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趁现在，离去吧。”

“什么？我是不可能现在就走的！”

谢在溪不能接受，这座城倾注了她一年的心血，她一步步看着它成长。

“这道劫，我破不了，你待在这里，只会遭到我的连累。”

“你连试都不试怎么就能肯定我们一定会失败？”

谢在溪大步向前，拽住白绾绾，以防自己被她送走。

“哎……”白绾绾一挥袖，带着谢在溪回到了高塔。

“城中原本被我布置好了防御，不会发生此类事件。但是……介乐城不过一座城，尽管有我在，它还是太过渺小……”

“时间紧急，你可以直接说重点吗？”

“疫病是人为，源头来自于不远处的大奚，根据我的推演结果，它要与大夏发动战争，为了断绝我介乐城可能给大夏的后援，它向我们投了疫毒。”

“只是疫病而已，还有救！你可是神仙，别轻易放弃啊！”

“不……你不懂，这牵扯到了两国之间的战争，没有那么简单。我不能轻易动用法力参与这些因果。”

“……既然靠神力没有用，那我们就靠人力！一年过去了，这些城民早已精神焕然一新，依靠他们的人力未必没有生机。”

谢在溪早就透过白绾绾神秘的实力看到了她单纯的底子，没了法力她什么都不会。

“这些纸人现在还可以启用吗？”

“纸人？这是我很早之前的造物了，它们由早年的介乐城城民化成，与这座城命运相连，不受约束，自然是可以用的。”

谢在溪于是立刻召集纸人，现在最要紧的任务是防止疫病扩散，至于解决疫病，如果白绾绾不能出手，那就只能靠这些城民自己了。

身处边境，就连商户也很少来此，白绾绾自恃有法力为城民治病，是以介乐城里的药材很少，医疗能力……接近于无。

白绾绾看着谢在溪伏案快速写着方案，一个个纸人被派遣出高塔，她坐在原地，一直等到最后一个纸人离开高塔，谢在溪还在案上写着，她缓缓道：“你真的不离开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啊!只要还有希望我就不会放弃这座城！”

“你根本不懂疫病的恐怖之处……是啊，经历过它的人基本都死了，恐怕你只听过寥寥几笔的记载。”

谢在溪放下手中的笔，走到白绾绾身前蹲下，“为何如此沮丧？你说对此事太过自大，难道你经历过吗？”

“被门主带走之前，我只是一介普通人，家里还算有些资产，族亲甚多，但是那年的一场疫病，全族，只有我因为门主的出现活下来了。”

“你口中的门主也是仙人吧？既然她可以救下你，那你就可以救下这些城民。”

“后来……门主问我想学什么，我选择了医与植……你说的对，我可以救他们。”

白绾绾猛地站起身，谢在溪下意识后退，下一秒白绾绾就在原地消失了。

“不是！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本意只是想鼓舞白绾绾，让她不要那么丧气啊！

白绾绾要是强行用法力扭转因果会发生什么？谢在溪不敢想象，她只能继续完善她的安全方案。

但是尽管她划分好一切，染疫之后的医疗依旧是个大问题。

介乐城根本就没有几个大夫！

谢在溪在规划时找了几个人才培养她们做大夫，但是培养一个好的大夫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不光是资源，还有时间。

