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柒屿接收到意思。
他笑脸未变,话音一转:“那姐姐再见,早点休息!”
舟姝可对两人颔首:“好,再见。”
没有多逗留,转身寻来时的共享单车。
往家方向返回程中,黑色车跟了上来。
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始终没超过她,行驶非常缓慢。
前方道路一片大亮。
她没停,心安理得收下温姓男人的好意。
车内,温柒屿主驾驶。
他早敛去笑意,神态严肃:“哥,需不需要我联系人查一下那个司机?”
后座车窗大降,温秉洲点燃了一支烟。
目光盯在前方孤单瘦弱的女人身上未移开,他说:“不用。”
“...”温柒屿通过后视镜瞟了眼,“那哥你自己擦下伤吧,医药箱在夹层。”
温秉承视线下垂,落夹着烟的左手背上,几道细小浅痕有血珠慢渗。他一言未发,也没什么动作。
倏地手机一声“叮”响。
温柒屿解锁屏幕看了眼,“栩子说人到了,安排在医院附近,没问题后天就可以安排手术。”
温秉洲闻言,面上无表情依旧,不冷不淡应了声“嗯”,重新抬眸看向车外的人。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气息冷峻。
温柒屿不再作声。
夜色更沉了,身后光线不变。
愈近愈浓的桂花扑鼻。
舟姝可蓦地想起十来分钟前的怀抱,男人衣服上好闻的气味不是香水,而是烟,和桂花味道极其相近。
见识过不少富家子弟,个个手中烟牌子听都没听过,共同点是不难闻,气味清。
而温秉洲身上的也清,另外还带点甜。
第一次,嗅到那样特殊的烟,惊奇。
停好共享单车,不远黑车匀速好似更慢,舟姝可往降下的后座车窗看了眼,男人身形匿在昏暗不清。
当转身走进小区,黑车速度提上来,再往后瞥,已然消失于无声的夜色中。
到家拿出写了温秉洲联系号码的方巾,舟姝可盯着长时间,心中怪异久而不散。她试图回忆今晚与温姓三兄弟的每一对话细节,没有任何问题。
可就是没问题,代表了更大未知问题。
舟姝可眉头皱紧,发现怎么也捉摸不透,决定不再想,明天交给校长吧。
...
隔天,十月一号,小长假的第一天。
上午九点,拨出的电话没人接,显示同他人在通话中。舟姝可没法,简单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校长。
排骨汤炖好分装好,出门近十点半。
乘坐上出租,离市里越近,街头熙熙攘攘,大的小的红色旗帜飞扬,数不胜数。
舟姝可心情难得不错。
打开手机,微信置顶备注了“李老师”的联系人在清晨七点来消息,有两条。
【小可,肾源有了。】
【不过家属要求面谈,中午十二点,来我办公室。】
她激动回复过去:【好的老师!】
亲生父母都是无国界医生,在小升初那年同于前线牺牲,自往后舟姝可就由父母好友林家收养,养父林广,养母阮开梅,妹妹林莺。
一年前,养母突检查出肾病,当时养父还是派出所的公职人员,为照顾爱人于半年前提前退休,日日在医院陪护。
长时间以来,舟姝可为肾源问题跑过多家医院,也跨市跨省拜访过不少前辈和师兄姐们。能轮到一个肾源机会的难,她知道。
车在市医院停。
舟姝可轻车熟路来到病房,房里电视机开着,养母和另位同龄病人在认真观看阅兵仪式。
原本最开始安排是单人间,阮开梅任职高中历史教师二十多年,喜热闹。
舟姝可笑着:“梅姨,广叔人呢?”
从小到大,养父母不让她喊爸妈。
“小可来了啊!”
阮开梅的气色和神采很好,看完她一眼就兴致勃勃盯回电视,“你广叔他接开水去了。”
屏幕里,背景音乐宏大,播报的男音字字清晰、铿锵有力,齐整的队伍和军装亮眼。
舟姝可瞅了瞅,没多看。
将保温饭盒一一取出,不忘提醒说:“梅姨,我去趟李老师那儿,你记得吃饭,多喝点汤。”
阮开梅眼里尽是怜爱:“好好好。”
出了病房左拐右拐上楼,精神心理科楼层安静,每间门诊亮着,不少各年龄段的患者与家属依然在等候。
舟姝可一路往里走,在挂着副主任医师李芹芹门牌前停住,敲门两下里边传来:“进。”
推门而入,办公桌边的中年女人面善,和蔼可亲道:“小可。”
“他们已经来了。”
李芹芹没多话,轻抬下巴示意旁边的隔门,“你一个人进去聊聊吧。”
舟姝可不知怎么回事,心跳变得慢了。
有点紧张。
她看向通往里间的另道门,门未紧闭,有条极小的缝隙,什么也看不见。
点点头,无声走近。
左手搭上门把手瞬间,有微风拂过,一道熟悉的气味从里飘至鼻尖,她身子微滞。
慢推开后,舟姝可心道果然。
昨晚双胞胎中的不知哪个,随意倚在书柜边,他手上拿着本书在翻看,听到动静瞧来,半边眉轻挑,冲她微微笑,些许意味深长。
应该是温柒栩。
进门右手边的沙发上,温秉洲侧对,还是一身正装,衣服为深咖色,质感粗呢厚重,整体类似英伦复古穿搭,身材比例完美。
比起夜里,白天男人的脸部轮廓更为流畅凌厉,眉骨高,眼窝深,鼻梁高而挺,冷硬感与压迫感迎面袭来,彰显他天纵骄子的富家身份。
隔间空间不大,舟姝可停在了他面前。
“你就是李老师说的..肾源家属?”
