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清到峰顶,就见师尊背着手迎风而立,师尊找她,大约要问师妹现在如何。
昨日她跟师尊说完,师尊一面骂那些人,一面自责,怎么没有早点发现。
师尊没有立刻去见师妹,大约觉得愧对师妹,让师妹生活在那一堆人里。
“师尊,我来了。”
姚风澜没有转身,抬手招了招。
“她……还好吗?”
陆天清走到姚风澜身旁,朝她点头,“她们来找师妹求情,师妹站在她们中间,听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师妹似乎真有向您求情的打算。”
姚风澜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去了妙辰阁两年,还以为她的心肠变硬了一些,原是我期待太高。这两年里,她很少联系我们,也未曾回来,原来是为这事,并非她心肠变硬,或是妙辰阁忙到无法抽身。”
她转过脸看向陆天清,“天清啊,我管不好蓬莱山,是不是该让贤?要是沈长老,定会察觉,在事情变得无法收拾前掐断。”
陆天清抬手驱散了前头的白雾,“师妹也是这么想的,把责任归到自身。人很复杂,又善于伪装,就算睡在一张床上,也很难猜中对方的心事。沈长老目光如炬,或许会察觉,然后废了她们的修为,更早地让她们下山。”
姚风澜笑笑,让位给沈不凡,估计她也不会接,还是她自己继续管吧。
“我发现你最近的话变多了,可是她回来的缘故?”
陆天清别开脸,朝远山望去,“嗯。”
或许还因为那两条鱼。
“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陆天清一下想到那两条鱼,喊住了要施法的姚风澜。
“师尊,我们走过去吧。”
姚风澜不解地回头看她,“怎么忽然想走着去了?”
“想看看桃花,如果开得很好,再叫师妹过来。”
姚风澜点头,“有理,在山间走走,散散心也好。”
她们从峰顶下来,下到一半,远远就看见了开得正盛的桃花,两人停住脚步,看了几眼。
陆天清传音给梁水濛,让她来桃花涧。
梁水濛应了声,瞧了一眼昨晚师姐送的糕点盘,盘已空,桃花糕的香味隐隐约约还可闻到,她竟没想过去看桃花。
“你师姐叫你干嘛去啊?”
周有钰听到那欢快的应答声,就知道是陆天清喊水濛了,她叫水濛去哪儿,让水濛这么高兴。
“看桃花。我走了。”
周有钰没来得及问去哪里看桃花,水濛就跟那晚一样跑得没影,虽然再次经历,她还是有些失落。
胖鱼在一旁吃得很欢,声音实在太大,她意志再坚定,还是被影响,她没好气地冲过去,抢走胖鱼正要吃的那一团。
胖鱼没跟她计较,去吞另一团。
她顿时觉得没意思,悻悻地瞅着眼前的粉团,不就是看桃花嘛,她也看过很多次啊,有什么了不起。
她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跟十几岁的人计较个什么劲,真是没意思透了。
哼,她张口吞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撑圆了肚子。
看吧,看到天黑再回来也好,正好她可以心无挂碍地修炼。
闭上眼,她脑海里就浮现两个人在桃花树下嬉戏、追逐,火气一下冒了上来。
为什么修炼进度这么慢,快点变人啊,完成其余的任务,离开这里。
她完全静不下心,一头扎进罐底,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却扎到软绵绵的东西上,她仰头看,是胖鱼,胖鱼伸着鳍,一下又一下地扫着她的背。
虽然有些痒,但她有被安慰到,火气有些消了。
她也伸出鳍,轻拍着胖鱼的身体。
吃得太饱,又很舒服,她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人声,一人问这里怎么会有锦鲤,另一人答估计是水濛带回来的。
说话的两人是来看水濛的韦韫深和武煦容。
韦韫深起床不久,姚风澜传音给她,说了水濛的事以及处理结果。
韦韫深实在没想到,也根本没发觉到,在她眼皮底下,出现这样的事。
每日看她们练剑、切磋,一点都看不出她们联合欺负水濛的迹象。
武煦容看她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的问题,问她怎么了,她摇头说没事。
武煦容装作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原以为韦妹妹跟我的关系变好了,原是我自作多情,我这就走了。”
韦韫深急着拉住了武煦容的手,很快又松了。
武煦容仍是不满地瞅着她,“不说是吧?我走了。”
韦韫深隐去了水濛的名字,大致说了一下。
“你怪自己?”
韦韫深摇摇头,“可惜她们选错了方法。”
武煦容撇撇嘴,“我不这么看。她们说的原因都是替自己开脱的借口,最先开始的那个人,明显是想借受害人发泄或者立威,让比她弱的人怕她、服从她。但这个不是什么好方法,因为那个人不是主管蓬莱山的人,这里并不是她的地盘。”
她说完拍了拍韦韫深的肩,“走吧,我们去看看受害人。”
韦韫深惊了一下,武姐姐这么快就猜到了?
