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筠无声的出了浴室,谭叙已按耐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匆忙起身套上衣服。
却没想到光着脚在浴室里深一脚浅一脚,每一脚都恰好踩在地板上的小黄鸭上,原本安静的不行的浴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鸭叫声,狼狈不已的谭叙已越躲越躲不开,尴尬的恨不得自己刨个洞把自己都埋进去。
完全是凭着感觉仓皇逃窜,完全无暇顾及温浅筠有没有看到她此时的狼狈,缩在被窝里,把被子一整个盖在自己的头上,好像乌龟缩进了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壳。
温浅筠好笑的目睹了这一切,给她留有空间的没有打扰她,在确定她乖乖自己睡觉之后,才转身进入浴室收拾残局。
她还有一节线上课,本来想让谭叙已过来旁听的,但是看她这个状态又很快改变了主意。
让她好好睡吧。
深夜,突然惊醒的谭叙已本来想起来上厕所,凭着惯性在被子里拱了拱,鼻尖一直泡在温柔的温泉之中,稍微一呼吸,柔软压得她更加喘不过气。
迟钝的理智缓缓归笼,谭叙已惊愕的瞪大眼睛。
梦境中和现实的画面重合,强烈的背德感袭来,谭叙已觉得自己浑身都热,好像真的被泡在一汪泉水之中,周身的温度都是暖洋洋的。
谭叙已摸着自己的心跳,惊叹不已。
竟然跳得这么快?
快到感觉不到,一阵阵心悸,尤其是最近,拥有这种感觉的频率直线升高。
她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温阿姨?"谭叙已声音轻到听不见,尾音都在颤抖。
她睡姿有那么不好吗?
以前从来都是安安分分的啊。
谭叙已懊恼的扶额,没有得到熟睡中温浅筠的回应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是她习惯性的半夜惊醒才不至于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到明天早上被温浅筠发现。
谨小慎微从温浅筠身边拉开一点距离,谭叙已自顾自的深呼吸,"没事的,没事的谭叙已,好好睡觉,好好睡觉。"
和温浅筠睡倒是不做噩梦了,但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理不清令人烦躁不安,一样睡不着啊。
总是想起温浅筠带她去感受飞行,也能想起崩溃时温浅筠的怀抱的感觉,谭叙已越来越发现自己一些感情朝着不可自控的方向发展。
是不是青春期都会这样多愁善感,喜欢幻想感情,幻想恋爱的感觉?
可无论怎么想,那个轮廓是未曾改变过的,也是一直熟悉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谭叙已。"
谭叙已和温浅筠拉开距离呆坐在床上,白天她看世界都只剩下轮廓,此刻深夜更是一片黑暗。
理也理不清的思绪压得她短时间内都无法让内心真正的平静下来,耳畔再次响起温浅筠带她去体验飞行时说的那些话。
她说她会一直陪着她。
或许只是温浅筠无意的一句话,但是她一定不知道,这句话在谭叙已的内心里扎根,在最不记事的年纪,这句话犹如春日的藤蔓一般占据她整个心头,在白天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会胡思乱想。
温浅筠真的能一直陪她吗?
是以她家教老师的身份,她朋友的身份还是母亲好友的身份?亦或者仅仅只是邻居的身份,一直陪在她身边,两家人仅有一墙之隔,一抬眼就能看见的。
可是不管是哪个身份,这个承诺都显得那么的虚无缥缈,只是情绪上头时温浅筠脱口而出的一句哄她的话,她不必放在心上,两个人都应该默契的只将这句话当作肾上腺素飙升的产物随风飘散。
可是谭叙已做不到,她总会不厌其烦的回味,让思绪交织变成一团乱麻。
"小已?不睡觉吗?"迷迷糊糊的温浅筠下意识的伸手一揽就把手搭在谭叙已的腰上,捏捏她腰间的软肉,"又做噩梦了?"
谭叙已怕痒,连忙缩了缩腰,"没有,温阿姨你先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不用管我。"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温浅筠还是强撑着睡意撑起身子,习惯性揉一揉她的后脑勺,"白天睡太多了晚上就睡不着,所以明天我走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给你布置一点小任务,才不至于让你如此虚度光阴。"
温浅筠最讨厌虚度光阴的人,这种观念渗透在生活的各个角落,所以看到谭叙已这样晚上不睡白天不起的状态难免会有些看不下去。
谭叙已闭了闭眼,顺着温浅筠的力道就倒进温浅筠的怀里,用脸枕着温浅筠的大腿,"白天我没有事情做只能睡觉啊。"
温浅筠又不能不上班抛下一切的在家里陪着她,不现实。
顺着她的头发摸了摸,温浅筠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时间真的很不凑巧,前几天我才刚接了一个高考冲刺的小班,晚上回来了又有一个线上的课程还没有结束,所以都抽不了太多时间陪你。如果你真的一个人在家太无聊的话,去陪陪外公外婆吧?"
