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廷殿内,前脚齐阁老气急攻心不省人事,后脚就有消息通过层层眼线,传递到了各方势力手中。
毕竟也是宫里出来的,对比在镇国公府,荆元济可谓是手段更多。
“确认消息属实吗”荆元济过目后,便将手里的纸条撕碎,随即悄声询问道。
“是驸马传出的消息,应是无误的”瑶竹姑姑微微欠身道。
万贵妃坐在右次位,看着皇后和长公主,手中酒尊一时未注意,竟洒了一半,其身旁婢女惊呼一声。
“瞎喊什么”万贵妃贴身女官,抬手就是一巴掌,吓得那婢女,瞬间跪地扣头不敢起身,此举引得众多女眷不由侧目看去。
“贵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荆元济看腻了这种把戏,无奈间撇开了视线。
“启禀娘娘,妾身这衣裳湿了一块,容妾身前去偏殿更换衣裳”万贵妃笑盈盈起身,当真是二皇子亲生的娘,做派都一般无二,都是狐狸面容。
“准”唐皇后也懒得管她。
毕竟这么多年的对手,对方在想什么,彼此心中都心知肚明。
来到偏殿的万贵妃,抬手摸了摸婢女微红肿胀的脸“阿华你也真是,对鬓儿下这般重的手,在她面前还不是意思一下就行。”
鬓儿低头垂眸,而万贵妃贴身女官阿华,自然应声说是,二人是谁也不敢接话。
“两只鹌鹑”万贵妃收回手,随即便任由几名婢女,为其更衣“说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惹得你二人演了这一出。”
待听阿华讲述完外廷殿内的事后,万贵妃的衣服也换完了,只见其落坐在罗汉踏上,抿唇笑道“这镇国公世子,倒是比那武家大郎有趣。”
说罢,其眼眸微微一移,随即嘲讽嗤笑道“如今齐阁老同唐参将,都被其薄了面子,其二人可都是皇后的人。”
“时局动荡孤木难支,这位韩世子若是不傻,便知道日后该追随谁了。”
“可若要再是第二位武家大郎”阿华察言观色道。
“那便步其后尘,一同杀了便是”万贵妃懒懒的依靠着隐囊,嗤声莞尔一笑,像是在说极为寻常的小事。
待其再次看向鬓儿“去告诉皇后,本宫乏累,就先行回宫歇息了。”
果真是盛宠傍身,就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
宴会大殿之上,只见鬓儿瑟瑟发抖的跪在殿上。
身旁两位女官,同时迈出两步,别看只是两步,便足以警示皇后,需时刻宽宏大度。
唐皇后淡然抿唇,眼眸千回百转思绪万千。
即便今日是其生辰,即便万贵妃如此折辱,即便她如何不悦。
但其,始终是百官严格挑选出来的皇后。
何时都应做到,贤良淑德不容瑕疵,更何况是女官女眷的注视下。
为难一名婢女,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
“转告万贵妃好生歇息”唐皇后抬手间,便任由宫女携恩赐寿银,上前搀扶鬓儿退下。
一出戏,方才圆满。
荆元济拾起酒尊一饮而尽,看的窝火。
待万贵妃宫里的走后,这才有人敢谏言道“皇后娘娘这性子也忒好了,要我说就应趁着圣上不在国都,处置了这妖妃。”
“大胆,后宫娘娘岂是尔等能谈论评判的”女官呵斥道。
那命妇瞬间低下头去,不敢再言。
“妇人之见,薛尚宫言深了”荆元济看向女官。
“是”薛尚宫自是不好顶撞长公主的,只好应声后作揖赔礼,退回唐皇后身后。
前后都闹得纷乱,这千秋宴便也只好草草收尾。
毕竟再闹出什么动静来,折损的就是她唐皇后的面子了。
回府的马车之上。
荆元济终于松了架子,抬手为自己揉着太阳穴,邱则安在一旁端坐着,不敢言语。
