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七点，密密麻麻的雨丝倾斜湿润了脚下的一方台阶。
她盯着地上的一个小水洼看了许久，突然似有所感抬头，一只手握着黑色的伞柄递进到了她跟前。
“怎么不在里面等。”
她的目光落到他中指上，那天吵架她赌气扔了戒指，后面在卧室找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
他也没有再提戒指的事情，但乔衿予有注意到，他现在洗澡不会再取戒指了，甚至是和她做的时候，戒圈刮碾到皮肤上时，他手上的力道好像都会变重些，每当她皱眉，他会停下来，眼神灼灼望着她，“不舒服吗？”
左手与他十指交握中，她只虚虚睨了一眼便落荒而逃，“喜欢的，你不要停。”
等到最后意识到，他在发泄的边缘疯狂摩擦时，她不制止反而撺掇：“怎么了，你没有力气了吗？”
他始终没有狠下心来，只是压着她亲吻。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话都到嘴边了，又被她胡乱嚼碎吞下。
她想说，别生气了，我不会再取下来了。
但他似乎比她还能忍，见缝插针地试探，仅仅是试探。
就像现在，明明她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上的戒指中，他却只字不提，坦坦荡荡任由她看。
他应该是有其他的打算。
她收起莫须有的情绪，拽着他的西装外套，人整个上半身靠到他胸前，“这么帅，是去砸场子的么？”
她的夸奖他很受用，嘴角大幅度上扬，“那我脱了？”
“不行，”乔衿予往上掂了两下，“单穿里面这件白的更帅了。”
今天是顾恣组的一个局，从她们回来就一直没有见过。
再过几天就是顾恣的生日了，他索性就提前办了，因为通知得突然，乔衿予把订好的餐厅退掉就直接在门口等周川觅接她过去。
所以两个人都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乔衿予穿的还是裙子，应周川觅的要求，稳稳卡在膝盖上十五公分，但与陡然降温的夜晚还是抗衡不了的。
“要不要回家换衣服再去？”
她摇头，缩到周川觅怀里，“抱着就不冷了。”
顾恣定了一个能容纳三十人的大包厢，能来的基本上都是和他或者家里有着密切联系的人。
因为乔衿予要来，平日里太放浪形骸的他就没请。
一分钟前那边来了信，说马上就到，他灌了口酒，正要起身下去接，被右手边的人虚拦了一下。
“我有个好姐妹想来玩玩，就在隔壁，你不介意吧？”
“来呗，人多热闹。”
他随口应下就往包厢外去，低头给那边发语音：“我电梯马上下来，等我吧。”
抬头的一瞬，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然后就被东西压到了地上。
“靠，什么玩意儿！”
一个人正趴在他肚子上，他十分嫌弃提起膝盖顶开。
“哟！顾哥哥，得罪了，”打头的男生偏头示意身边的两个人，“快，把我顾哥哥扶起来。”
被他顶到脚边的人，一动不动，脸上都是血，胸口的地方，布料颜色要比周围深上几度。
顾恣视线轻巧挪开，“什么事儿？我今天过来开生日趴的，你给我寻了这么个晦气。”
男生掂着手里的挖起杆，嬉笑回道：“我的那些破事顾哥哥还能不知道啊？我不过就是最近玩心大，拉着他妹妹上了几节思想教育课，这穷比扬言要拿汽油烧我！”
“哎！世风日下呀！我这没办法，只能……”
男生忽然停了嘴，迎面走来了一个女生。
眼睛里的水波在浮漾，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胸襟前缀着的紫色蕾丝边，边走边颤，颤得他心头涌起一阵燥热。
顾恣正想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周川觅就从走廊那边露头过来了。
他用了点力揽着乔衿予的腰，与面前的人对视。
“周哥哥，这是你女人啊？好——”
“是未婚妻。”
说完就带着乔衿予往那头去，刚迈开步子怀里的人就惊呼出声。
“求求你、救我、救……”
地上的那个人伸手扯掉了她高跟鞋系带，她本能朝后仰了一下，脚从鞋子里滑出来，因为身体的惯性后抬摆了两下，周川觅及时扶住了人。
赵均铭还没有来得及回味，那只白嫩的脚就离开了他的视野。
牛仔裤小腿那个地方刚被她蹭了两下，现下布料往内拱着，像是被谁踹了一脚。
挖地杆被他举过头顶又极快抡下去，一瞬间就在乔衿予的左侧带起了一阵劲风。
