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求学上进的人听到这话，只怕会是两眼放光，毫不犹豫就应下。
可三漫她，偏偏不是这种人。
不过这个条件对于她说确实诱人，她要长期留在上京，三漫又不喜欠人情，所以她总归要找个长期的住处。
见三漫不再像之前那样态度坚决，长袍先生觉得有戏，他喝了口茶，带着势在必得的语气：“还要什么条件，你直接提。”
三漫：“出入自由。”
相对的，书院规矩多，读书人更是文绉绉的，死守方圆。
“没问题。”
三漫道：“多谢。”
长袍先生点点头，两个书生带着三漫出去。
那两个书生走在前面窃窃私语，声音虽不大，但也能听到。
“孙先生何时这么想留住一人了？”
“这还不是因为书院规定，若是超过期限就让别人替补。”
三漫：……原来她是捡漏。
那两人离得极近还在说，似乎完全忘了三漫还跟在后面，说的不大声又让三漫恰好知道。
三漫好心提醒：“我听得见。”
两个书生回头：“我们就是说给你听的。”
“……”三漫疑惑：“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那两个书生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还不是因为三漫看起来疏离冷淡，一看就很不好说话。
平日里孙慷先生对人严厉，何时像今日这般对人百般挽留，还无条件免费吃住，甚至还让她开条件。
这两个书生无非就是羡慕三漫的运气，因此说出来让她知道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见三漫还是站在那里漫不经心，丝毫没有要和他们搭话的意思，那二人心里更加烦闷，也不带三漫去学舍，而是朝着一个地方指了指，没好气道：“喏，学舍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
三漫点头，说走就走，留下那两人互相看着，最后甩袖离开。
学舍坐北朝南，阳光充裕，三漫一路走，看到后院叠山理水，环境幽雅。
直到看到一座假山，以大块竖石为骨，小石点缀，浑然天成，气势雄伟。
假山上刻着三个红字——“清居阁。”
看这字迹和书院上挂着的“上清书院”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时书院的学生还在上课，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三漫转身离开，蓦地听到一阵铃铛的清脆声。
她抬眸望去。
来人身穿宫缎素雪绢裙，腰挂玉笛，笛子上系着一串小铃铛。美人冰肌玉肤，出水芙蓉，脚步轻盈，一眼便知这是大户人家精心教导出来的小姐。
三漫侧身避让，那小姐也在暗自看着三漫，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姑娘是今日刚来的书院吗？”
三漫点头。
“不如我带你看看学舍？”知书达礼的小姐温和一笑。
有人带她进学舍，那当然是好的，也省得下次再来。
这位小姐把三漫带进一间房边解释道：“书院条件有限，一般都是三个人一起住，不过我们平常也就是中午在这休憩，这张床是我的，那张床是另一个姑娘的，哦对了，我们这还有个空床。”
屋舍里是简洁明快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青松画轴，虽是挤在一间房里，但屋宇轩昂，雕花粱架，不比别的地方差多少，反而雅致古典，清新淡雅。
而三张床的位置也是隔开的，中间还有屏风和帘子挡住。
袅青青看三漫的神色，小心翼翼询问：“你要住在我们这间房吗？你要是想住这，随时都可以搬过来。”
三漫点点头，就这么定下后她悠闲地离开书院，不久就回到当初约定的铺子，此时鱼宝还在挑选布子，听三漫简单明了述说事情经过后，手里拿着的布料一掉，鱼宝转过头诧异道：“所以，你就去那条街上晃了两下然后就被拉进去要听学了？！”
她如此诧异的原因不仅是因为这件事听起来就太过巧合，主要是因为，她觉得大师和书院一点都搭不上边！
为什么大师出去一趟回来后就要去书院了呢？以后谁陪她吃喝玩乐逛街呢？
鱼宝不舍地拉着三漫的手臂，眨眨眼：“大师，你会回来看望我的吧？”
“会的。”三漫现在得回去收拾东西搬到学舍去了。
路上，她又听鱼宝讲了些关于上清书院的事，得知上京的小姐们一般是回家住，而那些外地来求学之人则是久居。
分别那天，鱼宝抱着三漫好一会才撒手，三漫身体有些僵着，但她很快就用手轻轻拍着鱼宝的后背，声音难得放柔：“我得空就会来找你。”
“好！”鱼宝用力点头，直到把三漫送到书院才分开。
三漫站在门口望着鱼宝的马车渐行渐远。起初，她只是一个阴差，拒人千里之外，不和任何人结交，但鱼宝就像块狗皮膏药，一直跟随着她。
连三漫自己都没发觉脸上浮起微笑，她觉得，这种有朋友的感觉倒也不错。
三漫到了书院是跟着孙慷来到讲堂，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悦耳动听的声音，那是小姐们嬉笑声，孙慷干咳了两声示意安静，随后让三漫找个位置坐下就开始今天的讲课。
周围好奇打量的目光明目张胆，三漫跟没看见一样，抬眸听着孙先生讲课，其实脑袋已经走神放空，甚至还有些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三漫立马就起身出去，留下一堆人对视。
“青青，听说这人和你睡一间房？”
三两成群的小姐们跑到袅青青旁边打听着。
“我看这人不太好惹的样子，看着就不好相处。”
“是啊，你看她刚刚冷着个脸，我都不敢和她说话。”
袅青青尴尬笑笑：“我叫她和我一起睡的，而且，我觉得她挺好说话的........”