老年丧子,这是人生最大的悲剧之一。
谭叙已的发质手感极好,温浅筠轻柔的摸着她的头发,征求她的意见,"想不想去?"
谭叙已恐怕真的是大金毛的化形,温浅筠越摸越上瘾。
"嗯...."懒懒的拉长了音调,谭叙已把温浅筠弄醒之后自己反而有了睡意。
被温阿姨顺毛摸真的好舒服,她趴在她大腿上又软又舒服,眼神逐渐变得倦泱泱的。
"那我明天早上送你去?"
"不要。"
"....."
温浅筠惩罚似的捏捏她的耳垂,"逗我玩儿呢?"
谭叙已闭着眼,好像是的睡着了,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她呼吸一点都不平稳,显然是心事重重。
在母亲遭逢意外之后,沉浸在悲伤之中的父亲无暇顾及受伤的她时,她一片黑暗的世界,唯有温浅筠的轮廓和她温柔的声音。
温浅筠对她说了很多话,她已经无法字字句句准确的回忆起来,在深夜的反思之中,最深刻的其实是在那一刻她的心情。
心情...心动。
"温阿姨。"
黑暗中,谭叙已的声音格外低哑,又轻又带着压抑的沉重。
靠在床头的温浅筠也低声回应,"嗯。"
万籁寂静,在沉寂昏暗的房间内,一前一后的声音带着微风轻轻吹动了窗帘一角罢了。
只有床头柜上一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线,模糊的勾勒出两道重叠的轮廓,温浅筠柔软的眉眼让此刻沉凝的气氛多了几分温馨的暖意。
"就想叫叫你。"挣扎的欲言又止之下,谭叙已还是没有透露只言片语的心事。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温浅筠,随着时间推移她越来越难以启齿的秘密,她自己都不敢承认和面对的,一遍遍自欺欺人的秘密。
仅有这个秘密,是她不能在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被子时倾诉的少女心事。
温浅筠目视前方,眸底仿佛翻涌着无数繁复细微的情丝,难窥毫发。"那就睡觉吧。"
温浅筠将谭叙已最近的异常全都尽收眼底,但是也只当她是人生突然遭逢意外而产生了很多难言之隐,不愿告诉任何人的心事,在这个年纪都很正常,她也都理解。
夜半醒来,匆匆三言两语,好像什么都没说。
谭叙已不愿意说的,温浅筠也就体贴的不提及半句,换了一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就又睡去。
温浅筠最近是真的很忙,累急了的她很快就又沉入梦乡。
黑暗中,谭叙已缓缓睁开眼。
忍不住的伸出手,谭叙已触碰到她的眉眼,却在下一秒触电一般的收回。
她真的离不开身边这个女人,毫无血缘关系却治愈着她的人。
始料不及的缘分,不是亲人却无法从生活中剥离开的关系。
........
"现在刚好是人家小学生放学的年纪,你让我把你带下来,万一遇到不长眼睛的熊孩子,把你磕了碰了我可怎么办?就我这一米五的身高,我都还需要靠你罩着我,你难不成还真的指望靠着我啊?"
"我这不是相信你吗?何况我又不是全部看不见,我的眼睛已经好很多了。温阿姨都说过了,我的药都用完一个疗程了,最多三个疗程就会完全好的。所以我现在完全是趁着这个机会体验一下盲人的感受,只有切身体会才能真正感受到他们的难处。"
"小谭宝贝,你听话啊,咱就在这里站一会儿就回去了。"
言星雪,谭叙已的同班同学,两人关系一直都不错。
听到谭叙已的话,作为旁观者,其实她是能感觉到谭叙已口中的温阿姨说多少个疗程就能好这种话大抵只是安慰谭叙已,鼓励在困境之中的谭叙已罢了。
作为朋友,她知道谭叙已一直在为考入飞行员做准备,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当飞行员。
遇到这种事简直是要毁掉她的程度,努力平稳住语气,"我想,温阿姨肯定也不想你这样任性啊。小心她回来之后训你。"
言星雪的家是另一个区的,所以从没来过这和她家占据这个城市两端的地方,更没有见过温浅筠,只知道谭叙已爸爸妈妈真的很爱她,从她开始上学的时候就给她找了一个家教老师,而谭叙已和这个家教老师关系很不错,和她妈妈也是好朋友。
现在妈妈不在了,爸爸又忙于工作,这个家教老师就成了谭叙已的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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