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与红木茶几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哒”声，饮水机里没有凉水，李炯接了一杯热的，往里放了一堆冰块降温。
冰块在杯中轻轻晃了两下，冒出零星的气泡，“啪”地破开，整杯水就像是碳酸饮料，发出呲啦啦的声音。
李炯坐到明月右手边，宋叔德在另一边。
褚西谚在对面的沙发里，沙发很软，但他坐的板直，双腿紧闭，脑袋微低，死死盯着杯中的气泡，冰块渐渐融化在热水中。
教练们苦口婆心说了好多，句句诚恳，他却像是坐在一个巨大的肥皂泡之中，所有声波都被抵挡回去，模模糊糊，听不分明。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们啊。
刚刚过完15岁生日的少年眼眶微红，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觉得难过与酸涩萦绕在鼻尖，让他几欲作呕。
理智上，他知道，奥列格是他升组后，最好的选择。
奥列格团队是当今世界最好的花滑运动员训练团队，聚集了金颂可、哈尔?威尔逊、达尼亚?莎拉波娃等一众退役运动员，他们各有所长，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称王称霸。
比如前韩国女单选手金颂可的旋转就标准又顺滑，她还对滑联每个赛季的旋转要求极其敏感，她参与的节目编排，可以实现旋转分数最大化，没有哪个运动员不想得到她的指导。
再比如奥列格俱乐部的主管教练奥列格·孔德，他门下聚集了现今能跳四周的男单的2/3，想要跳出四周的男单，无一例外，都想拜入他的门下
并且俱乐部和当今最著名的编舞大师劳伦斯、丽莎有稳定的合作，俱乐部的成员，编舞资源也要好上一大截。
但情感上，他不舍得。
不舍得絮絮叨叨像爸爸一样的宋叔德、温柔的像爷爷般溺爱他的王卢飞、不善言辞冷冰冰的李炯、害羞的发小田礼鑫、严肃而心软的明总教练、可爱的队友们，还有，家里那只凶巴巴爱吃醋的猫……
宋叔德叹了口气，轻轻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头发，西西的头发柔软而光泽，像是小孩子一样，宋叔德喉头仿佛被哽住，他也不舍得西西，西西跟着敏儿打基础，小时候就常常来训练场滑冰，虽然十岁时才正式进入国家队，却是在教练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他对褚西谚，比起教练对学生，更像是父亲对儿子。
但就是因为他们太亲近了，他反而应该放手了。
褚西谚的天赋是他平生未曾见过的，好像生来就该滑冰，跳跃又高又远，转速还快，旋转流畅优美，滑行轻盈顺畅，表演在同期无人可匹敌。
他天赋太好，今后一定会站在最高的领奖台，而一个更有经验的教练、更有竞争力的队友，无疑会促进他的成长。
宋叔德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是吵吵着要三连冠吗？马上要升组了，你还没有四周跳呢。”
褚西谚吸了吸鼻子，“我4S很快就能跳出来了。”
明月端着水杯状似看向窗外景色，狠狠眨了几下眼睛，确保它是干燥的，转头开玩笑：“你们爷俩，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只是外训，西西还是咱的选手，放假也会常回来。”
花滑四项，出国训练的选手很多，当年的宗申、杨家铭、宋海，女单的前一姐明巧、现一姐白天苏都有外训经历，尤其是冰舞，这项运动常年被牢牢把握在欧美人手中，很多选手为了获得更高的表演分，都会去国外长期训练。
“把眼泪擦擦，别让俄罗斯人笑话。”
**
几声敲门声后，办公室的门打开，奥列格白白的大胡子首先映入眼帘，接着，是他身后的莫洛斯。
褚西谚已经收拾好心情，看见未来教练和师兄，还浅浅露出一个微笑。
看来是没事了。莫洛斯心想，在奥列格下首落座。
明月和奥列格是老熟人了，两人就执教合同飞快展开讨论，一串又一串英文从耳边飘过，褚西谚颇为心不在焉。
他英文已经可以做到正常交流了，但是那一堆堆专业名词还是听的他头疼。
这时，他感觉有人戳他，转头一看，是莫洛斯，他灰色的眼睛带笑，褚西谚这才发现，他的虹膜不是纯灰色，近看更像是灰蓝，雾蒙蒙，像是刚刚下过雨的天空。
“欧锦赛之后我会留在北京一段时间，你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吗？”
褚西谚：“哪有客人自己这么说的，太不含蓄了。”
青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我可不算客人，我在北京有房子，就在明德广场附近。”
