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匆匆,转眼间天色大亮。maxreader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转脸望去,只见金兰和玉兰俱已醒来。
萧翎仰天长长吁一口气,道:“此刻距中午,还有几个时辰,咱们借此机会练习一下拳脚,顺便我再指点你们几把对敌的手法,虽然时间短促,难有大效,但对敌之时,不无小补。”
带着二婢,行到庙外杂林之中,指点二婢两招武功,自己又练了一阵拳脚,才向百花山庄奔去。
行至途中,看到一座小店,金兰突然停下来,低声说道:
“三爷,此刻距个时还有段时间,咱们在这小店之中进些食物吧。”
萧翎道:“不错,进入百花山庄,咱们滴水不入就是。”
三人在那道旁小店,胡乱吃些东西。
虽是粗茶淡饭,但三人吃来,确有特别香甜之感。
一餐饭匆匆用毕,联袂赶往百花山庄。
周兆龙早已在庄前相候,一见萧翎,立时大步迎了上来,道:“小兄还道三弟忘记了今午之约。”
萧翎冷冷说道:“咱们兄弟情义早绝,二庄主不用这般称呼了。”
周兆龙道:“四海首兄弟,天涯若比邻,虽是咱们情义早绝,但这兄弟称呼,又有何不可,君子绝交,不出恶言,萧兄的气量,也未免太小一点了。”
萧翎强自压制下心中的怒气,淡淡一笑,道:“那就有芳周兄带路了。”
周兆龙目光一掠二婢,说道:“这两个丫头呢?”
萧翎道;“自然是和我萧翎同进同出了。”
周兆龙脸上立刻现出一抹冷峻的笑意,道:“好!这两个丫头被萧兄抬高了不少身份。”
金兰冷冷说道:“咱们姊妹已成了百花山庄的叛徒,二庄主说话可要客气一些,丫头、丫头的叫哪一个?”
周兆龙一皱眉道:“戏婢大胆,竟敢如此放肆。”
挥手一掌,劈了过去。
萧翎右手疾出,快速绝伦的扣住周兆龙的有腕,说道:“周兄可是想立时动手?”
周兆龙只觉腕骨隐隐作疼,全身劲力,都用不出来,光棍不吃眼前亏,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只想教训这丫头一下,并无和萧兄动手之意。”
萧翎双目中泛起一片杀机,道:“如若在下的父母,有了毫发之损伤,我萧翎必将要血洗百花山庄,那时,二庄主必将是第一个溅血授首的人。”
说话之间,放开了周兆龙的有腕。
周兆龙哈哈一笑,道:“看将起来,萧兄似是对在下痛恨的很。”
萧翎冷冷说道:“不错……”
周兆龙眼看萧翎激动愤怒之情,怕在当场出丑,急急说道:
“兄弟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玉兰急行一步,走在萧翎身侧低声说道:“三爷,镇静些,不要乱了方寸。”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黯然说道:“家父母年老体衰,如何能受得折磨。”两行珠泪,夺眶而下。
穿行过几重花树,已到了望花楼下。
只见盛宴早开,沈木风端坐在首席之上,另外一个枯瘦的黑衣老人,和那沈木风对面而坐。
那人脸上肌肉僵硬,形容古怪,如不是两只眼睛可以转动,简直是一具僵尸。
对此人,萧翎有了深刻的印象,他是那古庙中所遇的毒手药王。
花树环绕的广场中,只摆了一张席位,除了沈木风和毒手药王之外,再无其他人在座。
毒手药王一见萧翎,双目中突然闪动着一片神采,不停地在萧翎身上打转。
萧翎想到那夜被他放血之事,不禁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沈木风微微一笑,欠身说道:“三位请坐。”言下之意,把金兰、玉兰也当作了客人。
萧翎大步而入,昂然人席。
金兰、玉兰紧在萧翎旁侧坐下。
二婢一向对那沈木风敬畏异常,此回和他对面而坐,相持为敌,内心激动莫名。
沈木风淡淡一笑,端起了酒杯,说道:“两位姑娘,明珠不弃,能得萧兄赏识,在下要管两位恭喜了!”
玉兰欠身说道:“大庄主言重了,奴婢们是敬重三爷为人,感德图报……”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那是说我不受你们敬重了?”
玉兰只觉心头一阵剧烈的跳动,脸上泛现一片赤红,说道:“奴婢不是此意。”
沈木风笑道:“随口两句戏言,岂可当真。”
脸色突然一整,接道:“咱们百花山庄的规戒,十分森严,如有背叛,绝不轻饶,今日我要惩治几位叛徒。”举起双手,连击两掌。
只听花木丛中,响起了一声长啸,紧接着望花楼顶,响起了相应之声。
萧翎只觉心头响起了一阵剧激的跳动,不自禁抬头望去。
只见二根竹竿,缓缓由望花楼顶,伸了出来,长竿高吊着一个仅着短裤的赤身人。
望花楼顶距地有数十丈高,那人高高吊在一条伸出的长竿上,看上去惊险万状。
沈木风目注那高吊着的赤身人,微微一笑,道:“此人暗生异心,背叛于我,应该身受乱箭穿心之苦。”
语音甫落,突听嗤的弦声破空,一枝长箭,由高楼中一座窗口射了出去,正中那人的大腿之上。
只听一声尖叫,一串血珠滴了下来。
那血珠就滴落在宴前四五尺处,染红了一片黄沙。
沈木风笑道:“此人虽生异心,但尚未行动,让他少受一点活罪吧!”举手在头上一挥,立时乱箭齐出,由各层窗口射向那赤身人。
只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血珠如雨,片刻之间,那人全身射满了乱箭。
沈木风回顾了萧翎一眼,笑道:“他死的很痛快。”仰胜一声长啸。
那伸出的长竿,缓缓收了回去,东西角楼处,却同时伸出两根长竿,长竿上各吊着一个软椅,分坐一男一女。
萧翎仔细看去,登时魂飞魄散!那一男一女,竟是自己的父母。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萧死看清楚了吗?”