“再过几日,便是秋闱,回府后便勤于温书,不用操心在这些腌臜事上”荆元济似猜透了邱则安的心思。
“一切都听阿娘的”邱则安应声道。
千秋宴后,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消息,竟将史官记载的,有关邱则安行酒令时的词汇,誊抄在了各大小报刊子内。
而因其书写字体与中华书肆东家十分相似,便越来越多的人猜想其是否就是那位东家。
得此结论后,顿时间国都内传的是沸沸扬扬。
以至于这半月光景,就有不少学子登门拜访。
亏得镇国公府,看护小厮皆会些功夫,如若不然,还真就镇不住这些文人墨客的狂热之情。
“不如,拿大棒子将他们打出去,打疼了便就不敢再来自讨没趣”瑶竹姑姑见荆元济一直看着前院,不由说道。
“待到学子们联名上衙门喊冤,到时我镇国公府,变成了烫手山芋”荆元济鼻子冷哼一气“那才是真中了万贵妃的下怀,她巴不得这世道乱起来。”
“那就这么任由他们闹,怕是动静再大些,容易耽搁世子温书”瑶竹叹了口气,可谓是左右两难。
“去叫屠司抓只牛来,告诉他就在门口宰杀,随即将肉分配给这些学子,若是有谁不要,便送至其府上”荆元济拂袖正襟,行了两步随即落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
吩咐以最快速度,传递到了屠司那处,屠司乃是韩束左侍从退位,自愿在这镇国公宅子内,当个管事儿,办事自然麻利。
这不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牛就被其抓来了。
放血后,紧接着便是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剔骨抽筋,可谓是血肉模糊一片。
那些个文人墨客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就有几个胆小的,吓破了胆子欲要跑,却被镇国公府的小厮拦住。
“这位学子,莫要着急走啊,长公主有令,凡是今日在场的学子,都可得四两肉。”
“若是觉得血腥或是有个别的哥儿晕倒的话,便可连人带肉一同送至府上。”
小厮嗓门极大,可谓是整条街的最末端,都能听的是一清二楚。
“各位学子也请放心,府上屠司管事,刀麻利的很,耽误不了各位多少功夫。”
果不其然,这番教训下,那些个文人墨客,再也不敢叫嚣起哄了,毕竟就算闹到衙门,能说什么?说镇国公府当街宰牛贴补学子?
反倒是成了笑话。
三年一次的秋闱,可谓是转瞬间便到了,四海八荒的学子,纷纷涌入国都之中,这几日的行市、小集以及门店铺子前,都堆满了人。
“夜里若是冷了,便套上这羔羊皮护膝,保管暖和”瑶竹姑姑这一趟趟,可谓是来来回回的折腾。
不一会只见邱则安的行囊,就似小山般高了。
“瑶竹姑姑,无需带这般全,来来回回的我同竺宴,也搬不动的”邱则安都有些汗流浃背了,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
一旁的竺宴,则像做贼似的,瑶竹姑姑拿一件,他就悄悄撤下去一件。
文竹院外。
“世子,马车已经套好,可以启程了”周剑琛站在外院,低头躬身行礼道。
翌日贡院内,学子们排成排一一参与检查,邱则安也在其中。
“麻溜点儿,都麻溜点儿”贡院内,礼部尚书其门下师爷,身穿华服在四周来回巡查着。
狗仗人势,好不气派。
待其视线,落于穿着一身素衫的邱则安身上时,抬手一抹胡茬儿,随即立刻换了副嘴脸,笑盈盈的哈腰上前。
“世子殿下可让下官好找”衙厮作揖行礼,随即又道“我家老爷派我前来,请您移至正殿。”
