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陆雪锦在半夜察觉到耳畔一片濡湿。他觉浅,在黑暗之中睁开眼。

热气熏染脖颈一片,怀中少年不知是不是在梦游。分明的触感落在肌肤上,他不由得顿住,手指在半空中,不知该不该放下。耳朵被猫儿舔了两下,他尚未反应,对方似乎受了惊。

空气中安静下来,能够听见营帐外的虫鸣。虫鸣与月色融合在一起,慕容钺做完之后便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地窝着,呼吸轻的过分,只是气息过分灼热,几乎要将他烫伤。

陆雪锦在黑暗环境中瞧着人,隐隐可见少年侧脸。他闭目装睡,察觉到一道无形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气息离他越来越近,少年掌侧碰到了他的发丝。

在少年即将碰到他的时候,他装睡侧了个方向,一只手仍然抱着人。

他犹如化成了佛前燃烧的静香,总引人想要窥见神佛之面。在他侧过去之后,少年随之也在他怀里动了动,嘴唇贴上了他脖颈。

温凉的触感传来,延绵出无形的情-欲之色。他睁开了眼,沾染少年身侧的冷香,便纵容些许,忍着没有动。只是对方亲吻他的位置,隐隐感觉有些熟悉。

像是在学薛熠。

他厌恶薛熠如此行径,未曾记起触感。少年碰他时,他却纵容宠爱,因此痕迹格外分明。细雨绵密而落,遮掩了原先的夜色。

第二日一早。

陆雪锦看了眼镜子。镜子里他完好无损,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仿佛是他的一场梦。他盯着自己的耳畔和脖颈瞧,慕容钺比他醒的要早,从他身后凑近。

“长佑哥,你醒了?”慕容钺掀开了营帐。

“方才醒的。我今日起晚了,殿下不必勉强自己,再多修养几日下床也不迟。”陆雪锦说道。

慕容钺:“我知道了,哥放心便是。我早上醒了只是想试试,下床走两步。多亏了哥,伤势好了许多。只要不用力动作,不会疼了。”

“哥前一天睡的好吗?”慕容钺问他道,扇形眼眸黑白分明,虎牙略微晃过。

陆雪锦瞧着小孩虎牙,想起半夜少年在他身上又亲又蹭,如今瞧着少年纯净的面容,那双眼一尘不染、不容玷污,他不由得陷入思索之中。

“尚可。”他斟酌回复道。

“公子! 九殿下。”藤萝的脑袋从营帐外探进来,瞧着他们两个,“起来了来吃早饭便是,我已经烧好啦。”

藤萝一来,营帐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早膳布置的异常丰富,平日里藤萝都是能少干就少干,许多事让九殿下自己做,如今见九殿下受伤了,板凳都提前帮人搬好,扶着少年小心翼翼地坐下。

“九殿下,你不知道奴婢这几日可担心你了。听说你受了伤,奴婢又赶不过来,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成日在屋里转来转去。你这伤这么严重,你还没瞧见是谁做的,若是你瞧见了告诉奴婢便是,奴婢一定要帮殿下讨回公道。”藤萝在一旁絮絮叨叨道。

紫烟笑起来,“这一桌都是藤萝做的,藤萝天不亮就开始准备了。今日祭祀方结束,大老远地从祭典那处赶过来。”

“殿下吃饭可需要帮忙?”陆雪锦问道,又打趣藤萝,“若是需要帮忙,藤萝来喂九殿下吃饭便是。”

“我才不要,这事该公子做。藤萝做了一大桌的饭,藤萝辛苦了,藤萝也要吃饭。”藤萝在紫烟旁边坐下了,腮帮子随之鼓起来。

“不用了,藤萝确实辛苦。我自己来便是。”慕容钺说道,朝藤萝笑了一下。

这一笑,藤萝鸡皮疙瘩起来了,吃点心险些呛着。她觉得十分诡异,她还没有告诉公子,九殿下两幅面孔。现在饭桌上与私底下完全是两个人。她知道九殿下不说凶手的缘由。好些先前折辱过他的人,后来不是死了就是重伤。

眼见着慕容钺盯着她,目光分毫情绪不显,她立刻扭过脑袋和紫烟说话,决定什么也不说了。

“公子没有去,没有瞧见。今日仪式上圣上的脸色瞧起来很不好。宋大人在旁边脸色也不怎么好。”藤萝说道。

“仪式繁琐,倒是辛苦你了,”陆雪锦对藤萝道,“一场下来两个时辰,想必他们二人不会觉得有趣。”

“就是……奴婢在那里一直站着,也不准动,无聊得要死。”藤萝说道,紫烟给她夹了块点心,她眼睛顿时亮起来,“还是公子这里最好,紫烟也最好了。”

闻言陆雪锦眼神柔和下来,瞧向身旁动作不便的少年。少年没有动过几回筷子。

“殿下好好吃饭。”陆雪锦亲自给少年盛了一碗汤。他把汤碗端至慕容钺面前,他们指尖相触,少年自然而然没有任何反应。

“谢谢哥。”慕容钺道。

他的目光在慕容钺耳侧一晃而过,对方耳尖透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红。

接下来几日待在营帐里相安无事,连着几天过去,少年在晚上睡觉时非常安分,仿佛那一晚上的事当真是错觉。陆雪锦揣了几天的小火炉,小火炉火势越来越大,伤势也逐渐地开始好转。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他们在三月底才回宫。

方回宫,宋诏已经在芳泽殿外等着他。

宋诏:“圣上犯了弱症,太医已经守了数日,未曾见好转。陆大人若是得了空,随我一同前往惜缘殿。”

陆雪锦静静问道:“这是圣上的意思?”

