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大厅四面亮起白光。

照亮像蚂蚁般密集挨着的人群。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留出一个圆形空位，不大，但却像在一块黑色的巧克力蛋糕上挖了一勺，尤为不平整，空位的中央躺着一个——青年？银炭般色泽的头发，发尾微卷，铺在地面上，青年双眼微闭，长发遮住了他的容颜，一身白衣，黑裤休闲装。

地上的人猛然睁开眼，强烈的灯光，刺激着眼球，视野变的一片模糊，面前是一团不知名黑影，余祭下意识伸出手，掐住对方咽喉，位置反转，指尖豁然收紧，发力，又突然停下，他感到清晰的感受到身下东西的脉搏正在剧烈跳动。

…？活物？！

他豁然松开手。

“哐当。”对方的脑袋着地，发出声响。

“咝。”人群中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你，不是东西，我不，杀你。”他轻声开口，声音仿佛飘浮不定。

虽小，但是正躺在地上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昌旭：我？不是东西？……杀我？……

*

“……你差点把我掐死了，你知道吗！”昌旭咬着牙说。

他本来只是出于好心和好奇，想看看，这人怎么躺地上半天不动，凑近一看，不，还没看清，就被对方掐住了脖子，这就算了嘛，对方竟然，还骂他不是东西！

昌旭并没有收到回答，他抬头，发现对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干嘛。”他皱着眉，没好气地问道。

对方还是一声不吭，就只是逮着他看。

why？正在局面僵持之时。只见面前的人突然开口

“没事。”嗓音清冷却又富有磁性，接着又看着他补上一句“谢谢。”

对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打着哈哈说不用谢。然后拍了拍余祭的肩，让他下次最好备些糖放兜里，以免低血糖后，就大步离开了。

余祭眨了眨眼睛，目光不再追随他的背影，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又将目光扫向四周，从心里涌起一股疑惑……还掺杂着一丝愉悦——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见这么多活人。

哪怕被捅穿心脏的那种撕裂感觉依旧存在，也挡不住他内心的愉悦——他发现，这并不是他原来所处的地方……必竟，哪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予他记忆中最后的片段，好像是，四躯被绑在某个柱状物体上，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是一片黑暗——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昌旭，哒哒哒的上了二楼，转身蹲在楼梯口处，捂着自己的心口，缓了几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好似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说道——

“妈的，怎么有人长的跟那偃偶一样。”

从第一楼，抬眼往上数，其上起码还有六层，每一层都有人，但越往上——即从现在肉眼可见——人越少，大厅中人的脸上都神态各异，大多是抓狂，急躁不安，抑或嘲讽，讥笑和一幅看热闹的神情。

“新人大厅可真挤呀。”一个上班族模样的人在昌旭离开没几分钟后凑了过来。

“喂，你叫什么名字？”上班族对着他饶有兴趣地说道。

余祭不动声色的向右移了移，抬眼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帘，没有丝毫要搭腔的意思，上班族挑眉，上前几步，正想再说些什么，恰恰此时——

【“欢迎来到游戏大厅。”】

一阵响亮而冰冷的广播音，从四面八方响起，短暂的平静了人群中的骚动。

【我是这场游戏的主导者——路犹契。】

【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主系统。】

“rn妈！快把老子放出去”一位身材颇有些臃肿，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手上戴着金表的人大声喊道。——“净坏老子好事 。”

正说着，他摸了摸脑袋，向不远处的一扇黑色大门走去。

就在触摸到门的一刹那，大门毫无征兆的哐当一声打开，把他吓倒在地，门外仍是一片黑暗，仅仅向门内弥漫了一些黑雾，但并无危险的征兆，满脸横肉的男人也回过神来，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他觉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戏耍了。

男人面部扭曲，口中喘着粗气，他捂着自己的心脏，缓了几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转身，正想破口大骂。

身后黑雾弥漫处，突然飞出一只硕大的独眼，它扫射了一圈，大厅中胆子小的人，顿时瘫坐在地。

它掠过人群，立于高空之中。

【我是游戏的引导者】机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空中巨大眼球的下端眼皮分裂开，化为三条白色的触手。

