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后,空无一人。
入目便是朱红的床榻,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床头的矮桌上又燃着一支红色的蜡烛。
慕美人皱眉,走过去想把蜡烛熄灭,身后的门突然嘎吱一响。
他望去,进来一个似人似羊的怪物。
“……”
头似羊,长着两个角,脖子以下以及四肢和人无异。
欲鬼进来后就把门关上,他先是打量了上下打量一番,最后视线停留在慕美人裸露在外的白皙香肩,赞叹道:“果真是极品……”
好一个妩媚的美人。
习武之人耳朵好使,慕美人听的清清楚楚,他心里已经把三漫骂的狗血淋头了,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怪渗人的东西来恶心他?
美人不说话,欲鬼当她是害羞。
他又走近几步,摩擦着手:“小美人,让我好好疼爱你吧……”
人模人样说这话恶心,顶着个羊头说这话就更恶心了。
有句话三漫没说错,那就是慕海风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
慕美人强忍心中恶心,翩翩转身,朝欲鬼勾勾手指,故作娇柔:“你过来。”
美人叫他过去,哪有不过去的道理。
欲鬼笑了笑,心情出奇得好,他这几天遇到的都是哭哭啼啼宁死不从的人,前几天还遇到个没情趣还骂他丑的。
哪像今天,不仅是个符合她胃口妩媚放纵的女子,还娇媚迎合。
喜爱得很。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美人就那么笑吟吟望着他,半露香肩,在橘黄色光亮下,绛唇轻勾。
欲鬼越走近,就看到美人笑意越深,直勾勾盯着他,这目光灼热,让欲鬼心里越发渴望焦急。
终于,他站在美人面前,想伸手去抚她的脸。
饥渴难耐,一时上头。一个不察肚子上突然挨了一脚,这一脚可不轻,足足把欲鬼踹到十米开外,后背重重撞到墙上。
慕美人走到欲鬼前面,居高临下看着他,伸手扯开自己的衣领:“你看清楚了,老子是男的。”
男的?怎么可能??
欲鬼不可置信抬头看,美人衣襟扯开,往下不是一方春色,而是结实匀称的线条。
刚刚还美色动人的美人竟然是一个男子的身体!
这一幕如一道雷霆闪电劈下,欲鬼坐在地上难以接受。
慕海风重新把衣服拉好,抬起一只脚大咧咧踩在凳子上,毫不留情讥笑:“这有什么,不就和你一样,虽头似羊,却是人的身体。”
“闭嘴!”欲鬼阴恻恻看着他,眼睛开始变绿,深黑可怖的两角慢慢变长变大。
它手里出现一根白骨笛,十四寸长,远远的看上去光滑发亮,但看久了又觉得质感有些许的粗糙。
这时,欲鬼说话了,他怜爱地看着手里的笛子,犹如看着最爱之人,轻轻抚摸:“此笛是我从成千上百的女子中挑出最美的人,抽取她的骨头,再细细打磨光滑制成,吹奏此笛犹如天籁之音。”
他拾起笛子放到嘴边,刚要吹奏,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声音带着阵阵回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渗透,又像是近在咫尺。
欲鬼冷哼,不予理会,吹起第一声——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回荡,站在一侧的慕海风忽觉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疑惑:“还不醒?”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不过也因为这两巴掌惊醒慕海风,他恍然大悟,原来是深陷梦里。
欲鬼已经黑着脸死死盯着慕海风,这人和前几日的女子是一伙的。
凡人,果真是卑鄙狡猾。
一个骂他丑。
一个扮女子来恶心他。
“我不会放过你们。”欲鬼心下越发烦躁,他留下这句话身形便慢慢消失。
慕海风躺在床榻上慢慢睁开眼睛,白色的墙壁,牡丹屏风,青瓷花瓶……
他又回到了住处,不,是他醒来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慕海风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
不人不鬼,还能进入别人的梦里干龌龊事,以及那羊手上拿着的骨笛,如果奏乐会发生什么呢?
三漫坐在凳子上,慢悠悠给自己倒茶,不急不缓地告诉他:“欲鬼。”
她转过头,一脸无辜:“难道他没给你做自我介绍?”
