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一分家,孟老娘就迫不及待地塞给孟李氏半簸箕粟米,小半袋黍米和两抔白面,将孟贰荣一家踹出厨房。
言明,让他们另起灶台。
半簸箕粟米差不多是一斗也就是十二斤左右;小半袋黍米也只有两三斤的样子,更别提不够塞牙缝的白面。
孟贰荣当时就变了脸色,却也没吵闹。反而邪笑着拦下想要争执的孟李氏,转身风一般冲了出去。
孟李氏和孟梦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孟老娘更是没放在心上。
反正家都分了,她说家里没东西了,老二家的还能搜她屋子不成?
她如今就惦记着抱着半拉西瓜去镇上的孟老爹和孟书荣,也不知道能换多少银子。
只是还没想明白,就听到隔壁田婶爆豆子般劈里啪啦的声音,“呦!小芬,听说你们分家了!可恭喜啊!”
孟老娘看见这个煞神进门,眼皮子就是一跳。“他田婶怎么过来了?不给老田做饭呐?”
孟梦看着传说中的田婶眼神微亮。
这田婶着实长得富态,四肢圆滚滚的,硕大的肚子撑得青色素面布衣高高的,老鼠般的豆豆眼闪烁着精光,一看就不是常人。
田婶不客气地挨着孟老娘坐下,随手掐了掐孟梦的脸颊,啧啧作声:“瞅瞅梦梦这瘦的,跟根儿柴火似的,分家了可得好好养养!”
孟梦瞬间板了脸,眼神如利刃一般满含杀气地扑向田婶。
田婶被吓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就松了手。
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吓着了,有些好笑。想打趣两句就见孟李氏如狼似虎地盯着她,总有她敢动孟梦一下就剁了她的手的感觉。
她朝孟李氏讪笑一下,便赶紧收回视线,想起正事。
“小芬啊!你可真好啊,三瓜两枣,一两斗米就将贰荣家分了出去。满村的人都说你精明呢!”说着,田婶笑得露牙不露眼。
“你胡说什么呢!”
孟老娘心里猛地跳起来,高声道:“我可是分给老二家的两亩地、一半农具,还管吃管喝的!哪里亏待他了?你可不能乱说!我家书荣马上就要考院试了,你污了我家书荣的名声,你哪里担待得起?”
“呦!这可不是我说的!”田婶还满脸不乐意,法令纹斜斜撅起,“你家贰荣满村子借灶台,说是你连灶都不给他们三口用!再说了,这证据不是明明白白摆着呢吗?”
说着,豆豆眼斜过孟李氏抱着的那些粮食。
孟老娘只觉头晕眼花。
心里痛骂,孟贰荣那个孽障!竟然满村子宣扬,还是在书荣要考院试的节骨眼上!
坏了书荣的名声,她非得扒了孟贰荣的皮!
心里骂着,可嘴上却不能这般说。
她笑得嘴角抽搐,“你误会了!这些不过是贰荣家十天的粮食,我可是应承了村长管他们一家子的吃喝的!是吧?孟梦她娘?”
孟李氏眼睛亮得跟星辰一般,响亮地应着:“可不是!娘可最是宽容大度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孟梦却注意到了门口敞口麻鞋,不由偷笑,这田婶怕是又跟爹做了不可描述的交易。
田婶却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孟老娘,“你可算了吧!你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十天之后的事情?要我看啊,你还是赶紧将到秋收的粮食都给了贰荣家的算了。你可得想想外面那些长舌妇的话!”
孟老娘暗忖,孟家村的长舌妇除了你田婶还有谁!
“他田婶,咱们可没有这么多的细粮,再说贰荣可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能亏待他不成?”
“这还真不好说!”
一句话堵得孟老娘脸色发青,可想到到秋收还有三个多月,这粮食得多少啊!一想这个,她捂着心口只觉能晕过去。
这时,门口传来樊丰粮的声音,“贰荣!听说你晌午饭没着落?带着粮食去我家灶台,先对付对付,下午找人把灶台砌起来也就罢了。”
孟老娘心里一咯噔,孟贰荣这个混不吝的还真的满村闹了!甚至还闹到了村长面前!
她晕晕乎乎地跑了出去,喊道:“贰荣,你怎么能麻烦别人呢!家里的又不是没有灶!你用就是了!”
孟贰荣挑眉,“娘,我能用吗?”
“你这孩子!自己家怎么就不能用啊!”孟老娘心在滴血,她的柴火!孟贰荣不干活,这柴火都没人去劈了。
樊丰粮见事情解决了,干脆顺水推舟做人情,“孟婶,你干脆就将粮食都给贰荣算了,正好砌个灶台,分开也省得磕磕绊绊的。”
孟老娘脸都差点歪了,冲着孟贰荣咬牙切齿道:“行!”
孟贰荣倒是毫不在意,还瞅着空朝而孟梦眨眨眼。
孟梦偷笑,还真有他的!
樊丰粮眼神厉害得紧,一眼就瞄到孟贰荣和孟梦的样子。
尤其是孟梦大大的杏眼光芒流转,根本不像是村子里的普通孩子。最重要的是乖巧听话!
他想起家里那个混世魔王便头大如斗,更是害怕这魔星盯上孟梦一个姑娘,找小姑娘的麻烦。
不由蹲下身子,放低声音:“梦梦啊,以后见着你樊尹晟哥哥就离得远远的,最好不要跟他接触。”
孟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演得哪一出?
孟贰荣却不由分说地怒了,“村长!我敬你是村长,你这是干嘛呢?谁稀罕你家孩子!孟梦,咱们走!”说着便捞起孟梦回了院子,将门踢得哐哐作响。
徒留下樊丰粮无奈苦笑,他这是有苦说不出啊!
回家见到白白嫩嫩的樊尹晟更是胆战心惊,脱口而出:“你以后离孟家的姑娘远一点!小姑娘家可跟村里的那些傻小子不一样,磕了摔了可不得了。”
挺直腰背规规矩矩吃面条的樊尹晟闻言湿漉漉的眼睛望向樊丰粮,可爱无辜,就跟观世音座下的童子似的。
可吃了太多亏的樊丰粮却更是吊着一颗心,自家儿子这副模样就是不肯放弃啊!
他立马拍板,“这些日子你先别出去了,将《周礼》背熟了。”又想起自家儿子那份过目不忘的聪明劲,改了主意,“将《周礼》默写一遍!”
樊尹晟徐徐起身,礼仪周全地拱手作揖,“是。”说完不等樊丰粮说话,便甩袖离去。
一旁的樊蔡氏等樊尹晟离开才轻声劝道:“老爷,恪谨定然会听话的。”
“恪谨”是樊丰粮给樊尹晟起的字。
樊丰粮长舒一口气,“只盼着真的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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