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岸锦目光追随着那个人的身影,看着他与旁人走过小径,又消失在转角处,轻摇头道,“不认识。”
连个名字都不知道,又算什么认识呢?
“也是,你怎么会认识这种大帅哥,”夏沐爽了然说道,“我从没见过朋友圈像你这样干净的人。”
“你不是我朋友吗?”
“当然是除了我之外!”自知说错话,夏沐爽赶紧转移话题,“安静,要不我们下次再跳?你都负伤了,得好好休息。”
“来都来了,怎么能白跑一趟?”说完不顾夏沐爽反对,陶岸锦拿过夏沐爽手里的背包,起身向门口走去。
“玩而已,又不是工作,干嘛这么拼。”夏沐爽小声嘟囔,追上陶岸锦,“你到等等我呀。”
下午,跳伞基地内部。
陶岸锦和夏沐爽从基地观光车下来,跟在其他同样来跳伞的人员后面,听着接送她们的教练介绍基地。
这里宽敞辽阔,与接待厅的精装修完全不一样,却都透露着自由的气息。
“听到没有?”陶岸锦等人前脚刚踏入大门,便听见一个嘹亮的声音发出严厉警告。原本东张西望的众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偏头侧目,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向声源。
怎么是他?
陆锦安懒散地倚在台阶上,两条修长的腿随意交叠,黑色跳伞裤勾勒出流畅的腿部线条。他单手握着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时而皱眉。
钱教练在旁边说了什么,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傲气。
领路的教练见状,连忙堆起笑脸对陶岸锦等人赔不是,转身小跑着去找钱教练。
几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陆锦安忽然抬眸,淡漠的目光望向这边,不偏不倚对上陶岸锦探究的视线。
只一瞬,他又慢慢悠悠地垂下眼睫,继续回复消息。
钱教练佯装给他一脚,陆锦安这才不紧不慢地将手机装进一旁的黑色挎包里,起身跟着他。
今天早上,他就该完成的跳伞任务,因为那场意外拖到下午。更烦躁的是钱教练拿他姐要挟他去带客人跳伞。
要不是昨晚米国的跳伞俱乐部负责人e-mail下最后通牒,他也不会这么被动:Jin,你今天再不完成一次跳伞,就得回来重新考核了哟。
e-mail的最后还配了一个挑衅的emoji表情,就如他本人一样欠扁。
陆锦安一想到这里,极度后悔地揉了揉眉心。一年前在米国考跳伞D证时,他加入一家顶级俱乐部,事后才知道,新手半年内必须完成至少一跳。
而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忙工作室转型的事情。作为唯一的创始人,很多事必须亲自处理。这才导致他迟迟完成不了三月前和俱乐部的约定。
这厢钱教练热情洋溢地自我介绍后,又招呼其他教练一一报上名来。
轮到他时,“陆锦安。”低沉的嗓音如大提琴的尾音,带着金属般的冷质感,明明悦耳,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即便如此,底下的男女依旧热情相待。
“钱教练,我要陆教练带跳!”
“喂喂,排队排队!陆教练是我的!”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底下的人七嘴八舌地争抢起来,仿佛把陆锦安当成香喷喷的肉包子,谁都想咬上一口。
陆锦安眉心拧出个“川”字,周身气压肉眼可见地往零下飙。
陶岸锦在一旁看得真切,总觉得下一秒这位爷就要掏出把机关枪把这群聒噪的“粉丝”给突突了。
果不其然,那双淬了冰的眼睛往人群一扫,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却让所有人禁言。
“你们倒是挺会自作主张。”声音不轻不重,正好够所有人听见,“我同意了?”
钱教练嘴角狠狠一抽,抬腿就朝陆锦安踹去:“你这臭小子!”陆锦安似乎早就预料到,轻巧地往旁边一闪。
钱教练这脚没收住力道,整个人往前一栽,差点表演了个平地摔,回头狠狠瞪他一眼。陆锦安视若无睹。
钱教练对着众人尴尬一笑,在他耳边磨着后槽牙道:“今天可由不得你,带不带跳不是你说了算。”
陆锦安轻嗤一声,目光在人群中又逡巡一圈,最终定格在陶岸锦身上。他迈开笔直挺拔的大长腿走到她面前,然后站定。
188cm的身高在158cm的陶岸锦面前形成一道极具压迫感的阴影,有种居高临下睥睨的感觉,他勾起唇角:“我带你跳,嗯?”
那上扬的尾音像羽毛轻轻搔过耳廓,陶岸锦只觉得心尖一颤,等回过神来,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地跟了上去。
走出好几步,陶岸锦才猛然清醒,她居然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过来了?刚才那声“嗯”是下了什么蛊吗?