“与圣上无关,是我想要请陆大人过去。”宋诏说道。

他们两人讲话风轻云淡,彼此瞧着,安静了片刻,仿佛前些日子还兵刃相见的时刻烟消云散。

“有劳宋大人操心,”陆雪锦状似理解的点点头,沉吟道,“我前去未必有用,再多让太医们想想办法才是。”

说着,陆雪锦转身要走,身后的宋诏传来话音。

“昨日圣上吐了两回血。是我要来找你,你若是不愿意去,当不知此事便是。”

闻言陆雪锦身形顿住,他回头朝宋诏看去,宋诏像是早知他会回头一般。朱墙之下月牙眼静静地倒映着他,翻转出一潭碧波倒影,模糊了他的面容情绪。

“…… ”

惜缘殿。

陆雪锦踏入薛熠寝宫。暗沉的陈设黑压压的,殿内不朝阳,门窗闭合,房梁的阴影直生生落下来,压在人身上透不过气。烛光晃荡之间,薛熠坐在床榻边,半边的衣衫脱落,上面好些银针。

见他进门,薛熠瞧见是他,苍白的脸上发生变化,眉眼翻出一片沉寂,眼睫颤动引得眼下小痣浮出。

空中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薛熠皮肤白里透出暗沉的红,白生生的艳鬼穿了皮,掌缝间鲜血渗出,滴落至被褥上。牡丹花间开出了一片鲜色。

陆雪锦在不远处看着人,想起第一回薛熠生病的时候,他和他爹围绕在薛熠床边。

“爹,他为什么躲在这里?”同样类似的布局,他爹给薛熠选的屋子不住,薛熠成日跑到小屋子里,躲在这里不出门。他那时问出了口。

一群大夫围绕在少时的薛熠身边,薛熠刚被送来宰相府。听说谢王府着了火,谢王夫妇在里面被烧死了。薛熠被送来时不爱说话,像个没有感情的娃娃一样,跟在他身边不言不语,没来几天就生了大病。

他爹没有回复他,他只听见了大夫们的话音。小孩心有郁结,堆积成疾,换而言之是自己不想活了。原本身子便弱,病躯顺了主子的思想,生了一场大病,誓要让这郁结生根发烂,直至开出死亡之果为止。

一众大夫束手无策,最后只能他和他爹亲自照顾。他爹一下朝就往小屋跑,他课业一结束就回来,趴在薛熠床头守着,吃饭睡觉都在旁边。

记忆里床榻上的孩子和眼前人重叠,陆雪锦略微出神,眼前人吐了血,又变回了那个不爱说话的阴间娃娃。他小时候总觉得薛熠不像活人,身上没有任何生机,只有沉沉的死气。

他回过神,行至床榻边,一旁的太医跪地,见薛熠咳嗽不止,紧张地在原地打颤。

“兄长。”他唤了一声人,手腕随即被握住了。

薛熠细长的眼倒映着他,眉目幽深莫测,盯着他似要将他吞噬了。攥住他的力气非常大,手腕处刺疼传来,薛熠动作轻柔,却要将他的腕骨折断。

“长佑怎么会有空过来……我以为,你要忙着照顾别人,不会管我的死活。”

他手腕处顿时出现一圈青印,薛熠力道重,说出来的话也受病气所扰。他在心中提醒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和病人一般见识。

“兄长不必生气,你先伤人在先,”陆雪锦堪称平静地说道,他任薛熠抓着他,瞧着那一片刺目的血迹,“……你的身体最重要,莫要把自己气坏了。”

说着,陆雪锦眉眼转向身侧的太医,“圣上这几日吃了些什么药?”

“……”太医闻言低声道,“回陆大人,圣上忙于祭祀,未曾服药。”

空气中安静下来,陆雪锦转回视线,他瞧着薛熠,薛熠丝毫不觉自己有错,对他道:“……朕若是吃了药,长佑便不会过来了。”

下章入V,感谢支持O3O预收《天才乐章》专栏可见

现象级天才作曲家李翡由于一场意外,双耳短暂性失聪、被判定再也无法作曲,陷入天价债务危机之中。

他十九岁时凭借一首编曲被载入史册,二十五岁时经历人生变故,一朝之间无人问津。养父养母将他拒之门外、亲友变卖他曾经的曲子,媒体污蔑他致幻行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曾经的老师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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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是顽劣了些、加上患有隐疾,老夫为他操碎了心。我临死之前只有这么一个愿望,你如果愿意跟他结婚,老夫真是感激不尽。

远在美国西部的李悯鹤打了个喷嚏。

不到一个月,他爹让他回国,说是给他安排了婚事。他莫名其妙多出来几十年没听过的娃娃亲,结婚还顺带赠送将近一个亿的天价债务。

意思是,不但要他跟一个聋了的残疾人结婚、还要他帮忙还债,据说对方性格脆弱敏感易碎,他还得当个祖宗伺候着。

想都别想,这婚他是不可能结的。冤大头谁爱当谁当。

李冤大头随即被亲爹抽了一顿,由保镖打包送回国。

……

对于这场婚事,李翡认为自己欠了老师很多人情,他想完了老师的心愿之后离开。

他内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当所有天赋与荣誉褪去,他是否还能爱音乐本身胜过才能所附加的波折与沉重?

对于这场婚事,李悯鹤见面前咬牙切齿,见面后偃旗息鼓。

他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娘的怎么没有早点回国有这么好的事他爹也不早点告诉他他老婆简直美爆了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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