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荆竟然是要小哥在大庭广众之下穿上青楼女子的衣服，摆明了是想要羞辱于他。
然而如果小哥不答应，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从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就可以想到。如果他拒绝，季荆一定会以此作为借口虐打他。
可段珠要是真的穿了，只怕未来就再没脸见人，更是会令段家蒙羞。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不知道段珠将会怎么做。
司轩和谢照两人也认真看着。
只见段珠把季荆扔下来的女裙拿起来，就在众人以为他真的要穿的时候，段珠轻嗅了一下女裙道：“不知道是卞城哪个细妹子穿过的裙子，我再去穿，岂不是唐突了佳人？”
司轩：“……”
谢照：“……”
众人：“……”
确实是段家小哥会说出来的话。
这话惹得季荆不怒反笑：“好，段珠，你要当硬骨头，我成全你。”
又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道：“既然你不想给大伙跳舞助兴，我就只能找你妹妹了。”
提到段嫣，刚刚一直表情平静的段珠终于变了神情，咬牙切齿道：“季荆！你把我妹妹弄去哪里了？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们之间解决，不要牵连无辜！我妹妹才十几岁，你也忍心下手？！”
季荆则不耐烦道：“那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再说，对令妹我可是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呼着，不信你看，她不就在你面前么。”
季荆拍拍手，闻声两个下人走到了斗兽场的看台中央，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用那长竹竿挑开了看台上头用绳子吊着的铁笼上的黑布。
黑布缓缓拉开，大铁笼里装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不，不是东西！
那是个人！
只见铁笼之中一个女子跪在中间，手脚都被绳子捆住了，嘴巴也被麻布堵着。
斗兽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二层的官员尤其面色难看，已经认出来了捆住的人是段家最小的女儿段嫣。
如今不管是靖王还是棣王都在寻找这兄妹俩的下落，然而季荆却将这两人扣在这里用来玩乐，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私怨太甚没打算再让这两个人活下去。
季荆慢悠悠道：“既然你不肯给我们大伙跳舞，那就只能让令妹为我们献舞一曲了。”
然而他把段嫣绑得犹如粽子，高高地关在铁笼里，显然不是献舞那么简单的意思。
段珠绷紧着脸不说话，季荆见他不理自己，也不恼火，一个眼神，自有一个手下会意离开，半刻钟后，手下自看台的暗门处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条长长的链子，等到链子拉完，尽头是一只极大极凶恶的白毛老虎。手下解开链条，离开看台，只留下白毛老虎在看台来来回回兜着圈子，时不时抬头看看头顶，流下口水。
头顶正是关着段嫣的铁笼子。
季荆不知从何处，推来一个带着轮子的木头箱子，木箱子上方是个推杆，可以往左推，也可以往右推。
只见季荆懒洋洋道：“你想好了，等我把这个杆子推到左边，笼子的底座就会自动收起来，就不知道令妹能在有老虎的看台上跳多久的舞。”
说完就作势要去推那杆子，段珠马上变了脸色，分毫没有犹豫道：“慢着！我给你跳就是了。”
季荆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讽刺的笑。
段珠果然拿起女装穿起来，只听见斗兽场的楼上四面八方围着看的观众七嘴八舌地交谈起来。
“季家满门忠烈，怎么最后留下这么不成器的独苗，真是丢尽了他先人的脸。”
“就为了个丫头片子，把他们季家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一点没有血气，我都替他爹娘害臊。”
这些人都是季荆的家仆或者季父的下属，说话自然是向着季荆，而一楼那些硬拉来看戏的百姓则有的附和着这些贵人，有的沉默着皱眉。
然而纵使这些人议论纷纷，处于议论中心的小哥却一点没有屈辱的意思，只是很平静地换好了那件女装。
然而就在季荆准备嘲讽几句的时候，只听见铁杆和什么东西碰撞而产生的摩擦声，竟是头顶关着段嫣的铁笼子疯狂地摆动了起来。
刚刚众人的目光刚刚都集中在了受辱的段珠身上，谁也没有关心笼子里头被捆住手脚的段嫣，一则她被捆住手脚，不可能掀出什么浪来，而来是个女子，众人多少有些性别歧视地认为一个丫头片子只能等他兄长做出决定。
然而段嫣偏偏替段珠做出了决定。
只见段嫣虽然被又捆住手脚又堵着嘴，却不要命似的用头撞着那铁笼子，已经撞得满头是血。
