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绿玉娘子

日照西斜、暮色宜人,神武营,男子边擦着手指边从地牢中走出来,戍卫的士兵纷纷开口叫道:“郭中将。”

走至大帐前,定了定,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大摇大摆的进去。“将军,属下带了壶好酒,一同......。”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屏风后鼓动的身影,怔住,放下酒壶。

“将军和檀郎喝,属下就告退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戏谑。

周荆玉快被闷的喘不过气了,用力挣了挣,江霁被放下衾被坐了起来。

“你好好准备一下,晚上我来安排。”

说完便气势汹汹的提着酒壶往外走,周荆玉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见“哎哟”一声,便没了动静。

周荆玉顺势躺在江霁的床褥里自言自语。“我是檀郎?我是小倌倌?兄长怎么和这么一群人混在一起啊!难道兄长是因为我在家发挥不了才来这神武营住下,看来那日烟翠楼受了大刺激了,但为什么不是小娘子是小倌呢......。”想着想着便昏睡过去了。

夜阑人静、风声簌簌,戍卫的士兵昏昏欲睡,地牢内空无一人,只有周荆玉一身血衣被人绑在邢架上,江霁靠近往他白净的脸蛋上抹了两道鸡血,柔声开口。

“玉儿,要是有危险你就立刻大喊,别逞强,没问到消息也没关系。”

周荆玉刚要说,那自己这几日的筹谋不是全都浪费了,就看见江霁拧起来的眉头,乖巧的点了点头。

江霁本来还要再念叨几句,就被从外面冲进来的郭中将,拉着往更深处去,走着还不忘安慰。

“荆玉阿弟莫怕,你既是将军的阿弟,便也是我郭宇的亲阿弟,我和你兄长都在,定不会让你受伤,外面已经放人进来了,快闭眼!。”

周荆玉微笑颌首,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脑袋毫无生机的向一边耷拉着。

不多时,一抹玄色身影脚步轻悄的到了周荆玉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

“快醒醒,绿玉娘子让我来救你!”

周荆玉缓缓睁眼,虚弱的看着眼前人,低声喃喃。

“救我。”

男子点头,拿着刀就要劈邢架上的铁链。“钪呲”一声,刀被弹了回来。

男子似是气馁,把刀收回刀削。“百两金在哪?”

周荆玉脑袋滴落一滴汗来,垂首看着自己腰间的铜牌。男子见状,取下铜牌,眼神闪过一丝狡黠。

“那日与她在烟翠楼一别,竟是永别!”语气听不出惋惜,更多的是对方终于死了的得意。

周荆玉立刻明白了“百两金”是个人,或许还是他们这个组织的小头领,咬咬牙赌一把。缓缓颌首。“她受伤了,我把她藏在了烟翠楼里,她让我拿牌子去妙雪楼接应!说有人会带我们去砼山扈养伤。”

男子又是垂首像是在沉思。“小公子怕是忘了,咱们的人从不去砼山扈。”

随后一个翻身,晃了晃手上的铜牌。“东西我拿到了,还要谢谢小世子了!”

周荆玉猛的抬头,用力挣脱,想要阻止眼前人离开。“郭宇、阿兄!”

霎时二人从天而降,差一点就能坐在男子身上,但男子向泥鳅一般滑溜,顺着二人空出来的缝隙,哧溜一下就朝牢门去。

郭宇提剑就追,江霁则是赶紧解开被挂着的周荆玉。

“有没有伤着哪里?”

周荆玉摇头焦急的开口。“看来那铜牌对他们的作用很大,还有可以确定这妙雪楼的幕后之人是绿玉娘子,“百两金”是个人,还是那日我怀里抱着的那个!”

江霁面色沉沉,扶着周荆玉下了邢架。“能走路吗!”

周荆玉感觉到了江霁的压抑的情绪。“兄长,我这不是没受任何伤吗,别......。”

江霁猛的把周荆玉拥进怀里。“你知道刚刚那人朝你挥刀时我又多害怕吗,你被绑着手脚不能动,当时我就想,他不是识破了你的计谋,要当场要你的命,还好那一刀落在了锁架上,还好你没事......。”

周荆玉怔住,随后轻轻拍着江霁的背。“阿兄,我没事的,我也舍不得阿兄,不会这么轻易离开的。”

“这事明日我就禀报给圣上,请刑部和大理寺去查,什么清河崔氏和九皇子我都不想管了,只要你好好的!”江霁捧着周荆玉的脸,轻轻在额头上啄了一口。

周荆玉稍稍向后躲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伸手蹭了蹭被亲的额头。嗫嚅着开口。

“我也希望阿兄好好的,但我总觉得这一切不简单。人无害虎意,就怕虎有害人心!”