有人惊呼道：“天哪，你怎么那么想不开主动邀她和你一起住，这人冷着脸一看就不好说话。”
袅青青还想反驳，突然看到三漫回来了，她垂下眼不再说话，刚刚那群七嘴八舌的小姐们也立即噤声，四散开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好似三漫是个瘟神。
对此，三漫毫不在意，不过也是因为刚刚围着一圈人，这下人走后，三漫才发现原来她坐的位置左手边是那日带她参观的姑娘。
三漫有印象，是因为这姑娘温文尔雅，和鱼宝活泼乱跳的性子简直是天差地别，鲜明对比。
袅青青也看着三漫，主动搭话：“你晚上住这吗？”
“嗯。”
“我待会带你过去吧。”
“不用。”三漫已经知道位置，也不用麻烦别人。
谁知，袅青青解释道：“不是的，我们房间还有一个人，她一到晚上就有些.......不太正常，我怕你一个人会害怕。”
若是鱼宝在这，肯定会叉着腰大喊：我们大师可是拿过斧头砍死过鬼的人！
三漫闻言抬眸看向袅青青，反问道：“那你不害怕？”
那日在屋舍里，是没有看见这人的。不过三漫觉得，眼前文雅的姑娘胆子比她小，至于三漫，她还真没怕过什么。
袅青青还是不放心，依然执拗地要带三漫过去。无奈，三漫和她一路来到清居阁。
天色还亮堂，踏入屋内却感觉凉飕飕，三漫抖了抖身子，打了个喷嚏。
最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女子的声音，又细又尖，让人耳膜一震。
三漫径直走了进去，绕过屏风。窗幔垂下挡住里面的人儿，隐隐约约能透过帘子看到里面的被子一抖一抖，似乎是里面的人极度害怕在瑟瑟发抖。
“阿斐，你别怕，是我们。”
袅青青轻言细语安抚，奈何没有一点用，里面的人还是抖动不停，嘴里在细细呢喃什么，若是不认识的人，定是觉得这人一定疯了。
袅青青走到外面和三漫解释道：“抱歉，你多多见谅啊。阿斐前几日还好好的，这几日就变得神经兮兮，嘴里还经常说胡话，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吓到她。”
三漫：“看大夫了吗？”
“看了。”袅青青微微摇头：“但是没什么用。大夫起初说没什么病，是热火旺盛才导致神志不清，开了点药没有好转。大家都说丁斐这是中邪了。”
“她是从外地来的，这里也没有个家里人能照顾。不过我听她前几日好像说过她表姐来这散心，说要去找她玩，好像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见三漫听完话不说话，袅青青以为她听的不耐烦了，于是连忙道：“抱歉抱歉突然和你说这么多，不过你放心，我这几晚都住在这，她不会有什么大动静，不会吵到你睡觉。”
三漫刚点头，关上门，就听到里面大喊：
“别关门！太暗了他会出现的........”
三漫又把门打开，里面的人又大喊：“别开门！他会进来的！他会进来的！”
“他就站在那看着你们！！”
三漫先是看袅青青一眼，随后直接一脚把门一踢，门直接合上。她懒得理会最角落的人呢喃，直接铺好床放下帘子。
夜深人静，窗户紧闭。
惨淡的月光顺着窗纱渗透，一阵冷寒的风飘过，袅青青突然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朦胧中她掀开帘子，好似看到一团黑雾飘在空中。
那团雾飘荡了一会，本来往最角落而去，却突然拐了个方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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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神志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