仅凭几个小苗苗，怎么可能扛得住凶猛的疫病啊。

这根本就无解，除非……她找外援！

外援……她要怎么才能找到不害怕疫病凶险愿意前来救助的外援呢？

介乐城没有能够诱惑外来医者的东西，那她就只能……以利诱之，用钱！

说起钱，她不是有很多钱吗？

虽然这些钱在介乐城里无法使用，但是大夏或者邻近的大奚，总有一个可以用吧？

只要能摇到人，局面就还有救！

谢在溪跑进自己的房子里找出了所有的银票，这些银票是失忆前的她留给自己的，现在她没有比介乐城更重要的东西了。

此次任务要离开介乐城，谢在溪担心纸人离开介乐城就会摧毁，特意派了几个可靠的城民带着银票前去求援。

人事已尽，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谢在溪揉了揉疲倦的双眼，陷入自己捏造的大床。

第二日，谢在溪走出高塔，城民们已经按照纸人的引领分区居住，往常热闹的高塔周围空无一人，让谢在溪很不习惯。

她做好一切防护，被纸人带入防护区里。

染上疫病的城民们还不能接受自己将死的结局，大叫着要见圣女。

白绾绾在推演之前还是正常地给大家看诊，这些人知道前面的人被白绾绾治好了，所以他们仍不放弃要白绾绾出现救他们。

谢在溪对此只觉得很疲惫，明明她都刻意引导了这么长时间，这些人对于白绾绾的无底线依赖还是改不掉。

她转身离开，但是一路上她感受到了无数来自路两旁窗户里的注视，他们在默默呼救。

开智让他们明白了自己身处环境的凶险，谢在溪通过纸人得知有很多人家准备了死亡道具，一旦疫病控制不住他们就会选择在染病前赴死。

这一切，实在是，太沮丧了。

明明她什么都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圣女大人！”参差不齐的欢呼响彻介乐城。

谢在溪抬头，消失一夜的白绾绾出现在介乐城上空。

她的周身闪耀着谢在溪从未见过的刺眼光芒，谢在溪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她连忙使唤纸人带着自己接近白绾绾。

“你要做什么！”

谢在溪想要抓住白绾绾，却被她身上的光芒刺痛。

“我……我要救他们！”

“你疯了吗？这里不过是你的道场，你建立这里的目的是证道，而不是去死！”

“不……这就是我心中的道。”

白绾绾的身影在刺眼的光芒中越来越模糊，然后消失……

这些光芒分成小份落到介乐城的各个角落，变成一种植物破土而出，它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着。

“不……”

纸人用最后的力量将谢在溪放到地上，然后消失。

它们的存在依赖于白绾绾，现在白绾绾消失，它们自然也会消失。

城民们疯狂从房内涌出，抓起白绾绾化作的植物就往嘴里塞，只有谢在溪周围留下一片空地。

谢在溪不明白，为什么白绾绾会选择到这一步。

她真的好傻，明明可以先控制住疫病，然后她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前期帮忙救助病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不是自认为无救就傻傻牺牲自己。

鹿门山，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培养了一个这么傻的弟子？

“城主大人……”

谢在溪回头，有从癫狂状态中恢复的城民期盼地看着自己。

“我不是你们的城主，从此以后，你们靠着自己过活吧。”

谢在溪提起自己来时带着的包裹，头也不回地离去。

介乐城已经没有能够留住她的了，她要去寻求过去。

……

谢在溪被异族提起，关进笼子，他们说着她不懂的语言。

可恶，因为一时的猎奇心理断送了自己！

谢在溪离开介乐城后就随意游走，介乐城的人念着她的好，为她立碑，谢在溪因此声名远扬，一路上得到了很多优待。

要用钱时，她就将名声变现，写点什么东西换钱，轻松养活自己。

但是到了南伊，这里是异族的天下，谢在溪以往受到的优待不复存在。

不过谢在溪本就是追寻着一些神秘传闻摸到南伊，被异族抓起来关起笼子倒也不冤。

关键是，她逍遥自在的一生难道要在这里结束吗？

这些异族可不会管自己是什么名士。

谢在溪抱紧自己蜷缩在一起，南伊本就水多，她还被关进底下全是水的地牢里，谢在溪怀疑经过这一晚她就会生病。

可恶，她从未如此狼狈过！这些野蛮的异族，凭什么留在大夏境内！

谢在溪默默在心里诅咒这些异族，她身处的笼子突然被拉起，谢在溪吓了一跳，缩得更厉害了。

万一这些神秘的家伙也懂一些秘法，发现自己在诅咒他们，自己岂不是就完蛋了？

毕竟她是练过的，她的诅咒真的有效。

这些长得黑瘦的异族将笼子抬起，谢在溪被乍然印入眼帘的光刺地闭上眼睛。

这些野蛮的家伙出乎意料地搬笼子还挺稳，待他们放下笼子谢在溪试探性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险些被闪瞎。

这些生活在海边的家伙，将所有稍有点闪的东西都堆在这间房间了吧？

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反射出五彩的光芒，最中心的那个人影最甚，要闪成一道光了。

谢在溪用双手捂住双眼，为了眼睛的健康，她还是做一个瞎子吧。

如此华贵的房间，自己面前这个人在异族的身份不会低，她要见自己，自己的安全应该暂时得到了保障。

视觉没了，谢在溪的其它四感更加强烈，她闻到了一股奇特但十分熟悉的香味。

这股味道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简直就像是……幼儿时期的襁褓。

谢在溪下意识想要追寻更多，但是她的大脑因为无方向的求索产生刺痛。

被闪得酸涩的双眼因为这突然的刺激直接流出了眼泪，谢在溪的手摸到湿润才反应过来她哭了。

救命，好丢人，她还想故弄玄虚假扮名士的。

谢在溪听到笼子被打开的声音，熟悉的香气愈加浓烈，将她整个人团团包裹。

“我不在，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