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时节,天亮得越发早了。东方鱼肚刚刚泛白,叶一伊就在院里忙活了。
叶一伊摊了几日煎饼,已经掌握的很熟练了,右手两指就能漂亮的磕出一个鸡蛋,再完美一转,又均匀又圆,她在厨房给小蝶表演,逗得小蝶开怀大笑。
“请问叶娘子可在家吗?”
门外有人在喊,叶一伊连忙解下围裙朝外走:“在的在的。”
“您的器具好了,现在给您抬进去?”
叶一伊惊讶极了,没想到前个儿才在刘铁匠那里下的单子今日就做好了,她连忙打开门招呼那几个伙计,把家伙什给抬了进来。
“娘子看看,可是您想要的那种?”
铁铺伙计两人将叶一伊要的器具给送来,遮罩掀开,叶一伊眼睛立马就亮了。
“是,我想要的就是这种。”
那两伙计一听主顾满意,也笑着应和:“掌柜想着娘子的需求特意将轮子打的宽了些,娘子也省力,就是不知娘子的摊位在何处,我们兄弟伙帮你运过去。”
在梁城,有了摆摊的器具还不成,那中心地段每日都是想摆摊赚钱的商贾,稍不留神,那位置就会被占去,想要长久的做生意,还是得“租”,也就是享有一个摊位的使用权,租下摊位,夜晚还有人帮看着。
叶一伊笑道:“明日才定,今日就不麻烦二位了,两位大老远辛苦了,喝碗水吧。”
那两伙计擦了擦汗,对视一眼:“那就劳烦娘子了。”
叶一伊很快从厨房给两人倒了碗水,除此之外又抓了两把新鲜的枣,“收下吧,解一解暑气。”
“多谢多谢。”
送走两人后,叶一伊和小蝶在院子里兴奋的看了好久。
“阿姐,这就是咱们的小摊啦。”
“是,阿姐下午出去一趟,看看摊位,明日定下来,咱们后天就能出摊了。”
“太好啦。”
梁城最黄金的地方当属虹桥,虹桥接近市中心的位置,一地难求,两岸酒楼一家挨着一家,若想在虹桥附近租一块儿地,这租金定不便宜。
叶一伊思忖良久,还是觉得这笔银子不能省。
未时左右,叶一伊出门了。
虹桥热闹到什么地步呢?大抵就是富贵人家出门都得带上随从,这随从还真不是古装剧里跟在老爷小姐身边伺候的,而是拿着喇叭走在最前面,开路的。
没法子,人太多了。让叶一伊有一种在商场过节打折大血拼的感觉,而且梁城的风气是一切“向钱看”,这市中心运输业、餐饮业、还有“中介”都十分发达。
在梁城一位“中介”的带领下,叶一伊看中了一小块地,那是一块离井边不远的地方,不算是在虹桥跟前最黄金的地段儿,却也算显眼,更重要的是,离井水近,来往都有人打水经过,背靠一颗大树,夏季遮阴。
那“中介”见她喜欢,笑道:“娘子眼光不错,这块地前日才空出来的,这两日不少人都赶着问呢。”
“是吗?为何空出来了?”
“先前啊,是一个寡妇在此处卖茶水,可茶水生意做的人多了,挣不到什么银子,后来有媒婆替这个寡妇牵线搭桥,上个月再嫁了。”
叶一伊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娘子看,这些桌椅还是先前那寡妇留下的,娘子今日若租,可送你。”
叶一伊看了眼,这样狭窄不足两平米的地方,一套桌椅反而显得局促,客人又怎么会坐的舒服,倒干脆不要,她笑笑:“不需要谢谢,不过这地方不错,我定了,这是一两银子,我付定金。”
那中介一听,连忙笑道:“娘子痛快,一个月的租金是五两银,收您一两定金,剩下的,您三日内补齐便是。”
叶一伊连忙道:“可否宽裕两日,我五日内补齐可行?”
