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洛琉音说：“为什么不能杀他？”

夏木染拨了拨身后诡患垂落在他后颈处的毛发，说：“小鬼必须死，用人的话来说，这人必须活。”

洛琉音：“！？”

无论是鬼患，还是诡患，几乎都是“死亡”后的状态，但他们可以行走，甚至可以说话。

夏木染说：“我查到的信息，医院的所有者救治病患五十年，到现在病患还没苏醒。这个病患既然没有腐烂或消失，可见它同样也是处于既死又活的状态，说他必须死，是它必须处在作为鬼怪活着的这个状态。就是要唤醒他！”

洛琉音听多了也就懂了一些：“如果他处在‘既死又活’的状态，那他不就可以穿过玻璃墙了吗？”

“应该可以。”

夏木染说完，洛琉音重重拍了拍墙外重重叠叠的锁。

玻璃墙外传来闷响，或许是诡患推攘的声音，姜江站在死婴床前，他的剑理所当然能切割这大头婴儿的身体，但如果一剑下去，对方仍旧存在，他的“病情”都会暴涨，如果游戏不能马上结束，那他可能就会面临“失控”的风险，会再被绑起来，甚至送进防护室……

但主线就在眼前，通关近在咫尺，姜江不再犹豫，猛地一剑朝着颈项而去，只听削金断玉般的声音，小鬼完好无损。

【病情 10】

姜江皱起眉头，不信邪地又是一剑。

【病情 10】

不能再继续了，姜江额上冒出冷汗，意识开始变得涣散，身体又处在异化边沿。

居然真的杀不了，他记得在第一间病房的时候，钱朵朵化作的骷髅就是坚硬无比，洛琉音用防护栏去抽他，他都毫发未损，按照夏木染的分析，那是因为，钱朵朵处在“既死又生”的无敌状态。

眼前这小鬼，难不成也是？

如果小鬼也处在“既死又生”的状态，跟他一样，那他是不是能把小鬼带出去？

姜江收起长剑，俯身抱起小鬼。

几乎是他将小鬼抱出儿童病床的瞬间。

【高光时刻 1……】

夏木染在门外提心吊胆，他不知道“小鬼”处在什么样的状态，甚至不知道“小鬼”究竟处在哪个年纪，既然他们都能住在“小儿病区”，那么小鬼是成年人大小，都说得过去。姜江没有出来，游戏也没有结束，也不知道里头是不是存在好几个小鬼，需要进行选择。

就在夏木染和洛琉音紧张守候的时候。

一个长发男人抱着一团紫色的东西，面容严肃地从玻璃墙和重重物质锁中走了出来。

“这……”夏木染看到他怀里的，竟是个婴儿！

“小鬼。”姜江说。

“你没杀他？”夏木染见这婴儿也能穿过玻璃幕墙，夏木染就明白了，不是没杀，而是杀不了，先前处在“既虚又实”状态下的钱朵朵也是处在近乎无敌的状态。

“杀不了。再说这婴儿本就不能算活，我就算给他几剑，他也还是处在这个状态。动不动他，他都是‘死’，所以用剑杀他的意义在哪？”

姜江觉得很奇怪：“既然它处在这个状态，并不算人类意义上的‘死’，那让它醒过来，或许才是真正‘鬼’的死亡？”

“小鬼必须死，换个话说，这人必须活。夏木染说的，”洛琉音凑过头去，姜江准备把婴儿递给她，洛琉音连连摆手，“我看一眼就行了。你让夏木染抱，我想看他抱小孩。”

夏木染叠起“洁白的床单”，隔着床单，总算顺利地从姜江臂弯中接过那小鬼，隔着床单，摸到对方的身体，冰凉又僵硬，而关于后者的信息，在触碰的一瞬间，就已经明了。

【名称：小鬼】

【注：医院的所有者，集万千财富于一身。听说只要拥有医院所有者，就能拥有整间医院，不少患者为此而来。】

“他竟然就是医院的所有者，”夏木染很诧异，思索道，“一个死去的小鬼，创办医院，为了救自己，怎么这么悖论呢。”

姜江说：“不是悖论就不叫无解游戏了。”

洛琉音说：“也许只要发号司令就行了，比如他是大家族的继承者，突发意外，家族侍奉者为了救他，给他创立了这间医院，但医院这个产业还是他的。”

