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染和洛琉音同时一愣，显然两人都没有想过三号床上的病人竟然是个男人。

哗啦一声，帘子被拉开了。有个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抬起的脸，棱角分明，冷峻严厉，漆黑长发滑下肩头，长而骨感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同样是没型的病号服，被他穿出了一股子艺术感。古玩大家的气场，明星的脸，夏木染觉得给他一杆烟斗，他能直接抽起来。

洛琉音眼前一亮：“哟。”

夏木染：“……”

洛琉音说：“我叫洛琉音，你呢？”

“姜江。”

名字倒是很中规中矩，甚至还有点秀气。

长发男人神情严肃，盯着夏木染的手：“是自己交出来，还是我解决了你，再找出来。”

夏木染站着不动，刚才闹成那样，对方连床帘都没拉开过，能看清什么，他笑着说：“如果我松手，骷兄再次发作怎么办？”

光头哥在姜江出来后就气弱了许多，听着这个称呼，一时槽多无口。

姜江站起，抬起手，手中一把漆黑长剑，穿进夏木染喉咙和骷兄后颈中间：“没关系。”

为什么别人的装备是长剑，他的装备却是床单！？夏木染按捺住不平衡感，下巴朝向门上的管理条例：“上面明确写着‘文明’、‘礼貌’、‘友善’，‘关爱病患’以及‘禁止打架斗殴’，你确定要在病房对病人下手吗？”

洛琉音跟着说了句：“三病区。”

这三个字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病房里猝然安静得只剩呼吸。

光头哥面带哀求：“大哥，三病区都是杀人狂，咱们好不容易才从三病区回到一病区，还是别再回去了吧……”

姜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洪飞立刻老鼠遇到猫一般缩了回去。

夏木染好整以暇地看着姜江，他清楚地记得电梯里张贴的楼层索引，B19层一病区后面的括号里写着“儿少病区，临床心理病区”。

而主线是“小鬼必须死”。小鬼最有可能就在一病区。

当然，夏木染希望是这个，不然就凭他的装备一不脏的床单，他怎么去三病区跟一堆尤其擅长打杀的人斗，估计刚进去性命就交代了。

姜江语气微松，神情还是冷淡的：“主线道具在你手上。”

夏木染装傻：“什么主线道具？”

姜江收回长剑，说：“等会一起行动。”

夏木染：“？”

“喂，我还没到答应呢。”洛琉音说。

“你也可以不跟。”姜江说。

洪飞觉得还是要她跟着吧，洛琉音的实力刚才已经显露了不少，能徒手切断防护栏，行动敏捷，身体轻盈，力道不小，虽然比起那宛如铜筋铁骨的骷髅脑袋要差了一些，但一般人不会是她的对手。

洛琉音也不恼：“那你让我怎么跟进主线？”

姜江问：“你知道主线道具在这鬼患身上？”

洛琉音说：“啊，那倒没有，只是想刷个高光而已。顺便，病患是医院那边送进来的，只要病房里有动静，查房的人应该就来了。”

姜江问：“你刷到高光了？”

洛琉音露出牙齿：“你笑一下，我就告诉你。”

姜江依旧冷着脸。

光头哥又忍不住哆嗦了下，大哥最反感别人言语轻佻……

洛琉音又说：“别这么严肃嘛，我给你发好友申请了，你通过一下。”

夏木染：“……”

姜江皱起眉头，收起了手中的剑。过了好一会，洛琉音脸上笑逐颜开，她看着夏木染，下巴扬了下：“你看着我做什么？吃醋了？”

“……”夏木染说，“只是想问，你之前站在一号床边上，是在看什么吗？”

洛琉音随口说：“哦，我在看那骷髅是不是长得像我。”

夏木染一愣，他记得那骷髅最开始长得很像他，说：“如果长得像会怎么样？”

“会死。”洛琉音又说：“迟早会死。”

就像电梯门口的胖子？所以死去的他，怎么能出现在他眼前？这又是个悖论。但他护住了长得像他的骷髅，结果又会演变成什么呢？夏木染摇了摇头不去深思，反正过不了关，最后都是死路一条，顺着这个思路，冒出来一堆像他们所有人的骷髅也不足为奇。

这时，吱呀一声，病房的门被推开。

四人看向门口。

啪嗒，灯被打开。

有两个无面人走了进来。

夏木染不由睁大眼睛，但精神值并没有下降，光头哥则飞快地挡住了三只眼睛，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哀嚎。

进来的两个都是头戴护士帽，身上穿着护士服，其中一个个子较高，一手文件一手笔；另一个人低着头拎着个方形浅边木盒，盒子里分了好多个小格，小格里放着纸盒，纸盒里装着一粒粒药片，药片有大有小，颜色不一。

拿着文件的护士面向夏木染：“把病人放到床上。”

夏木染抱起宛如木桩般安分的骷髅病患，放到一号病床，然后整理了下床单，借着床单的遮挡，他镇定自若地将钥匙放进裤子口袋，折了下，确定不会露出钥匙雏形后，把床单放进储物格。