萧翎只觉由心底泛升起一股寒意,出了一身冷汗,缓缓说道:
“看到了,快放下来。”
沈木风笑道:“咱们兄弟情义,早已断去,这话不觉太自信了?”
萧翎举手拂拭一下睑上的冷汗,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那系在软椅上的绳索,看上去虽是很细小,但却坚牢的很,萧兄不用担心那绳索会断。”
萧翎黯然说道:“在下父母年事已高,单是那高吊惊骇,恐已承受不了。”
沈木风道:“如是萧兄不和我沈某人割袍断义、划地绝交,这两位老人家也就是我沈水风的长辈,那自是敬如上宾、尊如师长了。”
萧翎只觉他每字每句,都如铁锤一般,敲在心上,心头激愤异常,但想到父母的安危,只好强自忍了下去,尽量平和地说道:“往事已过,不堪回首,各位还是谈谈眼下的事。”
沈水风淡然一笑,道:“好,萧兄准备如何拯救令尊、令堂?”
萧翎道:“时已至此,大庄主也不能再耍花招,你要我萧翎办什么?还是说明吧!”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好!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你没法取到当今少林寺掌门方丈的人头,分尊立即可获自由。”
萧翎愕然道:“少林寺掌门方丈?”
沈木风道:“不错,以萧兄的武功,取那少林掌门方丈的项上人头,并非是什么困难之事。”
玉兰突然接口说道:“大庄主,贱婢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言?”
沈木风笑道:“好,你说吧!”
玉兰道:“大庄主要萧爷取得少林掌门方丈项上人头,只放萧老爷一人自由,那么夫人可是另有条件?”
沈木风道:“你听得倒是清楚得很。”
萧翎只觉一股怨愤之气,直冲而上,霍然站了起来,怒声说道:
“如若我不答应呢?”
沈木风道:“那就只有把令尊、令堂永留在百花山庄了。”
萧翎冷冷说道:“大庄主武功高强,我萧翎早有耳闻,今日正好领教。”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我相信你,绝不会逞此匹夫之勇。”
睑色一整,冷然接道:“你纵然有心和我动手,那也是以后的事,此刻,令尊、令堂的生死都在我掌握之中,只要我举手一挥,他们立将遭乱箭容身而死。”
萧翎抬头看那高吊半空的父母,豪壮之气顿然消失,黯然一叹,道:“那你就说吧,还有什么条件?”
沈木风道:“以少林掌门人颈上人头,交换令尊之命,也不过一命换一命,算不得什么苛刻,至于令堂,那就更简单了。”
萧翎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激愤,道:“还要如何?”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容易多了,容易多了,只要你混入武当山去。”
萧翎冷冷接道:“杀了那无为道长,好使武当门下恨我入骨!”
沈木风道:“你对那无为道长有恩,他绝然不会防你,你只要出其不意的暗施毒手,岂不是方便的很?”
萧翎仰天长长吁一口气,黯然不言。
沈木风冷漠地接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你如能取无为道长人头,在下立时释放令堂,取得少林掌门人的人头,释放令尊,话已出口,不折不扣。”
萧翎垂下两行泪水,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沈木风摇头笑道:“别无可代之策,但限期可以订长三月,在此三月之内,在下自会善视令尊、令堂。”言下之意,如若三月之后,萧翎还不能取得少林掌门和无为道长的人头,那就要开始加刑于萧翎父母。
萧翎心知再言无益,缓缓站了起来,强自按下激动的心情,一拱手,道:“三月限满在下定当重来百花山庄……”
沈水风接造:“令尊、令堂年迈体衰,只怕是难当刑具加身之苦,萧兄重来百花山庄,望你已取得了少林掌门和无为道长的人头。”
萧翎只觉沈水风每字每句,都如利剑一般,刺入胸中,全身震颤,转过身子,步履踉跄而去。
金兰、玉兰互相望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道:“奴婢们就此别过。”
沈木风哈哈大笑,道:“两位姑娘要多多照顾和劝慰那萧翎,别让他气出病来,不但苦了自己的身体,而且也害了两位老人家。”
玉兰道:“大庄主但请放心,奴婢自当善为劝解三爷。”
沈木风道:“那很好,恕我不多送了。”
金兰、玉兰齐欠身一礼,转身追上萧翎,出了百花山庄。
萧翎气愤填胸,心头一片茫然,不辨方向的一阵乱定,直待走到江边,才停了下来。
金兰、玉兰,知他心头烦恼,也不敢多言相劝,相随身后而行。
萧翎望着那滔滔江流,呆呆出神,足足有顿饭工夫之久,不发一言。
金兰低声对玉兰说道:“三爷神志似乎已经有些迷乱,咱们得想个法子,让他清醒才是。”
萧翎突然长长吁一口气,回头说道:“我很好,两位不用多费心了。”
玉兰双目眨动了一阵,道:“此时此情,必得以大智慧、大定力,应付难关,尚望三爷能够保持冷静,好在三月时光,不算太短,或可想出良策拯救老爷、夫人。”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已和那沈木风、周兆龙割袍断义,以后不用称我三爷了。”
金兰道:“妾婢们叫顺了口,不叫三爷,真不知该称呼什么才好。”
萧翎道:“叫我萧翎吧!”
