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苏言从玻璃窗上，看到她正走过来。脚步声将将在边上停下，他去看她:“去哪儿了?”

“去找你，结果遇上一个认识的人，不好意思。”邱澄不太自然，看起来不想多说。

霍苏言沉默了下，说:“大爷的儿子找到了，马上会赶过来。”

“真的假的?”她惊奇，“你怎么做到的?”

“印象里，听大爷说过他儿子的工作单位，联系了一下。”恰好是他们集团。

“太好了。”邱澄终于放心。

最后她跟霍苏言一起，等到大爷的儿子来后才回家。奇怪的是，霍苏言一路上都没说话。以为是他今晚累着了，她没多想。

第二天，霍苏言天降霍氏集团大厦。员工集体惊呆，奔走相告，员工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办公室里，黑色椅子背对着门口，眉目俊朗的男人望着外面。

陈秘书推开门，沈昭走了进来。

“怎么突然来公司了? 不藏了?” 沈昭走到办公桌前停下，“决定相亲了？”

“你怎么过来了?”霍苏言没转身，直接问。

沈昭察觉到他心绪不佳，将手里的资料放在浅灰色的桌面，“听说来了，特地来看看你。看你是不是被霍爷爷感化了?”

沈氏和霍氏有合作关系，送资料这等小事不用沈昭亲自来，但沈昭想瞧瞧霍苏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霍苏言一出现，两家公司的员工群都不得安生。

看着玻璃窗里的自己，霍苏言问道:“咱俩是好兄弟吧?”

通常这句话后面，不会跟着好话，沈昭:“你先说事，说完容我想想。”

霍苏言长吐一口气，黑椅子一转，看向沈昭:“你交女朋友了?”

沈昭挑眉:“难道外面有我的绯闻?”

“我亲眼所见。”

“何时?”

霍苏言正欲启言，沈昭手机突然响起，他看着沈昭接起。

话筒里，响起细弱的女声，顺着空气，就入了霍苏言的耳。听不清内容，却辨得出是邱澄的声音。

霍苏言扯了扯领带，微锁眉头。

对面说了几句，沈昭神色渐变:“我马上就来，你等我。”说罢，沈昭用眼神告辞，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真的很倒霉。邱澄捂着眼睛，坐在眼科外的长椅上。今天上班被顾客不小心伤了眼，红了一片，睁都睁不开。

检查眼睛需要陪护人，夏新柔还要回去上班，她不得不给沈昭打了电话。

还好没大事，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沈昭拿了药，回来接她。

“谢谢。”她想伸手接过药袋，沈昭一收，没给。

“我送你回去。”沈昭抬起她的手臂，扶她起来。

医院楼下，邱澄却突然停下脚步，夺过袋子，飞速说:“谢谢你，但是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不等他追，邱澄已经坐进出租车扬长而去。望着尘土飞扬，沈昭无奈叹气:“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成当家人?”

霍苏言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

邱澄躺在懒人沙发里，高高举着手机，期望手机能有点回应。

想到医生的嘱咐，让她少看手机，她便垂下手，闭眼。慢悠悠地睡着了。

晚上，星光点亮窗子，对面的门还没有动静。她敲了敲，没人。

怕他手机没电，没看见微信，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傻傻等在门外，她一横心，跑去小区门口等他。

她右眼包着纱布，总是能引得来往者留意的目光。

时间过了八点，小区门口仍不见霍苏言的身影。她想着，可能有事耽搁。再等等。

十点，路上车都少了，邱澄才觉着，他今晚应是不会回了。

手机里仍没有霍苏言的回信，邱澄摇摇头，起身回家。

一只眼视物，回去的路,充满艰难。她比往日走得更慢。贴着边缘走，有人甚至把她当成盲人，给她让路。邱澄只觉窘迫，加快步伐。

右后方传来自行车响铃的声音，“叮铃”两声，一个学生挨着她拐弯，肥大的书包将她一带，她跌坐在地上。

学生受到惊吓，立即跳下车，询问她有没有事。邱澄只觉手掌传来擦痛感，其他地方没有问题，便让学生先走。

学生不敢，站在一旁，怯生生的。

邱澄颤巍巍站起来，想说几句安慰学生，手臂忽地被一只手掌握住。

回头，她终于见着等了一晚上的人。

霍苏言满脸阴沉，把她从上看到下。

“ 你怎么骑车的?”他沉着声问学生，又转头问她：“疼不疼?”

学生害怕的牙齿打颤。满脸害怕。

邱澄太理解这种孤立无助的感受，心更软了，摆摆手，让学生快走。

在霍苏言阴沉的目光下，学生吓得赶紧跳上车子，骑远了。

学生走后，邱澄才去看霍苏言:“我没事，就擦破点皮。”她摊开手掌，证明自己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受没受伤。

“这么晚，你跑出来干什么?”霍苏言皱眉，非常不满，“不知道自己眼睛缠着纱布? ”

“我等你啊。”她理直气壮。

“等我干嘛?”他不懂。

她蹲下，捡起摔出裂痕的手机，在他眼前晃晃:“我告诉你不用等我了，可是你没回我。我怕你没看到，怕你一直等，所以就在外面等你。”

霍苏言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她，说话很重:“我不回你就别管了呗，就让我等，等不到人我自己还不知道要回来吗?”