想当初,恶鬼可是大喇喇站在她面前,爆出自己的身份,说了一大堆废话。
而慕海风和她同感,他道:“废话是挺多的。”
……
空气突然寂静,二人鸦雀无声。
半晌,慕海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袅青青稍微站远了些,她和三漫一路走走停停才到这。
刚开始,她还没认出这就是高傲冷淡的慕少爷,是三漫提了一嘴她才知道。
原来三漫之前口中的“少爷”也是指慕海风出手,他是慕侯爷的嫡长子,留个人在书院这种事不成问题。况且,听说丞相府最近生了个儿子,他们喜爱得紧,自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照岳湘这个女儿。
更让她惊讶的是,三漫直接上手给了慕少爷两个巴掌,清脆响亮。
现在还在泛着红。
这不,醒来的后的慕少爷要秋后算账了。
“如你所见,就是这样。”三漫道,一通话云里雾里,说了和没说一样。
慕少爷脸彻底黑下来,咬牙切齿:“真不愧是你。”
“你这么大反应——”三漫竟然还笑得出来:“该不会发生什么了吧?”
袅青青:……
“月,三,漫!”
慕海风气急败坏在后面大吼,而三漫慢条斯理离开,不再理会身后之人,走的潇洒随意,袅青青看了看沉着脸的慕海风,又看了看背影肆意的三漫,顿了顿还是跟三漫离开。
她几个小跑追上慢悠悠行走的三漫:“原来你和慕少爷是旧识?”
“嗯。”
以前慕侯爷在朝堂如履薄冰,因此让年幼的慕海风回祖宅生活一段时间,他们就在玉合县的一个学堂结识。
那时候的三漫独来独往,整天木着一张脸没人敢和她说话,同样特立独行的还有慕少爷,他高高在上不屑于和别人玩,觉得那些人过于幼稚配不上他。
也不知为何后来,他们躲避大雨时,这位高冷的慕家少爷竟然主动和她搭话。
自此之后,两人成为学堂里的小霸主。
“现在恶鬼应该走了,我们回去看看丁斐。”三漫道。
正值晌午,阳光最刺眼温暖的时候。
刚回到房间,就看到丁斐打开窗户透气,尘埃在阳光中飞洒,丁斐嗅着花香,露出淡淡的笑容,好似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也看到了三漫和袅青青,本想挥手打招呼,又突然把手放下,挪开视线转身离开。
三漫上前道:“我有点事要问你。”
丁斐先是一怔,随即点点头。
三人围着圆桌坐下,三漫问:“你表姐如何了?”
“我表姐?”丁斐仔细想了想:“我表姐似乎是有烦心事才跑来上京散心游玩,我上次找她玩看她面色不错,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三漫又追问一句:“她现在在哪?”
丁斐看了看袅青青,又看了看三漫,最后如实相告:“繁花阁。”
三漫点点头,起身和袅青青离开,身后的丁斐看了一会,突然出声:“谢谢你们帮了我。”
袅青青脚步一顿,又继续和三漫并肩前行,但是嘴角却轻轻勾起。
她转过头和三漫说话:“看来那鬼已经不在丁斐身上了,我的铃铛也没再响过了。”
铃铛是佟老当时给她的,若是有鬼在附近,此铃便会响起。
看来那鬼被慕海风恶心得不想再来了,暂时离开丁斐身上,此时也许在书院的某个人身上,又或许它已经离开书院了。
袅青青:“既然丁斐是从她表姐那回来就不正常,那她表姐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既然三漫刚刚特意问了一嘴,那她肯定有这个想法。
但接下来,袅青青就看到三漫掏出一枚铜钱,她不知道三漫想干什么,就静静看着三漫高高抛起铜钱,随后铜钱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袅青青低下头去看,铜钱反面朝上,她问:“这是何意?”
“不去。”三漫捡起铜钱:“没到时机。”
过了好一会儿,袅青青才明白三漫说的是何意。
一枚铜钱,正反两面,抛到正面就去一趟,反面就不去。
这么……随便?
连续过了几日,上京都风平浪静,没听到其它的风声,反倒是三漫收到鱼宝的信。
信上说,她明日要来书院办点事,顺便来找她玩会。
简短的两句话很快就看完了,三漫收起信叠好放在桌上。
细细想来,她和鱼柚子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隔日,三漫刚上完孙慷的课,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大师,大师!这里!”鱼宝跳起来招招手,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袅青青静静望着三漫出去的身影,看到来喊她的少女灵动活泼,还亲昵地挽着三漫的胳膊。
“大师,你最近怎么样?”鱼宝死皮赖脸挽着三漫的胳膊,任凭三漫怎么拨都拨不下来,索性懒得管了。
三漫:“还行。”
“那……又遇到什么鬼了吗?”
“欲鬼。”
“那这鬼是干嘛的,难不成是情/欲那方面的?”
“采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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