众人愕然。
段珠亦诧然，愣愣地看着头顶隔着笼子的发狂的妹妹。
刚刚笼子里的段嫣表现平静，显然是听了季荆羞辱兄长的一番话才发的狂。
季荆则道：“一个疯子有什么好看的，我让你们看段珠跳舞！”
然而小哥虽然穿上了女装，台下却没有了嘲笑的声音。
季荆：“你们说话啊，都哑吧了吗 ？！”
众人都看明白了，季家兄妹感情深厚，妹妹宁愿豁出性命都不愿意兄长受辱，而兄长宁愿蒙上窝囊废的污名也要保住妹妹的性命。
只听见季荆一个手下劝道：“主子！再不把人放下来恐怕要闹出人命了。”
季荆气急败坏道：“你在教我做事？”
手下连忙噤声。
季荆冷冷道：“把笼子放下来，别让那女的真的撞死了，我还没玩够呢，段珠你们给我等着。”
又随手点了几个平民，把手下拉到身边，小声交代道：“把他们几个拿去，喂我的西域老虎。你们把人放进去笼子的时候小心一点，可别把自己一并葬送在里面了，我这老虎可不像刚刚你们看见的那只，这只是从西域进过来的，西域的术师专门训练过的，跟十几个汉子呆在一个笼子都能活着出来呢。”
交代完，带着乌泱泱一群手下离开了。
谢照看得恨不得上前扇季荆几个大耳巴子，司轩则道：“段家子女，都是人中龙凤。”
谢照叹气道：“总算是有惊无险。”
司轩则摇摇头道：“未必。”
谢照知道司轩此话不假，季荆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轻易吃下这个亏，再加上他临走时说的狠话，段家兄妹之后的命运实在令人堪忧。
谢照和司轩跟着段嫣回到了牢房，再次重复着前些天的牢狱生活。
然而三天后，段嫣正在熟睡的时候，门口进来几个人，点了迷香放在段嫣鼻子前，谢照和司轩虽然披着隐身衣，却没有办法防住迷香，只好先退出来，等这些人点完迷香再进去。
等这些人撤了，谢照和司轩回到了卞城监狱，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段嫣好好地睡在那里，然而等到第二天早上阳光洒满了卞城监狱，段嫣依然没有醒来。
司轩道：“应该是那迷香的缘故。”
谢照道：“可是无缘无故，季荆把段嫣弄昏迷干什么？”
忽而昨晚偷偷潜入的那群人又出现了，他们把段嫣重新装进了笼子里，这一过程中段嫣醒来了，谢照看得出她很像挣脱出眼前的处境，然而使出吃奶的劲也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手臂——那迷香中有软骨散的成分。
谢照和司轩跟在运送段嫣的笼子后面，果然又来到了上一次季荆想要羞辱段珠的斗兽场，然而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围观人员，季荆也没有坐在高楼上，而是站在一楼的平地，旁边放着装着推杆的木箱子，身后只跟着几个忠心的家仆和季父的心腹下属。
令人讽刺的是，许宁也在其中。
关着段嫣的笼子像上次一样被吊在了顶上，然而与上次不同的是，段嫣的对面另外挂着一个笼子，这个笼子要比关段嫣的笼子大得多，里面关着七八个和段嫣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
谢照嘀咕道：“季荆这又是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过了半刻钟，两个侍卫押着段珠出现了，段珠和上次比更加消瘦了，瘦得连皮肉下的骨头都能看得见。
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然而腰背依然挺直。
等到段珠被押到季荆面前，季荆开口道道：“段珠，当初我将你当作好友，你却出卖我。”
段珠道：“你科举作弊，应该受到惩罚，怎么算是我出卖你呢。”
季荆道：“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
段珠道：“这和你我之间的交情无关，你如此胆大妄为，早在作弊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段某人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
季荆道：“行，你非要说自己是帮理不帮亲是吧！真是个大善人！”
他拽着段珠的脖子让他往上看，道：“你看好了，上面有两个笼子，笼子的底座一炷香后就会收起来，一会儿我就让许宁把上一次的老虎放出来，如果你拨动开关到左边，就能把你妹妹笼子的底座复原，但是那七个孩子就会掉下来和看台下面的老虎交交心，如果你拨到右边，七个孩子是保住了，不过令妹就——”
季荆意味深长地止住话语。
段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豹子忽然跳起来要和季荆拼命，然而因为太久没有好好吃饭又受了严刑，很快就被身后的士兵给摁住了。
季荆把刚刚点起的已经燃完一半的线香放在段珠面前晃了晃道：“这笼子的机关是我设好了时间的，时间一到，就会收起，段珠，你有空找我拼命不如想想七个孩子和令妹之间，你究竟是选择帮理，还是帮亲。”
“赶紧想明白，否则香就要燃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