现在想想都可怕,沐沐那丫头兴奋得都快一蹦三尺高,其他跳伞客人,还有一个娘娘腔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陶岸锦完全陷进自我懊恼的小世界里,丝毫没发现前方的陆锦安为配合她,而放慢的脚步。直到“砰”的一声闷响。
“唔!”她的鼻尖结结实实撞上男人坚硬的后背,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更糟的是,身体因为惯性继续前倾,眼看就要往后栽去。
电光火石间,一只温热的大手稳稳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一收就要将她往怀里带。陶岸锦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绷紧全身肌肉,硬是在最后关头稳住了身形。
“身手不错。”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赞赏?戏谑?
陶岸锦茫然抬头,却在对方眼里捕捉到一丝未来得及收敛的笑意。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偷偷嗤笑了一声?陶岸锦本能地不想深究,感觉答案肯定不会让自己满意。
“我们要去哪里?”
“拿装备。”
基地最西侧的角落里,门上挂着“准备室”的牌子。
陆锦安和门口的年轻管理员攀谈几句,利落地在登记簿上签下名字,推门进入房内。
陶岸锦安安静静地在门外等待。片刻,便见他单手拎起足有二十公斤的伞包,另一只手随意勾着安全带,轻松得像是拿起两本书。
“这是安全带。”陆锦安放下伞包,手指勾着黑色尼龙带在她眼前一晃,“穿上后不影响活动,手脚都能自由伸展。”
他利落地半蹲下来,将安全带平铺在地,两个腿环朝前摆正。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起身时带起一阵柠檬薄荷味的微风。
“脚踩进去。”他退后半步。
陶岸锦听话将腿环套好,陆锦安已经绕到她身后。肩带被提起的瞬间,她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松垮的肩带刚挂上肩膀,他又转回正面,手指勾住她腰侧的两条调节带。
“均码的,要收紧。”他边说边发力,安全带突然贴住腰线。陶岸锦被勒得轻吸一口气,抬头正对上他拧眉检查卡扣的表情。
那眉峰时而微蹙,配上硬朗中带着锋利媚感的下颌线条,整个人都透着极具攻击性的压迫感。
这么好看的眉眼,为什么要皱眉呢?
两人各自沉浸在思绪中,陶岸锦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了?”
“你太瘦了。”陆锦安手上动作一顿,语气生硬。他迅速收敛神色,继续与过长的安全带缠斗。一个成年人的腰怎么能细成这样?多余的带子在他手中卷了又卷,还是多出一截。
陶岸锦怔了怔:“那我……不能跳了?”
“可以。”
“……哦。”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陆锦安拧眉将多余的带子折了三折,陶岸锦低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与黑色尼龙带反复纠缠,谁都没再开口。
“等候大厅的跳伞培训视频,看了吗?”低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陶岸锦正低头看着陆锦安绕到背后反复检查安全带,闻言点头:“看了。”
“这里有四个金属卡扣。”陆锦安在她面前站定,陶岸锦一抬头就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上直升机前要和我的背带系统连接。”
空气诡异地凝固了几秒。
“安全起见,现在试连一下。”话音未落,他已经利落地背上主伞包,三两下就将两人的卡扣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
“噗——”路过的教练一个没忍住,“陆哥,你这是要带娃跳伞呢?哈哈哈!”
陆锦安眼神一凛,对方顿时噤声,慌忙朝陶岸锦摆手:“抱歉抱歉!”说完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陶岸锦倒是不在意,只是——虽然她看不见陆锦安的表情,但能清晰感受到身后绷紧的肌肉线条,这人现在肯定黑着脸。
此时陶岸锦也没空理会他,自己也不太好受,整个人又像被拎住后颈的猫,双脚悬空晃荡,只是这次没有感到不安。
牛仔裤的硬质面料和安全带的柔软束缚形成奇妙的平衡,倒不算勒得难受,只是这种悬空感让人无所适从。
更要命的是,她的后背正严丝合缝地贴着男人的胸膛。
陆锦安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带着灼人的温度,连带着她的后背也跟着微微起伏。
那热度顺着脊背窜上耳尖,烧得她连脚趾都悄悄蜷缩起来,却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陆锦安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良心发现般半曲膝盖,将人形挂件似的陶岸锦放回地面。
随着四声金属脆响,陶岸锦立刻兔子般弹开,原地踩了几脚确认踏实感,完全忘了自己脚趾有伤。
“嘶——”尖锐疼痛直窜头顶时已经晚了。她猛地收脚,重心失衡直接向前栽去。
始终盯着她的陆锦安手臂一横,这次结实地接住了她。
陶岸锦双手下意识撑住他肌肉紧绷的小臂,惊魂未定地眨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不是身手了得?”陆锦安调侃道,小臂肌肉在她掌心下微微绷紧,“倒不介意借你扶,不过。。。”目光扫过她别扭的姿势,“这样不累?”
陶岸锦触电般缩回手,连退三步:“对不起!”,尴尬得脚趾能扣出一座城堡,肉眼可见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陆锦安难得地不反感与异性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正当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就听见陶岸锦声音弱弱地提出建议。
训练场嘈杂的声响忽然远去,只剩安全带的金属扣在陆锦安指间发出“咔”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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