邱澄说不出话，带着委屈看他。霍苏言也恼自己，偏过头，一时沉默。

安静中，混杂在干燥的空气里，飘来一丝酒气。

“你是刚回来吗?”她轻声问。

“嗯。”

所以他是收到消息，但没有回。男人都不爱回消息，她前男友就是。

她心沉了沉，却没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轻轻说了声:“我们回去吧。”

霍苏言心绪仍不佳，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但熟练地打开手电，照亮两人旁边的石砖路。

“走，送你回去。”

邱澄走在前面，他依旧走在后面，光线始终很亮，跟随着她。

他却拉开比以前远得多的距离，远远跟着。

回到家，邱澄听到他的脚步声从楼道移动到石砖，最终消失。

他竟然没回家。

邱澄沉默着，走到客厅，打开灯和电动风扇，坐回沙发。

风扇呼啦呼啦的吹，吹散空气里的闷热。

一股莫名的窒息感，牵拉着心脏都难受。她捂着脸，眼泪从指头缝里流出来。

***

“你不对劲啊，霍苏言。”沈氏集团大厦里，沈昭背靠碧空白云，坐于长桌之后，盯着躺在米色沙发里的人，“你就在这睡了一夜?”

沙发里的人，手搭在额头，一声不吭。

“不是，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霍二公子?”沈昭说了半天，人家一个字不回，开始觉得不对劲。

沙发里的人，手渐握成拳。

霍苏言昨晚找沈昭，想质问他为什么把邱澄一个人扔在破旧小区不管，她一个人伤了病了，自己又不爱说话，也不爱麻烦人，出事怎么办?

但是沈昭昨晚有应酬，一晚上没见到人，他差点直接冲去饭局将沈昭揪出来问问，被残留的一丝理智拉住，等在沈昭办公室。

此刻，困顿之中的霍苏言，心里压着一团气，并没有因为睡了一觉消失半点，反而愈烈。

他讨厌因为女人，兄弟反目的戏码，所以他压着脾气，打算点到为止即可。

沈昭差点要去试他鼻息，刚起身，沙发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证明他还活着。

“沈昭。”

“作为一个男人，有点责任感。”

“行不行?”

沈昭云里雾里，以为他在说工作的事，皱眉:“是项目出了什么问题吗?”

“人生的项目。”霍苏言提点他，“可比其他事情重要多了。”

沈昭是真懵了:“你在说哪国语言?我怎么听不懂?”

霍苏言觉得自己再待下去，这兄弟是当不成了。他麻利起身，拎起西服外套，沉着脸往门口走。

恰时，橙色的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霍苏言停下。

邱澄第一次来公司，一路上紧张个不停。还好沈昭的助理认得她，在公司大门看见她，就顺便带她上来了。

本以为到沈昭办公室，就没有其他人了，却在开门时，发现还有另一道身影，吓得饭盒差点脱手。

咦?不过，仔细一看，这人好熟悉.......是他!

“澄澄?”沈昭见着她，猛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迎她，“来找我的?”

邱澄点头，把手里的东西给沈昭，偷偷瞥向霍苏言。

霍苏言却立刻错开目光，回身整理了把下头发，默默坐回沙发。衣服就随意往沙发一扔。当作两个人不认识。

他心情怎么还是这么不好? 邱澄默默地郁闷。

“这是给我的?”沈昭看着袋子里，有只淡蓝色饭盒，忍不住惊讶。邱澄点点头，上回在医院遇见他，她总不能当没看见。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澄澄的手艺!”

“我走了。”沙发上传来沉闷一声。

两人望过去，只见霍苏言满脸阴沉，再次起身，拎起衣服准备离开。

沈昭不知道霍苏言为什么跟他说些奇怪地话，但总有原因，他便想缓和下两人的关系，便出声拦住他:“别走啊，给你介绍一下，我妹妹，邱澄。”

正往门口疾走，恨不得破门而出的男人，霎时间停下脚步。

沉默半秒，霍苏言歪头看向沈昭，狐疑道:“认的?”

“滚!”沈昭第一次在邱澄面前爆粗口，“亲妹，血浓于水，同父同母。”

霍苏言的瞳孔里映着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以及两张不同面貌的脸。沉默了一会儿，他发表结论:“你俩长的也不像啊?”

沈昭觉得霍苏言肯定是在找事，这几天一直奇奇怪怪的，跟中邪似的。

沈昭不想让霍苏言影响到澄澄，便带她到办公桌前坐下：“男随母，女随父，你不懂吗?”

霍苏言皱眉。

安置好邱澄，沈昭随即抬头瞧向霍苏言，你不是要走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