武煦容曾修炼过,会一点点法术,那时她听过蓬莱山,没去蓬莱山,是觉得蓬莱山应该不会收她这种毫无基础的人。
后来回到洛阳,她听闻在洛阳小有名气的妙辰阁,请了蓬莱山的人替她们养锦鲤。
她有些好奇,邀妙辰阁阁主入宫一见,从妘阁主那里,她知道了这位蓬莱山门人的情况。
那时起,她就想着有朝一日去蓬莱山住些时日,捡起修炼之事。
不久后她又听到这位蓬莱山门人的事,说是她提出让锦鲤跃龙门。
那一年的元夕,参与投注并成功的谢知臻,第二日就成了名动洛阳的才女,母皇还召见了谢知臻,封谢知臻为侍书。
经她的人调查,谢知臻一夜名动洛阳,并非只是锦鲤跃龙门带来的好运,还有妙辰阁的人铺路,请各路人马替谢知臻宣扬,将谢知臻的诗作发到大街小巷,把谢知臻的故事编成童谣,由小孩们唱遍洛阳。
可见谢知臻下注之前,妙辰阁就已经定了策略,只等元夕夜借由锦鲤跃龙门的好兆头,打响头炮。
母皇比她更早查到,也早就知道谢知臻这个人。
谢家不是普通的商贾人家,洛阳的粮米油面市场有近一半的份额归谢家,谢知臻的墨宝遍布谢家的商铺、产品包装上。
母皇正对谢家好奇,谢知臻主动上门,正中母皇下怀。
她再次派人仔细查了蓬莱山,妘阁主的妹妹妘庆归是长老之一,蓬莱山与妙辰阁关系匪浅,也更让她好奇,修仙门派掺和进洛阳的目的。
她派人盯过这位在妙辰阁的蓬莱门人,她在洛阳没有任何动作,大部分时间待在妙辰阁,再是去市场。
除了第二年的元夕夜,她的人跟着这位门人,走遍了洛阳大大小小的湖泊河流,然后回了妙辰阁。
她的人不解其意,她也不明白。
再次跟蓬莱山扯上关系,就这一次与韦妹妹的重逢。
韦妹妹竟也成了长老之一,之前韦妹妹不曾修炼,现在修为比她要好,原来蓬莱山也不是完全不接受毫无基础的人。
在大殿之上,她认出了这个门人,这个门人跟掌门看重的陆天清关系不一般,这个门人离开大殿前,特地看了陆天清一眼。
而陆天清注意到了,还回望了一眼人群之中的这个门人。
昨天她跟韦妹妹走了,陆天清去而复返,今日韦妹妹就收到掌门下的驱逐令,结合起来,不难联想。
这个叫梁水濛的门人,大概就是她们要去见的受害人。
她实在想不到,在洛阳,梁水濛如入无人之境,一点都不惧怕人,在蓬莱山怎会变成被人攻击不还手的人。
她们去了陆天清的住处,扑了空,里屋空无一人。
武煦容见到了熟悉的两条锦鲤,元夕夜就这两条锦鲤临门一跃前退缩,别的锦鲤都跳了。
元夕夜第二日,她的人向她报告梁水濛带着这两条锦鲤离开了妙辰阁,妙辰阁的主管人姜自明只身一人去追,但只有姜自明一人回。
她的人没再跟着,因为那梁水濛被妖请走了。
后来梁水濛是怎么逃出妖窟的,她还蛮好奇的,可惜人不在这里。
“人不在,我们走吧。”
“等等。”
韦韫深察觉到一丝不同的气息,就在这两条鱼身上。
她曾见过妖,幸亏姚姐姐出现及时,要不然她就死在妖的手上,因而她对妖的气息格外敏感。
周有钰心慌不已,她都没变妖,就被这人察觉到了?难道她快要变妖了?
那丝不同的气息忽然不见了,韦韫深等了几息,还是感觉不到。
若这两条鱼真有一条成精了,陆天清不可能不知道,是她感觉错了么。
“韦长老,来找梁师妹的吗?”
陆天清突然出声结实吓了韦韫深一跳,她长嘘了一口气,转身说是。
武煦容低头笑了一下,韦妹妹被吓着的反应着实可爱,既要摆长老的架子,又要掩饰自己没被吓到。
“师尊她们正赏桃花,妘长老和姜师妹也在那里。”
韦韫深看了武煦容一眼,“我们也去吧。”
妘庆归居然也去了?都是去看水濛的吧。
她们一走,陆天清看着瓷罐里的周有钰,“趁她们都去看桃花,你赶紧离开蓬莱山,水濛那边我会跟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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