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的购物过程简单、直接。
两人换完新手机，严亮平又推着巴乐去楼上买了新衣服。
一个人高马大，一个坐着轮椅，两位一起穿行在市中心人气最旺的商场里，不免惹人注意。
巴乐抱着怀里的纸袋，忍着时不时被人打量的不适，全程都没好意思抬头。
“嗳，你看那个牌子的鞋子出新款了！走，咱去试试鞋！”
严亮平读书的时候就是这个品牌球鞋的头号粉丝，家里有一柜子这牌子的蓝球鞋，可惜如今每日都要穿制服，这鞋子实在没机会穿。
所幸他今天带兄弟逛街，这不进去逛逛，实在说不过去。
严亮平亢奋的不得了，相反，巴乐一听要试鞋子，气得脸都绿了。
“严亮平，你是不是故意的？！”
眼看两人离那鞋店越来越近，巴乐赶紧扭捏地按住身下两个轮子。他火气腾腾扭过身，抬头看着头顶上老严正一脸疑惑地打量着自己。
“干嘛？”
“你说干嘛！”
竟要带他大庭广众去逛鞋店？还嫌他不够招眼？想到进去可能会面临整个店的眼神伤害，巴乐恨不得现在拿一刀捅死他得了。
他没好气夺回轮椅的主动权，赶紧往电梯间滑行。这一层楼都是衣帽鞋类，巴乐身怕严亮平一个拍脑袋，等会儿又推他去服装店选裤子。
“慢点慢点，看把你给急的。试个鞋子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这人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变，榆木脑袋，死心眼，外加玻璃心。
啧啧啧，年纪轻轻，一身的毛病。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让人省心。
“鞋子裤子衣服我在家门口的小商店买就行，很方便。不劳你费心。”
巴乐紧盯电梯数字变化，想赶紧拿着新手机走人。
“时间不早了，叔叔阿姨要等急的。新年第一次聚餐，我不想迟到。”
必要的时候，他必须抬出能压得住老严的人。
“嗨，没事。刚我给我妈通过气了，我再带你去剪个头发，保不准待会儿我爸妈还要夸我呢。”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间。
严亮平优哉游哉，目光在楼层电子指引牌徘徊，最后按下数字“6”，他决定带巴乐去六楼的造型屋。
“我说你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
老严常年一个寸头，居然没找把发锥子自己上手，还要花钱带他来这种地方，怕不是磕到了头？
这种理发店哪是他家楼下的社区理发店可比，升级包装后叫造型屋，实则价格要翻好几倍。巴乐只要看一眼这光鲜亮丽的店面装修，就感觉到有个敲竹杠的大榔头已经举的高高，准备抢劫他们的钱包了。
“我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两人已经到造型屋门口，巴乐还想做最后一番挣扎，他不太乐意，别扭地不肯进去。
店门开着，肉眼可见里头忙忙碌碌的气氛，一排客人一排理发师，严亮平进去一打听说前面还有2个客户，要等位，巴乐便更不乐意，攥着轮椅两侧就想开溜。
“喂，你去哪？哪都不准去，老实进来排队。”
严亮平低头看着这土包子把自己的好意当驴肝，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拿过巴乐腿上的装手机的袋子，进店找了个舒服的软座歇息下来，又跟店员问来店里的WIFI密码。
都说狗养久了像主人，哪知道拎走巴乐的新手机，就好像抢走王饱饱碗里的肉骨头，也分不清谁像谁了。
没多久，这小子也眼巴巴跟着进来，表情和他家宠物并无二致。
“过来学学怎么用，别到时候什么都不懂，还得我过来教。”
严亮平吃准了臭小子会进来，见他不情不愿地攥着轮椅向自己这边滑过来，便让服务生将他附近挡道的椅子挪开，给巴乐的轮椅腾空间。
“我买的是最好的智能机，都说智能了，还用学？”
嘴巴上虽然不服输，但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严亮平的手指。看着他手里拿着新机子熟练地滑屏，又让他把老手机交出来，巴乐心里怪不服气的。
“没记错的话，这台老年机，还是十年前你刚来A城的时候，我陪你在话机世界买的呢。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劝你换手机，你都不肯。如今倒好，为了个小姑娘，下这么大的血本。”
老严不怀好意地笑笑，将手上的东西如数奉还。
“APP装好了，通讯录导好了，你要不要自己来试试？”
他两手一摊，喝起店员给他们倒的热开水。
此刻他若再不还给他，这小子整个人都快扑上来了。
见巴乐笨拙地一个个APP点进去，像是山顶洞人发现新世界似的，眼睛都亮了，严亮平又是唏嘘又是好笑。
“你说你，年纪轻轻就与时代脱钩，又不读书，又不看报。人人一个智能手机的时代，你还得重新开始学，累不累？”
说真的，要不是他爸当年让自己特别关照这个瘦弱的闷葫芦，以严亮平这点耐心没两天就爆炸了。与自己截然相反，这个木头慢热的很，他不爱说话，不爱和人交流，除了对做菜有点爱好，其余时间就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日子过的比出家的和尚还避世。