“我管你领导还是引导？”满脸横肉的人坐在地上，身躯有些颤抖但仍然十分不体面的大喊大叫：“快把老子放出去！装神弄鬼的，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把你…你。”

话还没说完，其中一根白色触手，捅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喷出大量鲜血，他想尖叫，但喉咙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两眼一翻，向后倒了下去。

——就在前一秒，他还和不少人一样，以为这是某个骇客搞的3D恶作剧。

“啊！！！！”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蜷缩在角落的人抱紧了头，一个小女孩的扯了扯旁人的衣角，声音颤抖：“大，大哥，这是个玩笑，是不是真的！对吗？对吗！”

被扯住衣角的人，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女孩被这吓得后退了三步，后背摇摇晃晃的撞到人，脚一扭跌倒在地。

口中无意识地呢喃道：“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人群中的尖叫此起彼伏，人们逃窜，脚步杂乱无章，哪怕有人跌倒，就算将人踩在脚下，也不愿将人扶起。

“一样，胆小。”余祭突然吐出这两个词，声音飘渺，小若虚无，他甩了甩衣袖，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身上已不是原来的着装，白衣黑裤，白色衣袖似乎过于长了，一伸袖便盖住五指，领口和袖口都有精美的花边，胸前还有一条黑色领带，一副贵族芊芊公子作派。

【在这儿！就该听我的！】

【想活就给我闭嘴！】主系统在四面八方回荡，在这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中，竟让人听出了一丝愤怒。

人群依旧吵闹。

【不想？也没有关系。】

【我这还有……一条龙服务。】主系统的声音在众人的耳中突然变得阴森起来。

但效果也十分的明显——大厅中变得落针可闻。

而上班族似乎，对于这突然窜出的东西，没有感到惊奇。而是轻啧了一声，拍了拍余祭的肩膀道：“祝你好运，美人儿。”儿话音若有若无的上调。

随后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副本正在加载中】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专属系统正在分配中…】

【正在加载玩家身份资料】

【玩家117号已成功载入】

大厅再次吵闹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在余祭耳边响起。还伴随着“玩家”们的惊叫声。

咔哒，齿轮转动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响起——显然，这个声音比玩家的声音更大。

【欢迎进入生存副本——疯人院。】机械音突然兴奋起来。

【副本独白：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

所有人都在不同程度的发癫，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你是疯子！】

——咚！咚！咚！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床上的人睁开了，四面是略带着烟黄的白墙，墙皮脱落，床头柜边摆着一个白绿色调的塑料物体，“二”，底座有磁铁，床头柜的表面被人凹出一个硬币大小的空隙，放进了一块磁铁，刚好与塑料物体底座贴合，铁质单人床上是一张灰白的床垫，他身上盖着一床蓝白条纹的棉被——身上的衣服也是这个色，只不过被洗的发白。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奇怪，软软的？使不上劲？这个地方也很奇怪，很脏，也很小，有几个奇怪的铁箱子横着或竖着放在墙边，还有透明的琉璃，看起来并不昂贵，上面还破了几个洞，蜘蛛在上面打着秋千，地板上有正在爬行的小可爱，显得本就不大的房间更加逼仄，模糊的窗，依稀可辨出窗外阳光高照，狭小的房间内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他不想下床。恰在此时，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他的目光正好与门外的视线相对，一个身着有些许泛黄的粉色护士服，带着蓝色员工牌的女人，女人的脑袋上套了个纸袋，看不清具体模样，纸袋上画着一个红十字，她端着盘子，气喘吁吁的走进来，缓了口气说道

“17号，起床，吃饭。”

余祭，扫了一眼饭菜，便将目光收回——他并不是很想吃。

护士发现他丝毫不动，隔着纸袋凝视着他的目光，仿佛化为了实质，眼神逐渐冰冷起来，好似下一秒就要把他掐死。

[047：亲爱的宿主，你还有十秒钟的起床时间哦，再不起来，你就要死掉喽。]