玉兰摇摇头,道:“这个妾婢们担当不起。”
萧翎道:“彼此都是人,那来的尊、卑之分,叫我萧翎有何不可?”
金兰道:“直呼姓名,妾婢们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萧爷既是瞧得起我们姊妹,妾婢就斗胆叫你萧相公了。”
萧翎道:“随便你们叫吧!”缓缓坐了下去。
玉兰屈下一膝,柔声说道:“妾婢身受扫公大恩,朝思暮想,无以为报,如今老爷和夫人,被困百花山庄,照料乏人,妾婢想返回百花山庄,请求那沈木风让妾婢去照料老爷、夫人,相公有金兰姊姊照顾,实不用妾婢……”
萧翎接道:“什么?你要回百花山庄?”
玉兰道:“不错,我要去照顾老爷、夫人。”
萧翎道:“你不用多费心机了,沈木风不会答应的。”
玉兰道:“如若妾婢让他废去武功,说是奉三爷之命而来,或可得偿夙愿。”
萧翎摇摇头,道:“不行……”
玉兰俊目四顾了一阵,道:“相公,百花山庄的周围,到处都有暗桩,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暗桩监视之下,妾啤之意,咱们先兜上一个大圈子,扰乱那些暗桩的耳目,再设法找一处坐息。”
萧翎道:“好吧!就依你之见。”当下转向正南行去。
三人奔行的速度甚快,眨眼之间,跑出了好几十里。
萧翎停住脚步,四下一望,只见一座茅屋,孤立在荒凉的田野中。
玉兰微微一笑,道:“相公,咱们到那茅屋中养息一下精神吧!
这四周一片辽阔麦田,一眼可见百丈内的景物,如是百花山庄中的暗桩盯来,最是容易发现。”
金兰道:“咱们最好能设法抓住一两个暗桩,要地传出一些假讯,混乱那大庄主的耳目,那就更好了。”
玉兰道:“小妹也有此意。”
二女胆气似是逐渐的壮大起来,只看的萧翎心中大感奇怪,暗忖:这两人对那沈木风一向都敬畏异常,此刻怎的竟似变了一个人般,心中念头转动,不觉间问道:“你们两个好像胆子大的多了?”
玉兰柔婉一笑,道:“相公可是觉着有些奇怪吗?”
萧翎道:“你们久处在沈木风的积威之下,一向是对他敬若神明,此刻竟然有胆子和他作对?”
玉兰道:“那是因为我们想通了一件事。”
萧翎道:“想通了什么?”
玉兰道:“土为知己死,相公待我们思情深厚,妾婢们但愿能为相公尽点心力,虽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这心愿使妾婢胆气大增。”萧翎道:“原来如此。”
谈话之间,人已行近茅舍。
这是荒凉的荒屋,房中难了很多麦草,别无他物。
萧翎大步行入屋中,说道:“这地方不错啊!咱们就在这里养息精神。”
玉兰玉腕一翻,唰的一声,拔出背上长剑,目注堆积的麦草,高声说道:“快些给我出来,不然我要放火了。”
萧翎一皱眉,正待发问,忽见玉兰连连向他施眼色,只好忍了下去。
金兰冷哼一声,道:“姊姊出来,咱们烧给他瞧瞧。”
两人一搭一挡,用尽诈语,但那麦草中却是毫无动静。
金兰沉声说道:“给我一个火折,咱们分成两面烧吧!”
只见麦草分裂,跳出一个蓬头赤足的小叫化,望了二婢一眼,哈哈大笑道:“好啊!
两位姑娘竟然把我小叫化给骗出来了。”
玉兰目光转动,上下打量了那小叫化一眼道:“你是谁?”
那小叫化笑道:“小要饭的,天下何处不可见,用不着大惊小怪。”
玉兰冷冷说道:“你身手矫健,分明是武林中人!”
小叫化道:“是又怎样?”
金兰突然接口说道:“风闻人言,江湖之上,有一个丐帮,帮中之人,都是乞丐装束,但人人武功了得,你可是丐帮中人?”
那小叫化反问道:“你们可是百花山庄中人?”