“道不同不相为谋”邱则安低眉浅看他一眼,随即抬手婉拒“劳烦转告。”
那师爷闻言面色一凛,但在此地也不好发作,只听其冷哼一声,面色铁青间,甩袖扶衣而去。
另一处独立院落内。
只听“啪”的一声瓷器碎裂声传来。
“要我说这世子,他也不撒泡尿照照,真当自己是盘子菜了”师爷躬身在侧煽风点火道。
“真不知上面那位,怎就看上了他”廖尚书面额青筋凸起,怕是气的不清。
文官么,自然是极好面子的。
“不如,在卷子上做些手脚,搓搓其锐气”师爷上前两步,附耳低语道。
廖尚书笑容诡异的盯向他,抬腿就是一窝心脚“他老子是镇国公韩束,老娘是长公主,谁敢在他那张卷子上动手脚。”
房梁之上,听趣儿的丛也和竺宴,刚刚还是满脸怒意的二人,此刻则是憋的满脸通红。
再看向贡院内时,学子已然排好队伍,准备听令入后房等待。
邱则安安顿好行囊后,先是转圈看了看这一亩三分地,倒也还算宽裕,不似从前书中,曾看到过的那般,过于狭窄的模样。
“那名学子,莫要乱看”贡院内监察,上前呵斥道。
另一名监察立马上前将他拦了回来,似在其耳旁低语了几句,只见呵斥邱则安的那么监察,忽而面色煞白,慌乱间抬手擦了擦汗。
这一举动,不由得让其余学子,纷纷疑惑的扫视邱则安几眼。
不看不要紧,倒是引起了骚动。
素衣者,身子笔挺宛如青松,只需一眼便被其吸引住目光,此等容貌只应见画。
“肃静,都肃静”贡院监察,手持木棒纷纷跑入堂中,威慑骚动。
第一场古书文三篇,行写五言八韵一篇,随着卷子下发,骚动方才停歇。
廖尚书站在高台上,看着邱则安迟迟未曾落笔,讥讽一笑后,随即从看台走回,落坐到椅子上,其一旁师爷立刻恭维上前。
“看来这世子,也就是个花架子罢了,尚书您吃些果子”师爷将果盘捧上前,讪笑道。
屋内的邱则安,在稿纸上提笔又放下,思虑着到底如何写为好。
九日后。
贡院外,只见镇国公府的马车,同孟国公府的马车,并排而立听于一处。
“韩兄金兄”闻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穿紫袍金带,身高八尺余,眉眼间修长,神色安宁舒朗。
若细细望去,衣袍之上乃纹绣着大团窠对鸟纹,正儿八经的大户。
“孟兄有礼了”韩束侧身正对着那人行礼道,认出了此人正是孟国公孟朗。
从一品大员,地位可谓是与韩束不相上下,也是最早追随燕川帝的将才之一。
其正妻,还是当今三皇子生母舒妃的嫡亲妹妹。
“韩兄竟也是来接令郎的,还怕孩子饿着特意买了…烤猪蹄?”孟朗看着韩束手里捧着香呼呼、热气滚滚的烤猪蹄。
“孟兄稍等片刻,我家娘子还未用午饭,这猪蹄儿就得热乎着吃才香”韩束一颗心全栓马车里了,根本来不及跟孟国公多说几句。
孟朗自是听说过,韩大将军与长公主的一段佳话,如今亲眼所见,也着实新奇。
堂堂大将军当街排队买烤猪蹄,堂堂长公主居然也能爱吃。
“有趣”孟朗捋了捋胡须道,咂了咂嘴巴。
“哎呦我的亲爹,您是诚心来接我的吗”闻声望去。
只见孟凡宇一手大包一手小包,跟逃难的没啥区别,灰头土脸衣服也脏兮兮的,像刚钻完狗洞似的。
“则安给国公大人请安,大人万福金安”邱则安紧接着从孟凡宇身后走出,随即恭敬行了一礼,举止对比之下,当真是端庄自持。
少年郎脸上虽带着丝丝稚气,却不免让孟朗眼眸一亮。
“不错不错,还是韩兄教子有方,不像我家这臭小子…”话还没说完,就听孟凡宇一个匍匐在地,尥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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