖还残留着“摸狐狸毛”的虚幻触感,她捂着脸哀嚎:(我的天,这是做的什么离谱春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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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叛乱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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