萧翎一直冷眼旁观,不插一语。
金兰、玉兰虽是听闻过很多江湖上事情,但只是在那百花山庄中听人谈起,并未实际在江湖之上走动,经验究是不多,听那小叫化反问之言,立时启口道:“不错,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那小叫化虽然刁钻古怪,但也听得愕然不解,茫然问道:
“为什么?”
玉兰道:“咱们目下已脱离了百花山庄……”忽然觉着不对,急急接道:“你问的这样清楚,是何居心?”
小叫化笑道:“如若两位说的实言,在下这里先向两位恭喜了。”
金兰道:“你问的我们都讲了,我们问的你也该说个明白了!”
小叫化道:“纵然你们是百花山庄中人,我也不伯,不错,我就是你听闻过的丐帮中人。”
萧翎曾经听庄山贝说过,百余年前丐帮一直是武林中第一大帮,门人众多,遍及大江南北,尤其高手辈出,鼎盛时期,声望凌驾各大门派之上,向为武林视为泰山北斗的少林,亦是有所不及,三十年前,丐帮中发生重大变故,帮中长老,为争帮主之位,形成一场自相残杀的悲剧,落败一方,勾结了外面强敌,演出了一场激烈的血战,那一战,使丐帮中十大长老伤亡殆尽,也使帮中的数种绝技失传,从此声望大落,但如以拥人之众,弟子之多而言,仍为武林中第一大帮……
玉兰喜道:“久闻丐帮中人,个个是忠义侠土,今天有幸一晤。”
那小叫化衣着虽然破败,油污满脸,但却掩不使清秀之貌,被玉兰高帽子一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哈哈一笑,道:
“姑娘夸奖了。”
玉兰突然长长叹息一声,回目望了萧翎一眼,欲言又止。
原来她忽然想到如有丐帮中人相助,或可救出萧翎的父母,但话到口边之时,突又想起,此事太过重大,万一此人不是丐帮之中弟子,或是不肯答应,岂不是尽泄隐秘,而且又不便做主,才把想欲出口之言,重又给咽了回去。
那小叫化缓缓把目光移注到萧翎身上,不停的上下打量。
萧翎一抱拳,道:“在下亦听过丐帮的名声,只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小叫化道:“兄弟彭云,请教大名。”
萧翎道:“在下萧翎!”
彭云双目突然闪动了一阵,道:“百花山庄中的三庄主,小要饭的久闻大名了!”
萧翎道:“唉!在下此刻已非百花山庄中人。”
彭云道:“小要饭曾从那豫、鄂、湘、赣总瓢把子口中,听得萧兄大名。”
萧翎道:“那马文飞可在此地吗?”
彭云道:“他和敝帮中几位长老,走在一起。”
萧翎道:“在下有事,希望能见马总部把子一面,不知彭兄可否告诉他们的所在。”
彭云道:“目下他们身在何处,小要饭的也不知道,不过,我却可以替你找找,但不知那马总瓢把子,是否肯和你相见。”
萧翎道:“但愿彭兄通知那马总瓢把子一声就是,见与不见,由他决定。”
彭云道:“好!明日日落之前,小要饭的给你回信。”
萧翎说道:“明日午时,咱们在此地相见如何?”
彭云略一沉吟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微微一顿,接道:“这地方暂时奉让三位。”纵身一跃,飞出茅舍眨眼不见。
萧翎望着那小叫化的身形去远,才回顾了玉兰一眼,道:“你怎的发现这室中有人呢?”
玉兰微微一笑,伸手指着门边,道:“只怪那小叫化太爱吃了。”
萧翎顺着她手指瞧去,只见一块寸余大小的鸡骨,弃置在窗台边,不禁赞道:“你很细心。”
玉兰造:“相公夸奖了。”
金兰突然插口说道:“丐帮中人,突然在此出现,只怕是有为而来。”
玉兰道:“大庄主重出江湖一事,已然传遍江湖,他昔年结仇无数,此刻又一意孤行,只恐已引起天下武林的关注,纷纷赶来此地,查看形势,唉!只怕近日之内,即将有一场惊人的搏杀恶战。”
金兰道:“咱们借机和天下英雄联手!”
玉兰摇头接道:“不行。”
金兰道:“为什么?”
玉兰道:“在未救出老爷、夫人之前,咱们还不能和百花山庄中人正面冲突,相公武功高强,搏斗之间,恐怕是难免伤人,如是过分激怒那沈木风,只怕是两位老人家要吃亏。”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缓步走向茅屋一角,盘膝坐了下去。
玉兰道:“根公放心打坐,妾婢为你护法。”
要知那萧翎内功正值大进期间,每日打坐调息,不可缺乏,而且一经打坐,很快就进入了物我两志之境。
玉兰提起手中长剑,步出茅舍,环行了一周,重又入室,低声对金兰说道:“四周形势开阔,最利于守,姊姊也请调息一下,由我一人护法即可。”
金兰道:“好!一个时辰之后,叫我接你的班。”起身走向屋角,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荒凉的茅室之中,只余下玉兰一个清醒之人,手握长剑,耳目并用。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辘辘轮声,由远而近,直行过来。
玉兰心中一动,暗道:这来人不知是敌是友,是友还则罢了,如若是敌,必得先要叫醒他们早作准备。心念转动,悄然而起,行至门侧,探首望去,果见一辆马车,急急驰来。
在这荒凉的郊野中,突然驰过来一辆马车,自然非平常的事。
玉兰正待回身叫唤醒金兰,突见车帘挑了起来,跳下来一个白色劲装、胸绣金花的娇媚女人。
只听那妇人咯咯笑道:“三庄主在这里吗?”