“这……”
叶一伊心中深知这些人也一定有KPI的要求,故意拖慢嗓音道:“只是宽裕两日又不是不给你们,你家大人既然有本事盘下这虹桥周边的地,还差这点儿银钱不成?若不成的话……那我就不着急租了。”
“娘子莫急莫急,可以可以的。那咱们今日便签字画押,五日内娘子补上就是。”
“成,一言为定。”
叶一伊花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把摊位的事解决了,心情欢愉轻松不少,器具和摊位都有了,接下来,便是要采买大量的粮食。
还好她早已与桃湘巷附近的粮铺老板混熟,直接订好送货上门,省去不少的事。
不得不感叹一句,本朝真的太会做生意了。
叶一伊忙完之后已快酉时,她提着一小篮子菜很快回到自己的小院:“我回来啦。”
小蝶连忙开锁去迎:“阿姐回来了,我都很乖的反锁了门,没有出去的。”
“小蝶乖,饿了吧,阿姐马上收拾,晚饭给你包包子吃!”
“嗯嗯!”
叶一伊小篮子里装了一块儿新鲜的五花肉,晚饭便打算将猪肉剁馅,包灌汤小笼包。
灌汤包和普通小笼包的区别在于皮冻,这个朝代没有冰箱但好在有地窖和冰鉴,叶家也有一个,只不过很小,叶一伊只有偶尔保存一些肉的时候才会用。储存的皮冻拿出来切成小块,猪肉剁碎,加黄酒、酱油、盐巴、葱末、姜末搅匀上劲,小笼包的肉馅一定要上劲否则肉馅松散便不好吃了。
皮冻和猪肉馅的等比包进圆圆的包子皮里,包子皮中间厚周围薄,取一个面片,放上肉馅。左手拢起面皮,右手拇指食指捏起一角,转圈捏起褶子,转一圈,一个圆圆的小笼包便包好了。
小蝶在旁边看的新鲜也跃跃欲试,不过包出来的包子没有叶一伊的那般好看,叶一伊笑着鼓励她:“很好,一会儿小蝶包的第一个去蒸。”
叶家小院里飘出晚饭的香气和笑语声,可洒金桥附近的景象却截然相反了。
黄福全已经在这儿等了一整日,那柳树的树干都快要被他盯出一个洞来。
哪有什么卖点心的小娘子还带着一个孤妹啊?
黄福全左左右右的又瞅了一遍,开始有些不安了。
昨个儿沈熠把事情搞砸了,但好歹还看见了人,自己都在殿下面前夸下海口了,却连人都没见着。黄福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瞪圆了眼睛看着树下,可惜一直到天黑,城隍庙前的人都散尽了,也没等着他要等的人。
黄福全回宫路上一路忐忑,一边忐忑一边思忖,那小娘子,到底和殿下什么关系呐?
“回来了?”
东宫大殿,赵澈正坐在围棋前面拨弄着棋子,黄福全立马跪下:“奴才无能!奴才今个儿在洒金桥下等了一天,真的没有瞧见带着孤妹卖点心的女子,殿下恕罪!”
沈熠此刻也在,他正站在殿内一动不动的装死,听见黄福全的话,不禁向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还好,自己这差事办的不合格,但这还有个零分的垫底。
赵澈闻言,手中清脆的棋子从指尖掉落,噼里啪啦的掉到地上,黄福全脑袋一凉,甚至觉得那落地的棋子就是自己的脑袋,当下哆哆嗦嗦口无择言:“殿下想找的那女子可有姓氏?殿下若想见,奴才明个儿就着人直接将人接进宫来,岂不是简单?”
赵澈原本没发怒,听见这话才是一记眼刀射了过来。
“奴才该死!奴才妄言!”
“谁说孤想见她?孤是让你们买东西,一个一个的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都从孤的眼前消失!”
沈熠和黄福全哪敢耽误,立马从殿内脚步飞快的退了出去,出门之后才感觉劫后余生,黄福全擦了擦汗,看向沈熠:“沈将军呐,你昨日真的看见那个小娘子了?”
“嗯。”
“相貌如何呀?”
沈熠看了他一眼,又若有所思的回忆了一下:“好看。”
“比杜家姑娘好看。”
黄福全一听眼睛就快眯到一块儿去,瞧瞧,和他想的果然没错,买东西是假,看人才是真。虽不知殿下因何注意到了那娘子,不过他们当奴才的,就得是要为殿下琢磨着,打算着呀!
就在黄福全正准备向沈熠多问两句时,大殿内传来烦躁的一声,显然将两人的话都听了进去。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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