江霁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了,松开搂着腰的手,刚要开口,就听见暗处郭宇的声音。

“那个......,打扰一下,那人跑了,现在如何安排!”

一瞬,大牢内,寂静无声,二人齐齐看向郭宇,周荆玉一副失落的模样,江霁则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郭宇挠了挠脑袋,无视江霁的面色,上前扶着周荆玉。“荆玉阿弟穿的这么单薄,兄长带你去泡温泉吧,暮春虽暖但夜间还是寒凉的!”

周荆玉还沉浸在,人跑了,东西丢了,也没套着重要消息的悲伤里。顺着郭宇的力道就往外走。

江霁猛的上前,抓住周荆玉的胳膊,把人打横抱了起来。“这是我阿弟,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有脸泡汤泉,一个小贼都抓不到,要么连夜给我找到,要么去领二十军棍。”

说着就抱着人离开了。

周荆玉这会整个人的恹恹的,反正夜里看不清也就不在乎什么公主抱丢不丢人了,一个人默默想着,这次重生自己谁都没选,永宁侯府和江霁会不会还是走了那条老路,会不会又被太子党和九皇子拖下水......。

再清醒时,已经被剥干净放进了汤泉里。周荆玉一把抓过眼前的一只大手。

“这是哪?”

江霁别开头,低声答道。“郭宇说的对,夜深露重,加之你受了惊吓,是该好好泡泡。”

周荆玉松开了手,点点头。“兄长不一起吗!”

见江霁穿一身厚重的甲胄,小声喃喃。“脱起来也是麻烦,那兄长还是陪陪我吧,这野泉看起来挺吓人的!”

江霁轻嗯一身,背对着周荆玉站着。“兄长在这陪着你!”

晓风残月,一阵凉风吹过,激的周荆玉打了个寒噤,向下坐了些,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兄长,若是你知道,你在乎的人,日后会被人算计,家破人亡,你会怎么做。”

江霁双眸微闪,捏了捏虎口。“所以这就是玉儿一定要蹚这趟浑水的原因吗。”

一时,只有汤泉的水流声和周遭虫鸣、悄然静谧。周荆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怕江霁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也怕江霁还是坚持让自己不要参与。热气蒸腾之下脑袋有些晕乎乎的,靠着石壁昏昏欲睡。

微风阵阵、山间野花摇曳,粉白相间落在江霁肩头,捻起一片在指尖磋磨。

“玉儿?”

身后毫无动静,江霁转身查看,果然周荆玉的脑袋像是小鸡啄米般垂着,很快就要闷到汤泉里去了,被江霁握住了脑袋。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永宁侯府也不会......。”

最后给周荆玉准备的衣裳没用上,还是裹着江霁的大氅给抱回来的。

大帐门前,换岗的兵士看着这一幕唏嘘,看来午后传闻是真,咱们将军,真的铁树开花,有了心上人了!

山间第一缕阳光升起,把原本青灰色的丛林照的生动,晨光熹微,朝晖满地,军帐被暖阳覆盖着,帐内周荆玉翻了个身蹭开身上盖着的墨衾,小声喃喃。

“阿屏,喝水!”

少顷,一只带有薄茧的手递过一只杯子,随即人就被托着脑袋喂起水来。

周荆玉感觉喉咙上的刺痛感消失了,缓缓睁眼便看见了自家阿兄的俊脸。

“兄长,怎么回府了!”

江霁手回手,把人放下。“你这是在北营,我没回府,是你来了这!”