“还有呐，你平日里那副扮相也太土了吧？现在就算下乡去村里头，人家村民也爱打扮打扮自己的。要不是你生的一副好皮相，咱换个人试试？试试就去世。你说你，这都什么年代了，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现在的男孩子不仅勤做健身，还爱做保养，讲究点的出门要化妆，再看看你.......哎，也不知那个小姑娘看中了你什么？那女孩看着也不傻，难不成是图你的色相？”
“老严！”
若不是腿脚不便，巴乐此刻真想站起来捂住严亮平的嘴。平日里他罗里吧嗦爱讲大道理也就随他了，如今他变本加厉，居然还扯到旁人头上。
里屋有人出来招待他们，问他是剪发还是染发，下一个便轮到他了。
“你要是再说程橙一句不好，小心我翻脸。”
巴乐恶狠狠瞪了老严一眼，面色不悦滑着轮椅跟着洗头小弟走。
切。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严亮平烦闷地撇开脸，没事干，又重新拿起桌上的新手机捣鼓起来。
洗头很快。造型师问他要剪什么样的，巴乐只说随便，怎么方便怎么来吧。他没有进过这种店，起初只估摸着这里的价格昂贵，以为是杀猪店，但进来亲眼看见一个个完事的客户走出来，发型都剪得不错，不免有些期待。
“第一次来？”
“是啊。”
造型师看着镜子里的人，头发杂乱略长，衣着十分普通，坐轮椅的客人他还真是头一回碰到。小伙子长得干净，生的难得的俊朗，眉目清秀，眼神纯净，睫毛一眨一眨像是会说话。刚开始乍一看，他一度以为这是个少年，再仔细辨认，心想应该不止十七八岁，只是长得太乖了。
“你脚怎么了？扭了？”
来他们店做头发的客人形形色色，造型师每天从早到晚需要接待数不清的客人，但此刻他情不自禁地想与这个少年攀谈，若待会儿给他做完造型，能再给他拍一张正脸照作为自己的作品宣传，就更妙了。
“恩。”
镜子里的人被造型师炽热的目光看得似乎有些害羞，很快便低下了脸。店里的无影灯光各个角度打下来，他的鼻梁随着低头显得更挺括，皮肤自然也被映的更白。
造型师和厨师一样，都是靠手艺吃饭的人，寒暄过后，很快拿剪刀从巴乐的后脑勺开始修剪。
老严说的没错，巴乐确实很不注重自己的扮相。这些年，衣服只有穿破了，他才知道去买；刘海长到眼睛了他才想到去剪，他本身对外貌没有那么讲究，自从十年前身体残缺了，便更讨厌照镜子了。到如今，十七奎巷的出租屋里，所有的镜子都被巴乐用报纸糊上，只留一枚小镜子，他需要刮胡子的时候会翻过来，对着镜子刮。
“喏，你自己看看。”
严亮平不知从哪里又突然冒出来，把新手机递给巴乐。
他打开的正是程橙的朋友圈，受职业病影响，不知不觉已经帮巴乐优先找出程橙的账号。
“没看出来啊，这丫头还挺爱玩。”
严亮平哼唧了一声，走去付钱，留下巴乐拿着手机瞪大眼。
之前程橙只给自己一个手机号，他那时还活在2G的时代，对手机号的作用仅停留在发短信和打电话的层面，今天换了新手机，直接进入5G时代，才知道原来现在一个手机号如同一个人的名片，一个通行证，能有那么多用途。
巴乐慢慢地翻阅着程橙的朋友圈。
最上面的动态是今天早上发的。一小时前，她发了一张自己和四个男生的大头鬼脸照，配上一个俏皮吐舌的表情。
五个人脸画得跟鬼一样，夸张的发型，黑紫的嘴唇，眼窝涂着浓浓的深色眼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多么异类。
再往下翻，都是最近几日她发的自怕，吃吃喝喝玩玩，每一张照片她都笑的很开心，而那四个男孩子也一直如影随形。
所以......原来这就是她这些天失联的理由？自己等了一个星期的电话，宛如一个笑话......
巴乐脸色白了又白，紧紧捏着手机，不敢再往下翻。
“剪好了。你看看，还满意吗？”
造型师用吹风机将巴乐脸上的碎发吹走，又用海绵扫走他黑眼圈下的细碎。
“你头发这么多，我给你剪短了一点，这样耳朵露出来，精神一点。”
造型师很满意地将剪刀插入口袋，又帮巴乐把围裙拿开。
镜子里的他顶着全新的发型，刘海变短了，露出眉毛，更落得五官出众。两片嘴唇上下动了动，一时发不出声，他竟有些认不得自己。
这个人……是自己？
怎的和印象中长得不像了？
这十年他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只是上一次这么仔细地看自己还是看身份证上的大头贴。
长大了，脸上的稚嫩褪去许多，小时候两个腮帮子鼓鼓，现在居然无声无息消瘦了一些，像个大人一般，下颚线的线条明显。细长的脖子，能看见明显的喉结。
“谢谢。我很满意。”
看了镜中的自己许久，巴乐不自觉得勾了勾嘴角。
“好久不见。”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
......
......
再说一遍，巴乐不是霸道总裁！他是受尽自责的小哭包（就算是发火，也是奶凶奶凶的）
好了。咱们的巴乐厨师走出第一步啦，从“头”开始。
多多留言，等你们催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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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