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远,你小子是不是皮痒痒了?”
“不好好学习,又在打什么球?”
妈妈气得抹去脸上的牛奶,走了过来,将牛奶重放在桌子上,球的羽毛都被牛奶浸泡得软烂。
“不是,是这球饿了,它自己飞过去要喝牛奶。”
路星远微耸着肩膀,压低声音,眼睛不敢直视妈妈。
“少给我贫嘴。”
妈妈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板着脸沉声地问着。
“我问你,你这次月考考了多少?”
一听起妈妈问月考成绩,路星远还是默默地戴上一只耳机,因为他知道妈妈接下来又要对他一番轰炸。
“608。”
“才608,能上什么重点大学的医学专业呀?”
妈妈双手抱着臂,厉声地质问着。
“要想进重点大学的医学专业,就算加上你那羽毛球竞赛的成绩,也还是差得远。普通大学的医学不容易有出路。你现在才高一,还有的是机会,你不好好给我抓紧了。
“我就是对你太纵容了。”
“我又不学医,不当什么医生,我喜欢的是羽毛球,我要当运动员,你看我从小到大,各种羽毛球比赛不是冠军就是亚军。”
“这说明你儿子就是这块的料呀,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顽固?”
路星远忍不住,站了起来,面对妈妈据理力争,膝盖中的球拍哐当掉落在地。
“运动员职业生涯多短暂,你能当多久?”
“你大表哥现在是三甲医院的医生,你要是好好学习,将来当个医生,就可以轻松地安排你进那家医院工作。”
“可比你当什么运动员少走多少弯路,明明有阳光大道让你走,你偏走什么独木桥?运动员竞争力有多大?比你有天赋的人也多了去了。”
妈妈泼着冷水。
路星远争不过妈妈,气得拿起桌上带有股胶水味的牛奶一饮而尽,眉头都不皱一下,只剩下羽毛成渣的球头。
妈妈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你小子不怕闹肚子?”
“妈,这一个月之后就是市赛了,我必须得进入省队,然后是国家队,最后成为奥运冠军。”
路星远语气坚毅地说着。
“无论你说多少遍,只要我不是断胳膊断腿,我就不会放弃。”
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放软了语气,“你还真是倔,我也是嘴巴都说烂了。”
“行了,你还是早点儿休息吧,打了一天比赛也累了,明儿还要早起。”
妈妈拿起杯子,还是关心了一下,便走出了房间。
而门刚关上,路星远的肚子就发出一阵咕咕噜噜,拉稀的声音。
他顿时痛得捂着肚子,面目狰狞,“不是吧,这么快就痛起来了?早知道我就不喝那牛奶了。”
第二天,妈妈由于和路星远怄气,没有叫他起床。
路星远醒来,发现都快九点了,急得穿上衣服,顶着凌乱的鸡窝头,一路狂奔进学校的训练室。
他来到大门前,紧急刹住车,将门轻轻推开,慢慢地探进脑袋。
“张珂!”
“到!”
“邹涛!”
“到!”
队友正整齐地排列站着,杨教练一个个地点名,埋头勾着名单上的名字。
路星远躬着身子,蹑手蹑脚地从门缝挤进去, “千万不要被杨教练发现,要不然,做三百个俯卧撑,会要了我的命。”
但门却突然一把重重地推开,刚好一下子将他撞飞。
路星远大叫着,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所有人的视线也都通通汇聚过来,大笑着。
“可恶!谁呀?”
路星远尴尬地侧撑着身子,双手攥紧。
他抬头望去,徐成舟竟昂首挺胸地站在大门口,一副坦然的模样,“杨教练,我迟到了!”
路星远眼尾抽搐,咬牙切齿地喊着,“老徐,你是不是故意的?”
杨教练抬起头,严肃着:“既然你迟到了,就过去做三百个俯卧撑,还有路星远!”
“你小子还想逃,多亏了徐成舟。这样,徐成舟做二百个,路星远你做四百个。”
“啊!”
路星远生无可恋地拖长了下巴。
徐成舟面色波澜不惊地放下书包,在另一边儿二话不说地做起了俯卧撑。
路星远也只能乖乖地在徐成舟的旁边趴下来做着,昨晚与妈妈的不愉快都抛之脑后。
他有些埋怨地斜睨了一眼徐成舟,“老徐,你可真老实。”
“好了,路星远,徐成舟,这场比赛,学校包括市级领导可是对你们都寄予厚望。”
“你们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尤其是摔断腿什么的。”
“其实经过各校比拼,你们两个进入省队是铁板钉钉的事。”
杨教练走过来,和颜悦色着。
“那去了省队,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杨教练?”
路星远额头上已是汗水密布。
“你们会在那里遇到更好的教练的,如果以后能被曾超教练看上,奥运冠军可是手到擒来。”
杨教练笑了笑。
“他们再好也不如杨教练重要。”
路星远说着。
徐成舟一言不发。
“其实教练也舍不得你们俩呀。”
“那就让我们少做点儿俯卧撑,好好唠嗑。”
路星远露出狡黠的笑。
“那就边做边唠嗑。”
啊?
