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官山镇的事在当年一度是妖精鬼怪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竟是为这滋补。”鸢璃说道。
黑狸猫们扑向那些跪在棺里的童男童女身上,发狂似的猛抓啃咬。孩童们无力闪躲,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绝望的等死。
每当一只黑狸猫折磨死一个孩童,就会迫不及待地扑到另一个孩童的身上,如此不断重复,直到所有童男童女全都丧命。
心痛万分的长辈看完这残忍血腥的献祭,却未能得到往常的赐福,瞬间便有长者朝着跳祭祀舞的年轻壮汉发难。
“赐福呢!大家相信你的提议,按照河叔诈尸时说的话,献祭全镇所有十六岁以下的童男童女,方得安息,才肯提前将自己的幼子拿出来献祭,现在呢!财神爷和财神娘娘的赐福呢?”
“是啊!我儿子明日就过六岁生辰了,现在都被你害死了!张晟书控制诈尸杀人时怎么没杀死你张长钧啊?”
一时间,人群中怨言不断,张长钧按捺住脾气,示意他们先安静听他说,然则却堵不住他们闹哄的嘴。
他随手在棺材里摸出个骷髅头,用力砸在人群跟前。
本就经历了多年风雨虫蚀的头骨,不堪一击,砸落地面,四分五裂。
“够了!都闭嘴!你们都看见了,我已是被财神娘娘认可的大祭司了!河叔死了,你们能依靠的只有我!我不是河叔那样和蔼的老好人,不会惯着你们狗咬狗!”张长钧怒吼道。
闻言,嘈杂声逐渐消失,局面得到控制。
张长钧掩去怒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财神娘娘的旨意数年来只会通过受认可的大祭司传达,这点大家都知道。财神娘娘没有立刻赐福,可也没有立即降罪,我们只需安静等待便是。谁要是敢再闹事,就是对财神娘娘不敬,就该成为喂养神猫的食物。”
不知是真让张长钧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还是所谓的神猫真听懂了他的话,黑狸猫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配合地抬起头来看着人们,躬起背,呈进攻的姿态,立刻唬住了众人。
张长钧心中暗自洋洋得意,面对这帮蠢货,他只需要再多待一会,而后随便胡诌个理由出来,说是财神娘娘的旨意,就能回去睡觉了。
静坐等候间,内心贪念疯涨,损人利己的谋划在心中不断盘算,深重的杀念,将他心中对今夜献祭而死的孩子仅存的愧疚悔意彻底抹杀。
直到,他看见张晟书带着一群走姿怪异的死尸而来。近乎一个轻松的跳跃,张晟书带来的所有死尸就从天而降,落在人群的最外围,又一次将他们包围。
张昇书性情大变,他尚存人性的双眼此刻变得灰暗麻木,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现在的他与在庙中见到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他身上已经出现了极其明显的尸斑和淤青状的深色印记,还有好些溃烂处,溃烂得最严重的一处当属他的右手臂,没了衣袖的遮挡,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外翻着的烂肉和显露的白骨。
走向张长均,经过新棺旁,他顺手敲了敲棺材,三具棺材中的死者都扶着棺站了起来。他们在棺材中摸索组装着自己的身体,而后才爬出棺材,紧跟在张晟书身后。
他们浑身没一块好皮,被猫抓咬得满是伤痕,血淋淋的,身上多是血洞和缺少肉的残坑。
止不住的鲜血流淌着,一步一个血脚印。
张晟书边走边伸手指了指张长均,方才诈尸的三个孩童死尸就快步奔向了逃跑的张长均,飞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双腿,将他绊倒在地,而后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力量,将张长均的腿给掰断。
腿断时的剧烈疼痛使他大叫出声,惊扰了林中的飞鸟,四散飞去,也惊扰了林中捕捉荧光的妖精鬼怪,不善的目光尽数锁定人群中的张晟书,其中不乏鬼魂凶尸投来赞赏钦佩的眼神。
张长均趴在地上,拖着断腿试图朝反方向逃离,然则紧抱着他双腿的两个死尸如总沉重的秤砣,令愈发虚弱的他更是寸步难行。
“我可是财神爷和财神娘娘已选中的大祭司,张晟书你怎么敢对我动手!赶紧你号令的死孩子给我滚开!滚啊!”说完,他回头嫌恶地瞪了眼趴在他断腿上的死孩子,又转头朝着张晟书跟前吐了口唾沫。
“噢~是吗?”