口中问话,人已直向茅舍中闯了过来。
来人正是满身藏有剧毒之物的金花夫人。
玉兰自知拦她不住,故意提高声音,道:“夫人别来可好。”想借此惊醒萧翎、金兰。
金花夫人一阵风般,冲入了茅舍,萧翎已闻惊而起,暗作戒备。
金兰也被玉兰故意提高的声音惊醒,和玉兰双双挡在门口。
二婢心中暗作算计,如是金花夫人万一和萧翎闹翻动起手来,两人守在门口,既可阻敌退路,又可阻拦救应。
金花夫人举起纤白玉手,理一下鬓前散发,笑道:“幸喜你没走远。”
萧翎对金花夫人,有着畏惧和厌恶的混合心情,当下答道:
“为什么?”
金花夫人笑道:“小兄弟,这样简单的事,都想不出来吗?
你如走远了,我怎能这般容易的找得到你。”
萧翎道:“夫人找我,有何见教?”
金花夫人回顾了二婢一眼,道:“这两个丫头靠得住吗?”
萧翎道:“她们都随我一齐背叛了百花山庄……”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接道:“小兄弟,难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敢保证她不是那沈水风派在你身边的好细?”
萧翎道:“在下自信不致看错,不用夫人费心。”
金花夫人道:“好!那咱们就不谈这个,谈谈你今后行迹如何?”
萧翎道:“居无时地,四海为家。”
金花夫人道:“你认为沈木风会放过你吗?”
萧翎斩钉截铁地道:“我不怕他。”
金花夫人笑道:“不用犟嘴,你不是已经答应他,去杀那少林掌门方丈吗?”
萧翎道:“那沈木风卑鄙无耻,竟把我父母掳作人质,迫我去杀那少林掌门方丈!”
金花夫人道:“少林寺一向被你们中原武林视作泰山北斗,想那戒备定然十分森严,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杀得了那少林寺掌门方丈?”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此事虽是艰苦万分,但也是无可奈何!”
金花夫人突然一整脸色,道:“小兄弟,你认为你杀了那少林寺掌门方丈之后,那沈木风当真会释放令尊令堂吗?”
萧翎呆了一呆,道:“那沈木风为人老好巨猾,是否会临时变卦,很难预言。”
金花夫人突然仰脸咯咯大笑起来。
萧翎被她笑的心头火起,怒声喝道:“你笑什么?”
金花夫人道:“我笑你吃了沈水风的苦头之后,对他的为人,仍是一点也不了解,就算只身一剑,尽戮少林僧侣,他也不会放过你的父母。”
萧翎道:“为什么?”
金花夫人道:“因为武林中还有八大门派,和无数的高手和他作对,你本领愈大,武功愈强,他愈要紧紧的掌握住你不放,但你们道不同难相为谋,最后终难免火并一途,如今他既然掌握了控制你的一道无形枷锁,岂肯轻易放开!”
萧翎只觉地言来理由甚足,不禁黯然一叹,道:“夫人说的不错。”
金花夫人嫣然一笑,道:“咱们相识以来,第一次听到你这般赞我。”
萧翎缓缓抬起一双泪水晶莹的星目,叹道:“我萧翎不能承欢膝前,已是大大的不孝,如再连累了父母受苦,当真是万死莫赎的大罪了。”
金花夫人道:“小兄弟不用急苦,好在沈水风目下绝不会有一点亏待令尊和令堂之处,咱们有足够的时间救他们出来。”
萧翎征了一怔,道:“你为什么要这般的相助于我?”
金花夫人笑道:“我天生怪僻,越是讨厌我的人,我就越要帮他,直到他不讨厌我时为止。”这几句虽是说的笑话,但萧翎却听出那笑语中藏着无比的凄凉。
金兰、玉兰突然齐齐欠身作礼,道:“夫人如肯相助萧相公救出老爷、夫人,公子必然终身难忘此思此情。”
金花夫人咯咯笑道:“也不用他感激我,你们好好的照顾着他,不可贸然从事,我要去了!”转身一跃,人已到了室外。
就在她转身跃出的一刹那间,萧翎看到她似是滴落下两颗泪珠。
只听轮声辘辘而去,带起了两道烟尘。
玉兰望着那急驰而去的车影,长长叹息一声,道:“如若她说的都是真话,她不算一个坏人。”
金兰道:“可惜她未和咱们订下后会之约,以后无法找她了。”
玉兰道:“那倒不用了,咱们的停身所在,绝难瞒得百花山庄中的暗桩,她只要在百花山庄之中,随时可以知道咱们的停身所在。”
金兰回顾了玉兰一眼,低声说道:“看来百花山庄近日之中,就将发生事故,沈木风重现江湖,已然引起了武林中的关心!”