那床单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了。

装备！光头哥两眼瞪成铜铃，这是刷到高光时刻了，还是随手捡了件装备？简直运气爆表了！

姜江依旧冷着脸，似乎不为所动。

夏木染得到床单装备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且不说姜江手里的长剑，不出意外，刚出电梯的时候洛琉音就已经有次高光时刻了，只是不知道她得到了什么技能奖励。

……不管得到什么，貌似都比他强化在“干净”上的床单要实用些。

拿着文件的护士来到夏木染面前，说：“手伸出来。”

那声音语调毫无起伏，夏木染老老实实地伸出手。

无面护士翻手拿出两枚银色硬币，放到夏木染手中。

【获得护士长奖励的银币 2】

【财富累积：2银币100铜币（财富累积达到1金币方可开启商城）】

在洛琉音和光头哥炽热的视线虎视下，夏木染看着掌心的银币。

那银币颇有质感，钢镚大小，夏木染在指间玩了下，握进手里。

【是否收进储物格？】

夏木染心道【是】，手中的银币消失不见。个人面板的财富一栏中，多了个银币栏。

看了眼兑换值，一金币等于100银币，一枚银币等于100铜币，算起来他有3枚银币了，距离开启商城，还差97枚银币。

“这是危险物品，请上交。”

夏木染看过去，护士长转向洛琉音，指着她手里的横栏，嗓音冰冷。

洛琉音顺从地交出横栏。

护士长在文件上写了些东西，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寒光森森的剪刀，语气阴沉：“你的手腕带需要换一下。”

洛琉音再次伸出手。护士长剪掉了她的蓝色手腕带，换成了粉红色，洛琉音的表情却还是淡淡的。姜江不由皱着眉头看她，似乎有些奇怪她的反应为何这么淡。

夏木染注意到其他两人，姜江的手腕带是蓝色，光头哥的手腕带是粉红色。

夏木染斟酌了下，询问：“为什么要给你换手腕带？”

洛琉音看了眼手腕带，若无其事地说：“有的怪能杀，有的怪不能。原先是轻度焦虑，现在变躁郁，病情加重了。你知道的吧，粉红色手腕带，病情在50以上。”

所以洛琉音只是卸掉金属防护栏，拿金属防护栏砸了骷髅病患几下，病情就涨了几十？夏木染深呼吸：“躁郁加重会怎样？”

洛琉音说：“会变蠢。”

姜江冷声解释：“理论上说轻躁狂会变聪明。躁郁症是狂躁和抑郁交替进行，严重时会产生幻听、妄想和思维混乱，当然，如果精神值较高，症状会减轻许多。”

洛琉音挑眉看了他一眼。

“发药了！”

拎着木盒的无面护士打断了几人的谈话，“一号床，XXX。”

护士似乎说了个名字，但夏木染并没有听清，他看其他三人，一脸平静，似乎司空见惯，所以不为所动。护士动作温柔地把一号床的骷兄扶了起来，药从骷髅口中塞进去，到喉管下面就不见了，然后重新给他绑上了约束带。

护士拎着木盒，继续喊道：“二号床，洪飞。”

光头哥总算松了口气，忙从无面护士手中，接过一个装了药的纸盒，仰头倒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从夏木染的角度上，只能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也不知道是真的吞了还是做做样子。

“三号床，姜江。”

姜江也接过药盒，仰头服下。

“五号床，洛琉音。”

洛琉音拿着药盒，倒进嘴里，但夏木染没看见她吞咽，无面护士也没有管。

“六号床，夏木染。”

“夏木染？”洪飞惊讶，“你叫夏木染？哪几个字？”

夏木染拿着手里的药，如果吃药了，病情下降，阿碰又会缩小，如果阿碰消失了怎么办？夏木染直接把药盒封了起来，说：“我等会再吃。”

“不行，”护士冷森森地说，“服药必须现在，立刻，马上。”

护士长也面向他，尽管没有五官，但夏木染有种被怪物盯上的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洛琉音给他解释：“这药是在我病情变化之前配好的，原先治疗轻度焦虑的药对现在的我无效，所以……你如果病情没有大幅度的变化，最好配合吃药，基本上都是对症的。”

但他不能辜负阿碰，夏木染仰头，将药倒进衣袖，装作吃下去的样子，咽了下唾沫。

两个护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洪飞立马凑了上来：“你还没回答我呢！”

夏木染忍不住去看他脖子上凸出来的眼睛，礼貌地说：“夏天的夏，树木的木，染料的染。”

洛琉音说：“这名字有点耳熟。”

洪飞说：“当然耳熟了！”

夏木染不好意思地笑笑。

洛琉音总算想起来：“我知道夏木染是谁了！”

姜江清冷的嗓音，平铺直述：“超智能之父，年仅十六岁的超级天才。但，超智能出世没多久就自我封锁造游戏了，现在无解游戏面世十年，也就是说夏木染二十六岁，你几岁？”

夏木染：“二十六。”

姜江说：“真巧。”

夏木染笑着说：“不巧，我就是他。”

“……”

三人沉默。地上头发粘连生长的窸窣声变得清晰。

过了会，洪飞拍了拍夏木染的手臂：“病情会好转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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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