“啊！”地上的人惨叫一声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拖走，”赵均铭对着身边的人说完又抬眼看了看乔衿予，“嫂子你没事吧？”
周川觅扣着她的头，她没法动作，只能扯了一下他的衣摆。
“抱脖子。”
她顿了一下然后照做，周川觅搂着她的两条腿抱她起来，微微曲腿捞起地上的高跟鞋，语调冰冷：“赵均铭，不要找我的麻烦。”
他回想着完全被人挡住的那个轮廓，笑嘻嘻回道：“两位哥哥慢走啊。”
“嫂子是不是挺骚的？”
“啊？均哥你说谁？”
“你去候着，人出来了告诉我。”
身边穿条纹衬衫的男生这才意会过来他的意思，露齿笑说：“明白、明白。”
进了包厢，乔衿予只能听到周川觅应下的几声招呼。
待他坐下，乔衿予回头才看到满屋子的人，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了过来，她也没有功夫细看谁是谁。
周川觅在帮她穿鞋，只是朝身旁的顾恣递了一眼：“不用等，你们先吃。”
听到这话，顾恣松散拍了拍巴掌，朝主厅的那桌人招呼道：“吃吧吃吧，今天玩得尽兴啊！周公子买单甭客气！”
蝴蝶结被他整理了一番，又与另外一个脚上的比对了，才将视线移到她身上，“怎么了？”
手从背后绕到了他胸前，她伸了三个手指斜插到西装口袋巾缝隙里，顺着口袋滚边摩擦。
“好像还有人在看。”
周川觅单手搂着她，语气深沉：“不让看啊？”
乔衿予没做他想，眼睫眨了眨，嗯了一声。
“刚我不让你看，你动个什么？”
“我不是要看，”乔衿予突然被指摘，下意识就反驳他。
他的左手就撑在沙发上，银色的戒圈印在暗黑的沙发垫上，指骨关节分明，透着一股子禁欲靡漫。
她作势就去抓他的手，周川觅的声音贴着颈脖攀到了耳后，“那是个人渣，什么都做得出来，早年一直在国外，近期才回了京市，对他，看都不要看，知道吗？”
这还是第一次周川觅一本正经地让她避开什么人，她神色也认真了些，重点头，“知道了。”
“嗯，吃饭。”
周川觅搂着人过去坐下，乔衿予右边是顾恣，见她们来了，谈话的声音又大了些。
她这才好好看了看面前的这些人，大部分都面熟，但能叫上名字的屈指可数，索性她作罢，专心填饱肚子。
以前和周川觅在京市，也时不时参加类似的聚会，但她很少在这上面结识什么朋友。
因为她始终觉得自己和她们不是一类人，她更没有可以拿出来等价交换的媒介。
她刚回神就有人把话题扯到了她身上。
“我记得你，乔衿予对吗？当年周公子为你，愣是把二进云的大公子治服了。”
乔衿予举着筷子头在空气里划拉了一下，眼神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左侧的一个男生附和道：“怒发冲冠为红颜呐！周公子这是又找回真爱了？只是可惜了大公子一腔孤勇浴血。”
“嗯，”周川觅拢好她耳侧将掉的几缕头发，又接着说：“跟踪，外卖里下药，课堂上占用投影放多人运动，机车群抢道逼停私家车，这么个烂货，我算为民除害了吧？”
他目光幽密阴沉盯着右边的那个男生，“只是，听你的口气，好像挺以他为荣？”
顾恣反手重重扣响男生面前的桌子，“够了啊陈佟，开开玩笑活跃下气氛得了，你别满嘴跑火车就没完没了的。”
陈佟刚喝了两杯龙舌兰，被两个人接连这么一敲，霎时酒醒，低头轻呲了声，就急忙站起来，对着乔衿予举起了面前的半杯酒，“对不住了，是我喝昏了头，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赔个不是。”
说完一饮而下，手里握着杯子等待乔衿予的原谅。
女孩在冲他笑，眉毛轻挑，他定神看了看，才发现她的笑里带了几分讥讽。
他正欲说点别的缓和一下气氛，女孩就偏头微抬下巴点了点。
“我要吃那个。”
“嗯。”周川觅食指拨动转盘，拿起她的碗，鱿鱼和彩椒一样夹了一点。
陈佟也反应过来，人家根本就没想搭理自己的打算，只得悻悻然坐下。
饭桌上都是人精，很快就把突兀的这一趴，不动声色带过去了。
乔衿予听到觉得比较有意思的，也会分散点注意力去听。
周川觅正吃着，冷不丁被一边的人打了一下手背，他立时去看，对方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在细品两分钟前自己给她舀的那碗鸡汤。
不到十几秒，大腿又被人使劲拧了一下。
他扣下筷子，调换了坐姿，对着她的脸，慢悠悠开口：“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