依旧是机械音，但声音似乎颇具有人性化的特征。

[047：8，7，6，5]

……好吧，只是人性化，并没有人性。

余祭并不怕死，相反，他还挺希望自己能死掉，不过他还是乖乖的从床上坐起，接过护士的饭盘，将食物一口一口的送到嘴里。

饭菜没有多大的味道，但是勺子有一股十足的塑料味，他皱皱眉。

他的视线扫视了一圈，确实没有见到那个大眼球的身影，证实了，这声音确实是从他脑子里发出的。

但他总有一股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感觉——感觉确实没错。

余祭吃完了饭，用纸擦了擦嘴巴，又将盘子递给护士。护士端着盘子就走了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他，就连门也没带上，从门缝中还可以看到她离开的身影。

余祭目送着她离开，缓缓起身，坐在床边，看着床头柜边，因被碰倒，而横放着的，且还在往下滴水的水杯，陷入了沉思。

079自觉，为余祭打开了系统界面。

“这是哪，你是谁？”余祭问

房间安静片刻，专属系统的解释音，适时响起。

[这里是您的专属病房，同样也是你本轮游戏的安全屋]

机械音继续道。

[我是您的专属系统079，在接下来的游戏旅途中，您可以完全信任我，我将与您患难与共。]

“何为专属……系统？”

[079：……专属系统指的是，我是因你一人而产生的系统。]

“你还有其他宿主吗？”

[079：并没有，我们是单向绑定，并且每一位宿主死后，我们都会自动销毁，再次重构。]

“那……。”余祭欲言又止，抿抿嘴道。“…刚刚大厅中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吗？”

[079：并不是，本次副本载入人员为30]

那其他人呢？

仿佛是探测到了余祭心中所想，机械音继续道 [他们在其余副本里。]

[每场游戏有固定的人数，超出固定人数会导致游戏崩坏，所以主系统才将玩家们分配到不同的副本中。]

079边答话一边打开了余祭的个人系统面板：

【姓名：%&#*￥】

[079：？]他思考了一下，猜测是主系统空间因程序太多而出现了错误。

啪嗒啪嗒，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在余祭脑中响起。

[079：你叫什么名字？]

余祭愣了愣，回过神微笑的说道

“余祭。”

[079：OK，修改成功]

【姓名：余祭

美貌值：100

魅力值：90

体能值：32

武力值：21

智力值：87

San：100

幸运值：（本副本结束后显示）

系统评价：花瓶美人的下场一般都会很惨哦～】

〖哦豁。〗这惨不忍睹的面板。

余祭安静片刻，又突然开口：“请问？”

[079：怎么了？]

他抿了抿唇，终于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那句话：“是你，救了我吗？”

079卡顿了一下，在次恭恭敬敬的回复道

[076：并不是，因强大的求生欲，因人而异，主系统从你们的身上汲取了某些珍贵的东西。]

珍贵的？东西。

余祭勾了勾唇，冷漠的脸染上了一丝笑容：“那，谢谢你了。”

——美貌值100可不是吹的，霎时间，079感觉有一支爱情之箭，射到自己的心上，原本淡绿色的系统空间，也充斥着粉红色的泡泡。

余祭微笑着继续说道：“你有实体吗，可否容我一观。”

079：……主系统又没说不可以。

[当然！]

一团光晕，在余祭面前凭空显现，最终汇聚成一小团，像是一个白色的？毛绒…小球？

两只黑色的眼睛点缀在小球上，尤为，可爱？！

毛绒在空中站定，正想说些什么。便被面前的巨物——它的宿主，从空中抓了下来。

079：？

余祭：可爱！

他用手揉了揉079，有触感！他感到惊喜。但是某统，感觉自己快要吐了。

正被蹂.躏079：唔唔唔。

毛球奋力的挣扎着，想从他手中挣脱——看到毛球这么可怜，余祭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手。但毛球并没有像开始那样飞起来，而是毫无支撑点的吧唧一下摔到了地上。