玉兰点头说道:“此刻,这百花山庄的周围,恐已云集了不少武林高手。”
忽听萧翎长长叹息一声,道:“你们也该休息一下,养养精神了,咱们随时可能会遇上一场恶战。”言罢,当先闭目而坐。
玉兰、金兰相互望了一眼,轻轻掩上木门,并肩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萧翎心有所思,忧苦重重,一时之间竟是难以入定,抬头看二婢,似已入禅定之中,当下悄然站了起来,目光转处,忽见后窗处那垂着的草帘,微微启动了一下。
他出适时间虽然不长,但一直处在一个险恶、忧患的境遇之中,这使他了解了甚多江湖上的机诈险恶,阅历大增,看那垂着的草帘不似被风吹动,立时选择一个有利的方位,坐了下去,微闭双目,暗中监视。
过了片刻,那垂下的草帘,又轻轻启动了一下,重归静止。
这一次启开的距离甚大,显是有人在窗外用手拉动。
萧翎心中忽然一动,悄然取出千年蚊皮手套戴好,暗道:我倒瞧瞧是什么人物?仍然端坐不动。
大约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那垂覆的草帘突然开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张端庄严肃的粉脸,缓缓探了进来。
这面孔萧翎十分熟悉,一见之下,立时认出是归州酒楼上遇见的那位青衣姑娘,心中暗道:她一向和八手神龙端木正走在一起,她既在此处出现,想那端木正亦在左近了。
心中念头百转,人却是仍然端坐不动。
只见那明亮的大眼睛,闪动出一片杀机,冷冷的投注过来。
萧翎想到她那日在酒楼上刺杀周兆龙的往事,被自己横里阻扰,使她功败垂成,也是难怪她对自己记恨甚深。
忖思之间,那张由窗口探入的粉脸,已缓缓收了回去。
紧接着寒光一闪,一缕银芒破窗飞了进来,直射向萧翎前胸。
萧翎右手疾抬,接住了飞来暗器,凝神一看,原来是一枚小巧的银梭,梭尖处闪起一片蓝汪汪的颜色,显是剧毒淬炼之物,暗道:幸好我早已有备,带上了手套。顺手把银梭放在身后,仍然静坐未动。
只见那充满着仇恨的星目,又在窗口出现,瞪着萧翎瞧了一阵,移注在二婢身上。
萧翎心中暗暗忖道:你记恨我,暗下毒手,用淬毒暗器伤我,情尚可原,如对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也要一并施暗算,那就不可原有了。
只见窗口星目缓缓移开,启开的草帘,也缓缓放下来,显然并无暗算二婢之心。
萧翎暗暗吁了一口气,忖道:她放下草帘而去,那是认为我已经中了她淬毒死去,她能恩怨分明,不出手暗算二婢,可见还有几分磊落胸怀……
不解的是,自己身上既无伤痕,人又原姿未动,难道她就瞧不出一点破绽吗?
他反复忖思,仍是想不出那青衣少女,何以会如此大意。
又过了一阵,玉兰、金兰先后禅定醒了过来,二婢经此调息,精神大见好转。
萧翎也未把经过之情说明,悄然将毒梭藏好。
玉兰伸动了一下柳腰,笑道:“相公,腹中饥饿吗?”
萧翎摇头说道:“不饿。”
玉兰打开了木门,望望天色,道:“天已黑下来了,咱们也该走啦。”
遥闻马嘶之声,传了过来。
只听马蹄声,由远而近,行近了小庙。
一个粗重的男子口音说道:“是一座小小的茅屋,进去歇息一下。”
萧翎心中暗道:糟糕,这室中只不过方圆数尺之地,如何能够藏得了身子,看来非要被他们找出不可。
玉兰轻轻一扯金兰衣袖,分藏门内两侧。
只听步履声响,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快步走了进来。
萧翎心中还未决定该如何对付来人,但意识中,却有着不让对方发现之意,一提真气,身子平飞而起,贴在屋面之上。
那大汉警觉之心甚高,一脚踏入屋门,突然停了下来,唰的一声,抽出了背上单刀,喝道:“里面是什么人。”原来萧翎飞身而起的举动,太过匆忙,未留心衣襟带起了风声。
玉兰翻腕抽出长剑,正待跃出屋去,突见人影一闪,穿了出去,只见那快速的身法,已知是萧翎无疑,当下急急喝道:“相公不可放过他们。”紧随着跃出屋外。
凝目望去,萧翎已和人动上了手,那人手中虽有单刀,但已被萧翎掌力紧逼的不能施展,落败不过是转眼间事。
玉兰目光一转,只见丈余外处一人已然骑上马背,立时绕过萧翎,追了上去。
她因不知眼下三人是何身份,故已有心不让他们逃走一人。
马上人眼见玉兰追来,立时一带马头,急奔而去。
玉兰一提气,放腿疾追,眨眼之间,已追出五大开地忽闻衣袂飘起,掠顶而过,一条人影,有如飞鹰下扑,一把抓住了那马上人,生生从马背上拖了下来。
玉兰伸手提起那人,仔细一瞧,竟是个十四五岁的童子,当下笑道:“这三个人不知是何来路,咱们得仔细审问一下。”缓步走回屋中。
金兰早已把屋外之人,提入室中,玉兰放下手中童子,低声对萧翎道:“相公请问。”
萧翎摇摇头道:“还是你来问吧!”