褚西谚一琢磨，心道：明德广场，不就在他家附近么，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
“那正好，我请你去吃巧克力吧。那附近有家私人巧克力店，特别好吃。”
小朋友大方邀请，莫洛斯欣然同意。
“吃完后，我可以带你去看花花，它最近学会打拳了。”
两人就垂耳兔絮絮叨叨聊了许久，直到突然发现周围安静下来，抬头只见奥列格笑眯着眼：“师兄弟俩感情真好。”
**
褚西谚花了几天来消化奥列格是他新教练这件事。
欧锦赛后，10-11赛季就结束了，进入休赛季。
大部分选手都会休假一段时间，而莫洛斯这段假期，就是在北京度过。
奥列格也在，这位总是笑眯着眼的教练总是在他滑冰时出现在场边，熟悉褚西谚的训练习。
“要先熟悉熟悉啊。“奥列格喝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热可可，幸福地眯起了眼。
褚西谚作为一名医二代，对自己教练的健康表示担忧，奥列格的肚子比减肥前的宋叔德还要大一圈，而且据他目测，奥列格的肚子在北京这一个月，越变越大了。
论中华美食的杀伤力！
四月底，褚年带着他去学校办了离校手续，今后他会前往俄罗斯莫斯科训练，自然没法上学。
临走前，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的同学们和老师们，都送了他爱的礼包。
同学们送的都是不贵但包含心意的小礼物，手套、摆件、游戏机、猫咪专用洗澡皂……
而老师，毫无例外，送了他几本试题，包装精美，完美覆盖中考知识点，搭起来有半个他那么高。
“要中考了，学业也不能放松哦！“
褚西谚半月眼：所以他们是怎么知道我要离开了。
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
【灌水】听说猫酱要转去黑白组了，求问是不是真的
1L
沙发，是真的，有人看见煞爷和冬哥进首钢了。
2L
沙发，新人不懂就问，我知道黑白组是指奥列格俱乐部，煞爷是谁？
3L
黑白组=奥列格俱乐部煞爷=奥列格，冬哥=莫洛斯，猫酱=褚西谚
我坛还有这么新的新人啊（捂脸
4L
哈哈哈哈哈最近好多新人，都是被世青赛猫酱的美貌拉入坑的
5L
世青赛入坑 1,五湖天不如叫美翻天（捂脸
6L
有一说一，五湖天真的太美了，拉玛加鸡腿！
7L
而且听说猫酱本来决定的短节目和自由滑都是狂放派，是拉玛强烈要求猫酱听《春之歌》
8L
我现在就希望官方搞快点！明信片海报摩多摩多
……
楼主
所以，猫酱转组是板上钉钉了吗？
猫咪哭泣.jpg
19L
我觉得是准了，猫酱今年升成人组，转去资源更好的黑白组无可厚非。
20L
对对对！猫酱出3A都一年多了，也该搞搞四周跳了！
21L
也不知道宋叔德怎么想的，一直不让猫酱跳四周！这不是耽误运动员吗？莫洛斯他们都卷四周，啧。
22L
不是说不让猫酱练四周是因为他年纪小，身体差吗？
23L
要我说，就是他们教不出四周跳，才便宜了俄罗斯（已删）
24L
楼上说话难听了，宋猫酱外训是为了他发展更好，你说的像卖给俄罗斯一样
25L
别吵架别吵架，楼主删删过激言论，帖子别被封了
楼主
已删，大家和气讨论
……
61L
有人看见猫酱爸爸带他去学校了，应该是办手续，以后不去上课了，锤了
62L
不是早锤了？有冰迷拍到猫酱和冬哥一起逛商场哎
[图片]
**
四月清晨的机场，已经人来人往，沈素阳坐在轮椅上，褚年蹲在她身边，看着逐渐远去的褚西谚。
小孩15岁了也没怎么长个，至今未突破160，小小的个子，推着大大的行李箱，旁边黑发的师兄和他亲昵地聊天，不知说了什么，褚西谚抬脸冲他笑了一下。
从她肚子里出生的这个孩子，渐渐走远，她突然想起龙应台的散文：
“所谓母子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在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渐远。你站在路的这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路转弯的方，并且，他的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①
她的孩子，从她的怀里，走向冰场、走进首钢，现在，他要前往莫斯科，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过的好，却只能看着，他越飞越高，离他的梦想，越来越近。
褚西西突然回头，冲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用力挥手。
褚年搂紧妻子：“西西会好的。”
①：选自龙应台散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转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