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伊今日在大集添置了好些米面粮油共花去八十余文,荷包还算有富余,待路过瓜果摊前,瞧着这时节新鲜的脆李杨梅,想了想,到底买了一些。
杨梅在此时又叫朱梅,生津止渴酸甜开胃,可制成朱梅干或是朱梅汁,这山农要价也算良心,叶一伊足足采买六斤,随身的小篮已装的不能再装,这才带着小蝶回了院子。
“阿姐,这果子怎么吃?”
叶一伊将新鲜的杨梅倒入大缸,用清水没过,加入少许盐巴浸泡:“泡半个时辰后才能吃哦。”
小蝶乖巧点头,就守在这大缸旁边,默默算着时辰。
米缸和面都再次填满,叶一伊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小厨房,又将家里的蔬菜和肉清点一遍,晚饭决定吃米。
喜食米饭的基因可能是刻在每个中国人的基因里,农家柴火煮米没有后世那么方便,但煮出来的米饭香甜松软,锅里一边煮着米,叶一伊走到房梁下剪了一根腊肠。
古人从很早前就懂得如何利用风干保存肉制品,叶一伊穿来之前,这个家就有了一些腊味,风干了一整个冬天的腊肠切成均匀薄片,在米饭煮至七八成熟的时候铺在表面,再磕上一个荷包蛋,继续蒸煮。
腊味煲仔饭,起锅之前配上汆烫好的油菜和酱汁,筷子轻轻把溏心蛋戳破,澄黄的蛋液裹上粒粒分明的米饭,香肠的肉香被充分激发,碳水和脂肪在舌尖碰撞,带来的,是充分的幸福和满足感。
小蝶差点舔碗,被叶一伊笑着阻止了。
姊妹两解决了晚饭后,叶一伊开始处理这些杨梅,当然,明日要出摊去卖的芙蓉酥,已经将面团和好在发酵了。
杨梅经过浸泡再用清水洗净,一部分的杨梅要再晾晒几天制成干,余下的,就用来熬成杨梅汁。锅里加清水杨梅和大块黄糖,小火熬制,等杨梅颜色便深便可离火,叶一伊将家中的瓷罐洗净晾干,倒入杨梅汁放凉,又取来一陶罐,准备充分利用再制成杨梅酒。
小蝶则在一边兴致勃勃的吃杨梅,那山农采摘的杨梅足足有乒乓球那般大小,吮一口,甜味偏多,果汁紫的发黑。小蝶的手上和嘴边都被染上杨梅汁,依旧停不下来。
这会儿贪嘴,过了没多会儿小姑娘就开始后悔了。
那杨梅好吃归好吃,后劲也不小,吃多了酸牙,便再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于是小蝶只能捂着腮帮可怜兮兮的看着叶一伊手中的芙蓉酥,好不可怜。
“叫你贪嘴。”叶一伊笑话她,手里还忙着芙蓉酥。
酥皮的制作要稍稍麻烦些,面粉里得加入猪油做成油酥,另一些面团被叶一伊用新鲜的杨梅汁染成紫粉色制成外皮。今日在粮铺换的豆沙一直在火上熬煮着,红豆软烂成泥已变成豆沙,晾凉后制成内陷,油酥外皮包裹着豆沙内陷,三种颜色的面团在叶一伊手里很快揉搓变形,最后成了一朵芙蓉花的模样,这还不算完,捏好的花型还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的放入锅中油炸,确保油温不会将花型破坏,但顶上的花蕊又得必须开酥,这可是门技术活。
好在叶一伊手巧细致,过程虽艰难了些,但最后制成的芙蓉酥无论是卖相还是口感都算上等,这样费心思费时间的点心,明日必得卖二十文才行。
小蝶的牙酸一直持续到晚上,总算是在临睡之前尝到了心心念念的芙蓉酥,叶一伊又心疼又好笑的让她吃完去漱口净齿,小姑娘乖巧听话,还不忘帮她也取了洗具。
今日收获颇丰,却也是真的疲累。
叶一伊将一切安置妥当,很快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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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白日那辆马车才刚刚从城郊回城。车上端坐之人明显带着火气,车内伺候人等均连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到一个细嗓子带笑的宦官上车,旁人才松了气儿一般的退下了。
“殿下,今日该用膳了,宫里厨房知道您外出辛苦,刚送来的。”黄福全端上来一个小几,案面上摆着几样精致的菜肴和点心。
玄衣少年蹙眉睁眼,看了一眼那宦官,不耐开口:“不吃。”
黄福全赔笑:“已过子时,殿下今日还未用一口,官家回头知道,要怪罪奴的。”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那林宗正惹得孤一肚子气你还要凑上来!这些东西都不合孤的胃口,拿走!”
太子殿下素来对吃食颇为挑剔,黄福全显然知晓,但知晓是一回事,为难又是另一回事。
宗正卿掌管皇室外戚属籍,前几日冷不丁的往东宫送了好些册子,说是事关张娘子的娘家人定品定位之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殿下本就因自己这位养母头疼上火,还偏偏要闹到东宫去,活该被骂!
黄福全伺候赵澈二十年,早已清楚自己这位主子的脾性,此刻愈发赔笑:“殿下若不食,奴今晚便着了病假躺下罢,左右也得被内廷司赏三十个大板,倒不如自行准备,后日,也不能陪着殿下赛马了。”
赵澈挑眉眯眼,看着面前讪笑油滑的人,哼了一声。
黄福全心领神会,立马递了玉箸上去,赵澈接过勉强应付两口,眉头蹙的越发深了。
“手艺越发不像话!”
“殿下说的是,奴明日就去教训那起子人,给殿下的晚膳,怎得也如此敷衍!”
赵澈又哼了一声,早已习惯他这说鬼话的模样,只是身边有阴诡心思的人太多,从小伺候他还能用着顺手的,也就这一个。
皇家马车一向平稳,却在路经西坊的时候狠狠的颠簸了一下,车内的人被差点甩了大弯,赵澈多少还能稳住,黄福全却差点眼睛鼻子一块儿撞上了马车内壁。
“混账东西!!怎么驾马的,殿下坐在车上,做事也这么不当心!”
黄福全气的鼻子都歪了,掀开马车帘就是一顿臭骂,那车夫吓得魂飞魄散,话都差点儿说不利索:“是、是小的不是……方、方才前头忽然闪过去一个黑影,小的吓了一跳,这才,这才……”
“当心些!伤了殿下,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黄福全气的叉腰就是一顿训。
车夫不断点头哈腰,黄福全骂够了就转身回了马车内,一边掀开车帘一边道:“殿下,您……”
话说一半黄福全就楞在当场,这偌大的马车内哪里还看得到赵澈的半个影子,空荡荡的,只剩下空气。
“殿下不见啦!!!”
夜半三更,梁城西坊内空荡荡的大街上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连树上闭眼歇息的雀鸟都被吓了一跳,振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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