玉兰一扬手中宝剑,掠着三人面上扫过,道:“老老实实答复我的问话,如有一句虚言,被我听出破绽,当心性命!”一掌拍活那黑衣大汉身上穴道,却顺势一脚踢中他“涌泉穴”,接道:
“还是你先说吧!”
那大汉道:“在下先要知道姑娘身份,如是该说,咱们就一一奉告,如是不该说,姑娘也不用多麻烦了,一剑把咱们杀死就是。”
玉兰道:“很干脆,那你先问吧!”
黑衣大汉道:“姑娘是哪一道中人物?”
玉兰沉吟了一阵,道:“那是咱们公子,我们姊妹,奉伴公子游玩山水,很少和武林人物来往。”
黑衣大汉道:“请问你们相公贵姓?”
玉兰回顾了萧翎一眼,道:“我家相公姓萧……”她虽是聪慧过人,但终是缺少江湖阅历,应对之间,难以流畅。
那大汉道:“萧什么?”
玉兰心下好生为难,想到萧翎加盟百花山庄一事,天下皆已知闻,如若说出萧翎之名,这大汉定然认为是百花山庄中人……
一时竟是想不出如何回答。
只听萧翎接口说道:“在下萧翎。”
那大汉喜道:“你就是萧大侠,在下久仰了。”
萧翎一皱眉头,道:“不敢,不敢。”
玉兰道:“不用借故攀交情了,该说说你们的来历了!”
那黑衣大汉对玉兰之言,恍如不闻,却望着萧翎说道:“萧大侠找得我们好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遇得全不费工夫。”
萧翎讶然说道:“找我?”
那黑衣大汉道:“你可是萧翎萧大侠吗?”
萧翎道:“在下正是萧翎。”
黑衣大汉道:“那不会错了。”
萧翎愕然说道:“什么事?”
黑衣大汉道:“在下受人之托,转交给萧大侠一件东西。”
玉兰怒道:“有话快说,有东西就快拿出来,似你这般吞吞吐吐的人,当真是急人的报。”
黑衣大汉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只书简,递向萧翎手中道:
“萧大侠先请瞧过这封书馆,咱们再谈不迟。”
萧翎接过书简,心中大是疑惑,此信不知是何人手笔,也不知写的什么?如何能和我萧翎扯上关系。
他自知初入江湖,可算得识人不多,这封书信,八成是要找那假冒自己之名的蓝玉棠。
他虽是心作此想,但却是无法按捺下好奇之心,低声说道:
“玉兰设法点起一个灯火如何?”
玉兰道:“相公不可造次,江湖之上,无所不有,先让贱妾问出此信来历,再作决定。”
萧翎亦曾听那庄山贝谈过江湖的诸般奸诈阴谋,当下不再言语。
玉兰回头对那黑衣大汉说道:“这信是何人所托的?”
黑衣大汉目注玉兰,吞吞吐吐地道:“是一位姑娘所托。”
只听萧翎插口说道:“那女子姓什么?”
黑衣大汉道:“在下只知她姓岳……”
萧翎只觉心头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起了一阵剧烈的波动,良久难以自制。
玉兰似是已觉出萧翎激动的神情,伸出手去,握住萧翎的右腕,说道:“相公,你怎么啦?”
萧翎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目光转到那大汉脸上,问道:“那位岳姑娘在何处?”
黑衣大汉道:“那位岳姑娘曾经告诉我等,她已在信中写的明白,只要我等把此信亲手交给萧翎,也就是了。”
萧翎道:“你们和那岳姑娘有何渊源要这般东奔西走的替她送信?”
黑衣大汉道:“在下等受过岳姑娘救命之恩,亲口答应岳姑娘,不论找遍了天涯海角,亦要把此信亲手交给萧大侠。”
萧翎道:“你们在何地,遇上岳姑娘的?”
那大汉道:“大巴山中。”
萧翎暗道:那大巴山绵连手里,谁知你们在大巴山何处被救,似这般笼统之言,岂不使人多疑。
心念电转,却未说出口去。
那大汉沉吟了一阵接道:“那是黄昏时分,我等误入了别人的禁地,给人生擒,被囚在一座高峰之上,让我等自生自灭,那山峰高出云表,罡风如刀,上面苦寒无比,普通之人,不消两个三个时辰,便被冻僵,就算是有着武功之人,也难支持多久,正当不立之时,岳姑娘却突然出现……”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那岳姊姊用的软剑,江湖之上,甚少见到,他如见过,定然知道。急急接口说道:“那位岳姑娘用的什么兵刃?”