路星远长长地哀嚎。
路星远和徐成舟两人便开始积极备赛。
两人每天早早地来到训练室练习,再回教学楼上课。
体育课,午休时,自习课,他们都泡在训练室中打球。
晚上,两人也是练到天色漆黑已久,再一起回家。
但是,路星远到家,还是不肯放松。
他半夜三更地还在房里偷放着以往世界名将的比赛视频,分析着他们的技术,战术以及优缺点。
每次被妈妈捉到,他都做好被挨批的准备,直到妈妈实在忍不住,没收了他的手机。
路星远则十分淡定,他就用比赛的奖金给自己又偷偷地新买了一个手机。
早上上学,路星远在路上边走,边挥动着球拍,时不时地还做出扣杀的动作。
时间在这种日复一日地训练中一点点流逝。
这天放学,学校已是寂静一片,天色浓黑一片,而训练室里还响着刺耳的地板摩擦声和重重地拍球的声响。
路星远和徐成舟两人还正在比拼。
路星远汗流浃背,他腾空而起,一个杀球隐隐地带有股气流攻向徐成舟。
灯光映照而下,他整个身体上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清晰地描绘而出。
“老徐,看招!”
徐成舟则不动如山,脊背笔挺,他瞳孔闪动,捕捉到球的运动轨迹,游刃有余地将球扣杀回去。
路星远神色沉重,他脚步滑动,大臂一挥,用力一拍,”砰”地一声巨响,球又飞向徐成舟。
“老徐,你猜猜这次市赛谁会是冠军?”
徐成舟见招拆招,他唇角微勾,反应迅速,接住这球,反挑回去。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
他控制住呼吸,嗓音低沉着。
“又是你赢,那我们算什么对手?你就是在单方面碾压我。”
路星远目光紧锁住球,他脸上笑容微失,白色的鸿羽擦着球网,突袭徐成舟。
“又是这招!”
徐成舟眸中一沉,又飞速上前,球拍一挑,有惊无险地救下这球。
路星远坚定着,“这次市赛上我可一定要赢过你。”
两人在场上时转身时跳跃,时飞扑,时腾挪,脚步凌乱却有章法,拍击声凌厉而又接连不断。
不知打了多久,两人都是汗如雨下,路星远攻势强劲有力,徐成舟回攻敏锐灵活,球的羽毛都要被打烂,局势难舍难分。
此时,徐成舟忽然高高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勾对角,球越网猛攻。
球在陆星远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然而,路星远目光一凛,汗水都要流进眼中,但他举步未退。
他猛地跃起,右手直接一个扣杀,力道之强,心中掷地有声:“我一定要赢!”
那一刻,球撞击在球拍上恍然擦出星星火花,迅猛地击向徐成舟。
徐成舟眼睛大张,飞扑上前,手臂用力向前伸。
但已经来不及,那球已在他的眼前死死地落在地上,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
徐成舟摔倒在地,汗水濡湿了他的眼睛,他转过身,仰躺在地板上,喉结滚动,“路星远,你赢了!”
路星远只是浅浅地笑了笑,他一把擦去满头的汗水。
他走上前,也在徐成舟的旁边顺势躺下,胸脯一起一伏,“区区切磋而已,这点儿赢算什么?”
“我们的目标可是奥运冠军。”
两人直躺着,望着空阔的天花板。
路星远心里始终不忘这一目标!
“老徐,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比赛是什么样的吗?”
路星远双手枕着后脑勺问着。
“我只记得我们俩打了挺久的。”
徐成舟一只手放在腹部上,一只膝盖撑起。
“我们哪次不是打得挺久的?”
“说实话,第一次比赛的时候,我心里还挺烦你的,想着怎么这家伙那么难缠?还总摆着一张臭脸。”
路星远攥紧拳头,坐起身子,装作一副愠怒的样子,随即嘴角挂着笑。
“要不是我有一次训练,被球砸伤眼睛,你背我去医务室,我现在肯定还只认你是个竞争对手。”
徐成舟听着,面上无动于衷,“我那会儿倒觉得能跟我打那么久的人挺有意思。”
路星远微愣了一下,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异的光。
“这么说,第一次你就对我有意思了?”
路星远打趣地说着,凑向徐成舟,指了指自己,眼中像是带有着期待。
徐成舟淡然地斜睨了一眼路星远,拿起身旁的矿泉水,单手撬开瓶盖。
“毕竟碰上你之前,拿冠军对我来说就跟呼吸一样简单,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打一场,比技术远不如自己的人打数百场更有意义。”
“赢过与自己势均力敌甚至更强的人,获得的冠军也是真正的冠军。”
“我不屑于与弱者争冠。”
徐成舟沉沉地说着。
路星远有些木讷地眨了眨眼,“是吗?我就是简单地觉得能拼尽全力,赢了就行,大家都是努力的运动员,不分弱者和强者。”
“所以……”
徐成舟又顿了顿,无视路星远的那番话,转头望向他,目光炙热。
“奥运会之前,你可不能输给任何人,没有你的比赛,得到的冠军也只不过是一个虚有的称号。”
路星远心头颤抖了一下,随即脸上爽朗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哈哈哈,老徐,你就别瞎替我操心了。”
他一把夺过徐成舟的矿泉水,喝了一口,信誓旦旦着:“你放心,我们两个那么强,一定会一起走上奥运会的。”
“到那个时候,我不但要赢你,还要把你打哭,我会好好安慰你的。”
路星远拍了拍徐成舟的肩膀。
徐成舟嘴角噙着笑,“那你完了,一旦立下flag,就无法达成,奥运你输定了。”
“你那是封建迷信。”
“这是flag效应。”
“你说我输定了,你不也立个flag,那你也赢不了。”
“我不介意跟你一起拿冠军。”
……
两人的说笑声就在空阔的训练室里久久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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