……

〖第一次从这种没有人性化的东西，身上感到了可悲。〗

〖确实，但——他真的好好看［星星眼］。〗

〖好漂亮的新人！我舔舔舔。〗

〖楼上的，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品茶]〗

〖可是他还没有直播间。[哭泣脸]〗

〖他的眼睛真好看，像绿宝石一样，我要挂悬赏金！我要买他的眼睛！〗

〖好看能当饭吃吗。〗

〖一看这个人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个绣花枕头。〗

079：你…yue…你。

它正气急败坏的思考着用什么话语，来唬一下自己面前这位新宿主，面前的人却突然来了句。

“抱歉。”清冷的声音仿佛敲击在对方的心上。

079抬头，一看见对方微垂眼帘，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冷淡的脸好似染上一丝委屈，尤为可怜。

…………算了，他又不是故意。

079安慰自己，它装模作样的咳了两下，说：“没事，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还装作不在意的瞟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眨了眨眼睛，眼里仿佛又有了光。

079：好哄。

好哄是固然好哄，但是为了防止下次自己再被蹂.躏，它晃了晃身子，化为一团光晕，钻入余祭的意识空间中。

余祭突然有些惋惜的握了握揉过毛球的那只手。

“你有名字吗？”余祭突然出声。“如果没有，我可以给你取一个名字吗？”

[079：？……没有。]

这是一个新奇的问题，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它说。

[…可以]

说真的，它还挺期待的，第一次有宿主对它，说要给它取名字，哪怕这个人……看起来就像很容易死的类型，它也挺感动的。

听到079的回答，余祭眼中的光芒更盛，他思考良久，轻启薄唇，两个字从他嘴中吐出——

“煤球。”

[079：哈？]

〖哈……〗

079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不是，我哪点长得像球了，就算是个球，我也应该是个雪球！

要不是现在的宿主权限还不够，它高低要买一面镜子看看自己哪点长得像煤球。

“难道不好吗？”余祭眼神变得暗淡——“不好的话，就，换一个。”

[079：不！很好，我很喜欢。]

“真？的。”

[079：真…的。]为什么会有一种被坑骗的感觉。

…………※

[079：你的身份是——一个患有幽闭恐惧症的患者。]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余祭问。

079刷刷的翻着信息界面，终于找到了任务栏这一项，红色的感叹号在一角显得格外醒目。

【紧急任务：满足任意一个NPC的要求。】

【主线任务：找到离开疯人院的方法】

【其余任务：请敬请期待～】

079：还行还行，任务不是很难。它刚要松口气，目光不自觉向下移。

二：【内鬼附加任务：杀死游戏中存在的一人。】

[079：超纲了。]

让他杀人？001满脸震惊的，看了看任务面板，又看了看自己的这位新宿主——他正一脸发呆地望着空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079：…………完啦，是内鬼。]

“怎么，了？”他扫了一眼任务面板，轻声念道 “内鬼？”

他微微蹙眉，神情似乎颇为苦恼：“看来这场游戏，我是坏人，那。”

他恳切发问：“我应该怎么办呢？”

079实在不忍美人蹙眉，又夹私带货道

[生存游戏，一般只需要找到规则即可，只要不触犯规则就无大碍。至于内鬼——任务是说存在游戏中的。]

说到这，它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系统空间中那扎眼的红色警报器——很好，没亮。

[只要是存在游戏中的真人也好，NPC也行。]说完，赶紧又瞟了一眼警报器——还是没亮。虽然没遭警告，但它心里却莫名涌现出一股不该出现的愧疚感。

安静的听完079的讲解，余祭状似松了一口气，睫毛脆弱颤抖着，语气中充斥着感激：“煤球，真是太谢谢你了，真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079：∑（?〇 v〇）真…真的吗!?］它诡异的拥有了害羞的情绪，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我原来这么重要吗。

它飞快的介绍完接下来的注意事项后，果断，光速下线。

〖……〗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