温秉洲的眸光从她脚下往上扫,最后停落在她眼里,说:“是。”
一个字,冷冰冰。
男人的眼睛细长,偏丹凤眼,眼尾锋利,即便以坐着的姿态抬脸看她,有略微下三白,瞳孔漆黑,极强的凝视让人窒息。
舟姝可保持沉着自若,盯紧了男人:“什么要求?”
气氛静了三四秒。
两人对视未移开半分,温秉洲终于开口:“一,嫁给我。”
嗓音比方才的“是”要低沉,或许错觉,男人眼神里多了点什么情感。舟姝可强忍震惊,硬吞下质问,故作冷静应:“好。”
“明早七点半,”温秉洲顿了顿,“我去接你。”
舟姝可无表情:“行,二呢?”
温秉洲:“加入我的团队。”
舟姝可皱眉,怀疑听错:“什么,团队?”
温秉洲瞥了眼某方向。
书柜边看戏的温柒栩一合书,笑着接话:“对。大嫂,接下来就由我详细给你介绍吧!”
这调调,舟姝可差点以为是双胞胎的另一个。她没看他,反继续盯沙发的男人:“三呢?”
温秉洲深深看了她眼,忽然起身就走,又在门边临时停住,不回头说:“明天十点,阮阿姨手术开始。”
舟姝可:“......”
她看着男人走出隔间,甚至同李老师轻颔首告别,彻底消失门口不见。
短短几句对话,有效消息太少,又都是有效消息,交织一起形成巨大谜团。
“你们老大为什么让我嫁他?”
舟姝可单刀直入问。
温柒栩摊手笑:“不知道啊。大、嫂。”
舟姝可心里头不太爽快,瞪他:“别瞎喊!”
男生眯起眼:“你都答应大哥了,想反悔啊?”
“..没有。”
舟姝可想了想,说不出的感觉,对于男人的现身不惊讶,对于他给出的两个条件竟也能不生气接受。
为什么?
她嘴上说:“别喊大嫂,叫姐。”
“行,舟姐。”温柒栩喊完反应,“啧,不行,姝可姐吧。”
舟姝可随他。
之后男生拿出一个牛皮文件袋,解释起温秉洲嘴里说的团队。原来是那男人手底有支心理咨询与治疗团队,不分国界,带有公益性质,为全球各地人民提供心理帮助。
大致明白,舟姝可兴趣强烈,提问:“你们团队叫什么名字?”
温柒栩:“心听万语吧。”
“?”
“近段时间新取的。”男生解释。
舟姝可掏手机,却听温柒栩直接:“你搜不到的。我们团队不对外公布,有自己的私域网站,保密性高,除了心理方面的社会救助,还有其他。”
“说说?”
“等你自己加入,慢慢了解。”
舟姝可:“......”
温柒栩又讲了些加入团队后的工作内容。
简单来说会结合个人时间和能力,委派线上任务,给需要的人进行线上心理咨询治疗。至于线下任务,分简单和困难,前者是些普通线下心理帮助,后者则会派往前线,与无国界医生相似。
再多,温柒栩没有详尽。
翻阅他给出的文件,上边不少案例与照片,心理治疗的人群以国外不同肤色青少年为主。舟姝可看见了多位熟悉的主治医师名字,皆是医学和心理学上杰出或有过小名气的前辈们。
惊讶不已间,男生眨了眨眼,低声说:“你老师也是我们的人哦。”
舟姝可:“......”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
温柒栩掏出两样东西,“这我名片,U盘回去看,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当然,直接call我大哥也成。”
男生离开,同他那位大哥一样果断。
舟姝可收好东西走出隔间,老师像是什么都知道样,仍然用温柔笑脸对她:“坐。”
她安静听话,落座接过递来的温水浅抿,李芹芹慢声道:“小可,你很聪明,也很优秀,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当年发生那种事,你选择了离开医院,我很难过。因为老师相信,以你的能力,有天定能有所成就。”
舟姝可垂下了眸,面对前辈这番真心实意的言语,她羞愧难当。只能小声回以一句:“谢谢老师..”
李芹芹满眼怜惜地摇摇头,轻叹气,“不瞒你说,我有提交过你的资料给他们,他们拒绝了。”
舟姝可一顿,很快听明白过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