周荆玉望着白茫茫的幔顶,缓缓回神,想起了自己昨日做了什么。

“兄长,砼山扈和瑞鶠的事还是要细细查的,要是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日,就晚了!你不让我查是怕我有危险,同样我也怕你受伤,我现已入局,无论是九皇子还是其他势力,都不会放过我,只有早做准备,才是最好的保护。”

江霁轻嗯一声,胸膛起伏。“今日我便入宫将此事向陛下汇报,也该敲打敲打这些人,不要太猖狂。”

周荆玉还想再说什么,但喉头像是有什么涌了上来,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帐外郭宇提着个食盒正和副将聊着江霁这个眼珠子呢,就听见里面的咳嗽声,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

“聊太久了,这人都咳出毛病了,你快带着那些小的先操练。”

郭宇提着食盒进去时,周荆玉唇上鲜红,面色苍白的望向自己这边,一点也没了昨日的鲜活。心道,自己闯祸了,想着让他兄弟二人多聊聊,也好让江霁每日能回府睡,别日日守着他们这些臭男人,哪晓得周荆玉病的这么重。

赶紧端出食盒里的汤药,瓷盅用小火煨着,现下还有点烫手。

江霁瞪了眼他,接过汤药喂给周荆玉喝。

周荆玉此刻整个人都呆呆的,明明前几日自己没相现在这般痛,也不呕血了,这是怎么了......。

一勺一勺的喝着江霁递过来的药。胸口有一种钝器痛感向全身蔓延。

江霁见汤药都见底了,周荆玉还是一副难受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抱起人就要回府,被周荆玉拉住。

“兄长,你胸口疼吗!”

江霁怔住,定在原地,周荆玉伸手缓缓在他胸前轻抚一二。

“兄长你深呼吸,别动气。”

江霁随着手掌轻抚的规律调整着呼吸,果然周荆玉那股疼感消失了,只有浓浓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兄长你把我放下,我没那么疼了!”

心里暗暗盘算,或许自己和兄长有些时候能感受到对方的感觉。

江霁暗悔,自己太冲动了,把人轻轻放下,盖好薄毯,就要出去静静,转身就看见定在原地,一脸玩味看着自己的郭宇,内心一恼,要不是这人送药晚了,玉儿也不会突然呕血。

“郭中将,随我出来,把昨夜之事汇报一二!”

午后,周荆玉回了府,换上了自己的丝绸提花寝衣,手抱着琉璃晶枕,正打算好好躺下小憩一会,就被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惊醒,坐起身很自然的把轩窗关紧,确切的说是锁死,然后美美转身,闭目小养。

果不其然,不一会,就听见窗外人的怒骂声。“周荆玉,撞死小爷了!”

周荆玉侧躺在云塌上,闭目养神,嘴角挂的高高的,半晌,一阵怒气冲冲的脚步声传来,阿屏在门口拦着。

“赵公子,真的不可以,我们世子昨夜在北营忙了一夜,这才刚回来。”

赵祺双眼一亮,“忙了一夜?”随后趁阿屏不注意,咻的一下窜进去。

“那我就跟得关心关心小荆玉了!”

阿屏跟在身后刚要抓,就听见周荆玉的声音。

“阿屏别管他了,拿些茶点来,堵住赵公子的嘴!”

赵祺一屁股坐在云塌上,抱住周荆玉的腿。“还是玉儿对我好!”

周荆玉一脚踹开赵祺。“你脏不脏,不要坐我的云塌。”

二人纠缠一番,最后赵祺可怜兮兮的坐在阿屏搬来的小马扎上吃着板栗喝着牛乳茶。

周荆玉撑着脑袋斜躺在云塌上,盯着吃的满嘴碎屑的人。“你不是来找我就是为了吃我家板栗的吧!”

赵祺嘿嘿直笑,拍了拍嘴上的碎屑。“当然不是,这不是来看看你兄长回府没,看看我昨日有没有帮上忙嘛。”

周荆玉“切”了一声。“我兄长那是忙着破“铁器案”,如今已然都报给圣上了,自然是要回府休憩的,被你说的像是我和阿兄有隔阂一般。”

说着拿下赵祺手里的板栗。“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有事你就直说吧,不说的话,出门右转,我困了!”

“其实是,昨日我离开后就在附近偶遇了妙雪楼的主人,就是那个和我一样被“瑞鶠”控制的冤大头,他怕下一次遭罪的就是他家,非求着我找到你让你两结交一番。”

周荆玉咬牙切齿。“他让你来你就来啊!我和他到底谁是你的好兄弟。”

赵祺伸手捏着周荆玉的小腿,谄媚道;“小荆玉,你帮帮我吧,他把我找了好久的赤金花双轮十二环锡杖找到了,还不要我花银子,你就见见他,就算我完成了他的托付。”

周荆玉捏住赵祺的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啊,这明摆着就是个局,你还往下跳,还想被你阿父赶出府啊!”

赵祺眼神迷离,想了一阵。“不会吧,那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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