张晟书抬起右手,小幅度挥舞着,瞬间,张长均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架起,身体不受控制地跳起祭祀舞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感觉。
旁人瞬间明白了其中原委,若非惧怕张晟书和他操控的死尸们,暴怒的人们恐怕早就扑过去报仇泄愤了。
其实在场者都清楚,幼子的死,是自己自私首肯造成的,只是他们活在安逸的生活中自私自利太久了,早就习惯遇万事怪他人不怪自己,所以,他们将所有损失都算在了张长均身上,心中满是仇怨怒气。
张晟书操控着张长均不断面向各个方向的死者磕头。
他将力道掌握得很好,既有认罪的诚意,又不至于还未向今夜所有因祭祀而亡的孩童磕头谢罪就死了。
坐上供桌,仔细打量过每个人的神情后,他露出极为不满意的表情。
“今夜没了满嘴恶毒的咒怨声,还真是安静得太过无趣了呢。我这一生,总是在被别人当乐子耍,临了到头死了,也试试你们以欺辱折磨他人的乐趣,究竟,有多有意思。不如这样,今夜,我们一个一个的慢慢杀,直到第一声鸡鸣响起,可好?”
他取下香炉中的三支香,放在鼻子下,深呼吸般嗅了嗅,缭绕的烟雾直直上飘,根本没有被他吸入分毫。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让看客摸不着头脑,但却让他们彻底死了张晟书还活着,只是在用道法装神弄鬼的心。
只有死人,才没有呼吸,不会影响烟飘过的走向。
而今,官山镇死了这么人,剩下的人就算是排队让张晟书慢慢杀,到了天明鸡叫时,也早就不剩一个活口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们,知晓自己必死的结局,也不再畏畏缩缩地装仍人宰割的怂蛋样。
立刻就有“出头鸟”站起身来,“昨晚我虽没去庙中,也是听说了张晟书在死尸脸上画符咒控尸的事。大伙都看看这些死尸身上画得断七八糟的符咒,这不是张晟书在利用道法装神弄鬼,是什么?保不齐他就是在装死人诈尸。我们人多势众,协力杀死张晟书,害怕在张晟书操控的尸体手下活不下来吗?”
“对!就算张晟书真的是个诈尸的死人,官山镇死这么多人,也是因为他在作祟!死到临头了,怎么样也得拉个垫背的不是!”
听着他们越说越勇的天真蠢样,张晟书忍不住发笑,反而玩心四起,静静地看着,并不阻止。
可他越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人们,人们就越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很快他们大部分人都团结起来达成共识,纷纷冲向张晟书,准备肉搏一场。
在第一个出手的人快要触碰到张晟书的身体时,他将三支香用力地插向那人的眼睛,出手的速度快得对方来不及反应,右眼就被他手中的香戳爆了。
其余人稍有迟疑,可还是义无反顾的冲向他。
张晟书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挂着的布袋里拿出一沓黄纸,展开来,只见黄纸上画着个类似法阵的图案。
松手将黄纸丢落地面,夜风配合的将其吹落,平整的铺在地面。
他利落地抠下自己的右眼珠,将其随意地投掷到黄纸上的法阵中央。
刹那间,黄纸上的法阵飘散出红的发黑的薄烟。
薄烟飘向奔向张晟书的人们,直冲面门,他们也突然停止了动作,怔怔地站在原地,仰起头颅。
薄烟钻入鼻子后消失的瞬间,他们嘴里念念有词,说的话各不相同。
随后他们恢复正常,张望着人群中的面孔,锁定目标后便冲了上去,厮打咒骂,在场混乱热闹。
张晟书撑坐在供桌上,抱着他的亲妹妹,悠然自得地荡起双腿,悠悠摇晃身子,唱起哄孩子的童谣来,歌声欢快而又悲伤。
不过一首短暂的童谣,唱到后半部分,张晟书的声音明显虚弱了许多,身体晃动的幅度也变小了很多。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温柔地说道:“哥哥做到了。睡吧睡吧,财神娘娘许诺哥哥了,你会是官山镇唯一能投胎转世的魂魄。若你来世投胎有得选,不要做人了,这不公的世道能吃得人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
怀中的妹妹还保持着三岁的心性,根本听不懂哥哥所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明白哥哥并不开心。
哥哥不开心,她也不开心。
她用哥哥抚摸她背的姿势,抚摸着他的胸膛安慰着他。想叫他哥哥,却又因为被割了舌头,也说不出清晰的话来,只能发出最简单的两声与哥哥音调差不多的“啊啊”来表示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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