黑衣大汉道:“没带兵刃。不知她使用何物,斩断了我等身上捆绑的牛筋,解救了我等性命,指示了我等下山之路,嘱我等代她转交一封书信,飘然而去。”
玉兰晃燃火折子,说道:“相公,打开书信瞧瞧吧!不要被他们欺骗过去。”
萧翎依言拆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见字即来大巴山秀云峰下。”
简简单单的十一个草书。
萧翎想不到竟是这样一封简单的信,他尽力回想岳小钗的笔迹,但相处之时,自己年纪幼小,根本已无法想起,是否看到过岳小钗的笔迹。
萧翎心中对那岳小钗的怀慕,十分殷切,虽然觉着这封简单的函件,疑绽重重,但心中又盼望它确是岳小钗所写的。
深重的怀念,使他自己想出了一种理由来解释这封函件短促的原因,他心中暗忖道:
岳姊姊写这封书信之时,并不知此信会真的到我手中,也许她写了一百封这样的短函,交托给数百人找我,多一封信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找到我的机会,就算此信落入了别人手中,也不要紧,她可以隐在暗处,默查那赴约之人,如若不是我,自然不用现身相见了。
他愈想愈觉理由正确,赴约之心,油然而生。
夜雾更浓,茅屋内外,一片漆黑。
忽然,听得一阵细语之声,传了过来。
那声音十分遥远,虽闻其声,却无法辨出说的什么!
玉兰低声对萧翎说道:“平常日子里,如有武林人物进了百花山庄百里之内,立时由快马、飞鸽传入百花山庄,每到天色入夜之后,三更之前,那人在百花山庄之内所作所为,都被详细的记入了一封密函之中被送往百花山庄……”
萧翎吃了一惊,道:“有这等事……”忽然想起沈木风在各大门派之内,都安了奸细、眼线,各大门派中有什么动静作为,他都能够了如指掌,在这百花山庄百里之内,布下眼线,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听玉兰说道:“因此,这附近武林人物的活动,定然已得沈水风的默许,或许他别有所图,不加过问。”
萧翎低声向玉兰说道:“此地似是一个四通八达的要隘,不宜久留,趁天色未明,咱们带着三人走吧!”
玉兰道:“好!贱妾开道,金兰姊姊清照顾这三个人,如是他们故意刁难,不愿行动,或是招惹同道,无事生非。让别人先和我们打了起来,他们袖手旁观,从中取利,那就先杀了他们,一个捣蛋杀一个,三个刁难一起杀!”
她似有意让三人听到,最后这句话,故意提高了声音。
玉兰当先出了茅屋,萧翎紧随玉兰身后而行,金兰走在最后,监视着三人的行动。
夜色逐渐的消退,东方天际,已隐隐泛现出银白之色,但雾气却更见浓重。
玉兰对四周地势,似是十分熟悉,一语不发,低头疾走。
大约有顿饭工夫之久,到了一座竹篱环绕的茅舍前面。
此际,天色已经大亮,景物已清晰可见,只见那茅舍修筑的十分整齐,竹篱内栽植了不少花草,牛羊成群,散在四周青草地上。
玉兰走上前来,叩动竹篱高声叫道:“有人在吗?”
只见茅舍两扇紧闭的木门,呀然大开,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大步奔了出来,一面高声问道:“什么人?”
玉兰道:“我!快些开门!”
黑衣大汉开了篱门,一眼见是玉兰,立时拜了下去,恭谨地道:“原来是玉兰姑娘,小的未能远迎……”
玉兰一摆手道:“不用客气啦!快些回房中去。”
那大汉望了萧翎一眼,抱拳道:“诸位请进。”
萧翎心中暗暗忖道:这玉兰确是不可轻视,竟是早已有准备,到处市有安身退路,心中在想,人却急步走了进去。
那黑衣大汉匆匆关上篱门,把萧翎一行人让人茅舍,翻身扑倒地上,对玉兰行起大礼来,玉兰娇躯一闪,扶起那大汉,说道:“不用多礼,我们腹中饥饿,可有食用之物?”
那大汉道:“小的立刻去为几位准备,姑娘请稍候片刻。”匆匆出室而去。
金兰一蹩柳眉儿,道:“你怎识得此人?”
玉兰微微一笑,道:“我对他有过救命之恩,想不到此刻,竟有用着他之处。”
金兰心知旁人在侧,玉兰不便言明,也不再多问。
只听那年纪较大的老者,重重咳了一声,道:“几位将我等三人带来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萧翎心中暗道:不错啊!把他们三人带来,总该有个发落才是,但自己又想不出适当之策,回目对玉兰道:“听他们之言,不似作伪,不如放他们去吧!”
玉兰道:“目下这归州附近,正云集着无数高手,龙蛇混杂,正邪皆有,如若咱们一步失错,后悔就来不及了!”
那老者道:“听姑娘口气,倒是存下杀我们以绝后患之心。”
玉兰道:“如果在数月之前,不用你提醒我,你们也别想活了,此刻我已无此打算。”
那老者愤愤地说道:“我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却不料落得如此下场。”
萧翎突然站了起来,右手连挥,拍活了三人的穴道,道:
“三位如是说的实言,我萧翎心领盛情,日后见面,必有一报,三位如说的谎言,最好别再和我等见面了,三位请吧!”
那黑衣大汉打量了萧翎一阵,道:“咱们说的句句实言,萧大侠如是不信,那也是无法之事。”回身大步而去、那一老一少,紧随那大汉,出了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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