“有道理。”夏木染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欸哈”的声音，就像婴儿的笑声。

不，这就是婴儿的笑声！

夏木染僵硬地低头，看到自己怀里，只见原本紫红色皮肤的死婴，此刻含着手指，一双晶亮的眼睛，正咿咿呀呀地冲着他笑。

夏木染吓得差点扔了怀里的襁褓。

“他醒了！？”洛琉音大吃一惊，“快让我看看。”她伸手在婴儿脸颊边碰了下，却从脸边穿了过去，“我碰不到他。”她一脸遗憾，又难以置信，“为什么他能在你怀里醒过来！？”

夏木染也不明白：“可能是我病情5的缘故？”

姜江碰了下他恢复成正常肤色的肉嘟嘟的小脸，皱眉说：“温热的。”

“难不成是吸够阳气，诈尸了？”洛琉音没底气地说着，她碰不到小鬼，所以也没法理解为什么皮肤能变得真实而有热度。

姜江将手伸到婴儿鼻下：“虽然皮肤是温热的，但并没有呼吸。”

没有呼吸，也就不算活。

洛琉音不解：“既然它已经醒了，主线为什么还没有完成？”她抬手触碰小鬼，依旧碰了个空气，“因为它的状态不对吗？”

夏木染看了下主线，说：“有可能，也有另一种可能，主线的解释是，‘无人医院，小鬼必须死’，‘小鬼必须死’满足了，但‘无人医院’不成立。”

洛琉音攥紧双拳，做了个忍耐至极的动作，两眼满是热忱：“不愧是无解游戏。那怎么办，难道让我们都去死吗，我们死了，就成了医院的一员，就能通关了？”

“如果要保证无人医院里没有人，要么所有人变成鬼或诡，要么所有人都离开医院。”夏木染觉得前者是自取灭亡，所以只能是后者，“离开医院的方法有两种……”

说到这里，突然被警报声打断，整个楼层中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22楼的鬼患闻风出动，重重开门的声音接连响起，越来越多的诡患到走廊上来，往他们所在的位置聚集。

夏木染只觉脖子间擦过了一片冰凉，他僵硬地稍稍侧身。只见一只诡患伸出手来，凹凸不平的手尖端化成触手，滴答着黄褐色的黏液，去抓他怀中的婴儿。

夏木染把襁褓递给姜江，说：“你先带着小孩进监护室里头，我和琉音去找护士过来。”

“找护士？”洛琉音一时没反应过来，“靠谱吗？医院会允许我们带走重要病患吗？”

姜江抱着醒过来的小鬼，只有他能进重症监护室，而小鬼却没法再进去了。而且几乎是他刚抱住小鬼，小鬼就哇哇大哭，哭声尖锐刺耳。整个楼层的诡患都惊动，楼底下或许都能听见一些，姜江一个头两个大，又把小鬼塞进夏木染怀里。

小鬼被夏木染抱着，立刻就安分下来。夏木染想到洛琉音的话，飞快理清思路：“诡患想得到小鬼，但医生、护士是站在小鬼这边……”如果护士站在小鬼这边，护士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小鬼在哪儿吗？

“我们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间医院！”夏木染神情严肃，“其他两重空间里的医院，无论医生、护士还是病患，都对‘小鬼’一无所知，但这间医院，所有本土诡异都清楚小鬼的所在。”

“怎么离开？”姜江问。

“你说的离开医院，是指出院吗？”洛琉音说，“出院要交医疗费的，而且要病情降为0。”

“这是一个方法，还有另一个方法……算了。”夏木染说，“我暂时也不知道可不可行，先下楼。”

“去哪个楼层？”姜江问。

“21楼，”夏木染记得钱朵朵被拖到走廊尽头的电梯里。

“那就去21楼。”姜江信他。

“但这么多诡患堵在这儿，你跟我要完好无损地过去几乎不可能。”洛琉音不禁羡慕姜江，他的身体处在“既虚又实”的状态，他想碰到实体就能碰到实体，想碰不到就可以碰不到。

夏木染看着腿边的阿碰，按捺住极度的不忍，突然把心一横，下定决心问道：“完成支线任务的奖励是什么？”

“我的指甲就是从那儿来的。”洛琉音说。

“这把剑，是其他副本里刷支线的奖励。”姜江也毫不吝啬。

因为没法通关，最顶级的奖励，就是支线任务通关的奖励。

“你不是非常不想让你的幻觉消失吗，”洛琉音说，“如果你非常不想，出于你的主观意愿，无论你刷多少高光，破解多少世界观，病情怎么下降，最后都会给你留下1。”

“！？”夏木染肉疼了，“没有例外吗？”

“正常人和幻觉不能共存啊。”洛琉音理所当然地说。

“你说得对。”夏木染声音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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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无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