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景浩元没来,派了他的助理前来,已经表面了他的态度。要是江屿坚持给景長下处分,他就跟他死磕到底。
他瞧江屿只不过是一个学生,而且他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特殊身份,他景浩元还不至于怕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社会总是要教他学做人的。
让他明白,钱才是道理。
景浩元的助理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江屿,“这是我们景总亲自拟的合同,请过目。”
江屿略带讽刺的声音响起,“你们景浩元不来,一点诚意也没有。打电话把景浩元叫过来,今天当事人也在。”
调解室内,白炽灯打下,灯光均匀的洒在四周,墙角装着球形监控,俯视全场。
江屿见助理没有开口说话,眼角半垂,双手抱臂,后仰靠在椅背上,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置可否,“打电话,叫你老板来。”
调解员看着两人互动,几欲开口,“好了,双方别吵,心平气和。”
哥哥的睫毛真长…
江时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件事上,他的关注点一直在某个人身上。
白炽灯扫下一片阴影,笼罩着江屿,眼下投出阴影,睫毛如蒲扇般纤细修长。
江屿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助理抬头瞥了江屿一眼。
江屿眼里带着怒,瞳色深得像一潭化不开的墨。
助理忽得怂了,连忙给景浩元打电话。
“景总,说他一会儿来,劳烦你先把文件看一下吧。”
“不看,没诚意。”江屿回绝。
哥哥,好帅…
哥哥,是在为他出头。
江时想着,眼角像是垂着笑,带着些许爱恋。
“哥哥……”
“怎么呢?”江屿眉眼低垂,温柔似水。
我好像突然不认识他了……
他怎么可能对我露出如此温柔的神色。
他陡然把那抹情绪收入囊中,随后含笑看向哥哥,“吃糖…吃糖,就不生气了。”
江屿许是被江时的话触到了哪根神经,头埋在手臂下,脊背弯曲,微微抖动起来。
笑完他又抬起头,眼尾湿红,摸了摸江时的头,“谁教你的?”
“啊……”江时愣了愣,实话实说,“我想逗哥哥开心,我想让哥哥不那么生气,我想让哥哥笑出来。”
“哈哈哈,”江屿发出一声爆笑,听见这么肉麻的话,肩胛骨抖得更凶了,“江时,少说些肉麻话,哥哥听着受不了。”
“啊……对不起啊,哥哥。”
江屿揉了揉笑红的双眸,眼睛里盛满星光,“道什么歉啊,我很高兴。”
哥哥的心情真好,我能逗哥哥高兴就好了。
哥哥就像一颗酸苹果,咬不动、嚼不烂,只能在肚子里慢慢腐蚀,直至沁入骨髓,很痛、很酸、但很很甜。
酸苹果咬下留下的丝丝甘甜,只能放在肚子里怕化了,慢慢品尝,回味无穷。
故人心,故人归。
江时起身,拿手纸慢慢擦过哥哥的双颊。
轻柔的触感,江屿一瞬间呼吸停滞了。
乌黑的瞳孔倒映着江时柔和的面部线条,眼眸水润润的,嘴唇粉嘟嘟的,江时的眼神里充斥着关心、疑惑、爱恋…以及他看不懂的情绪。
物是人非,故事犹在。
“好了……”江屿伸手拿下那张纸,语气生硬,“我又没哭。”
一旁的助理看着两人的互动,满是疑惑,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哥哥,你今天不是要上学吗?”
“请假了。”
“哦,对不起啊,为了我的事…哥哥,我耽误你了。”江时有些自责。
江屿揉了揉他的头发,顺带又捏了捏他的脸蛋,“这不是小事,发生的第一天你就要告诉我。”
“好。”江时点点头。
调解室房门被敲响,景浩元带着景長走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江屿神色温和捏着江时的脸,一点也不像昨天下午那个咄咄逼人的小孩了。
江屿今天没穿附高校服,穿了一件薄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下面穿了一条藏青色牛仔裤。
“坐。”江屿听见声音,转头对着景浩元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像毒蛇滋着獠牙,狠狠地朝脖颈处咬。看见你死了,恐怕还会原地打两个旋,说你死得好。
“行……”景浩元被震住了,连声音都有些嘶哑,但多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还是使他很快恢复了过来。
“小朋友,我们今天来好好聊了聊。”景浩元笑眯眯的,像一只笑面虎、又像只肥泥鳅。
反正江屿横竖看不顺眼,特别是他的叫法,好恶心。
“小朋友,这样…我们呢给你们好好道个歉,这个事不记档,你看这样行不行?”景浩元这次几乎是轻声细语。
江屿眯了眯狭长的眼眸,瞬间脱口而出,“不行,这事必须记!也算是给江时一个交代。”
江屿把那一沓鉴定拍在桌子上,语气狠戾,“你们自己看看腰腹上的伤超过了一百平方厘米,你们当我小,好糊弄是吧!估计以前也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吧,景浩元你不停的替他擦屁股,不累吗!?”
江屿说完撩开江时下摆的衣服,给他们看。
江时的腰腹几乎都是青紫的,从上胸腔连到尾椎骨那里,可见有多严重。
好丑……江时想。
他不想给哥哥看见自己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他想给他看的,永远是好的、永远是美满的、永远是幸福的。
“小朋友呢,我承认这次是我儿子过了,可我也拿出来赔偿,就是想请你们谅解一下。”景浩元油嘴滑舌,像条泥鳅。
“我说了,我不差钱!你看看,你儿子如果下手再重点,是不是要把他打得肝脏破裂?”江屿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不置可否。
景浩元没开口。他认为两天了对面没来父母,是不是没有父母?
江屿扯扯嘴角,叹道,“算了,我打电话叫家长吧。”
他原本是不想找江揽镜的,毕竟他是大忙人……说不定没有时间来了。
可这边景浩元不松口他也没办法。
“你有?家长?”景浩元猛得一怔。
他还以为没有呢……
江屿掏出手机给江揽镜闪个电话,没响几声对面便接起了,“夏夏,找我什么事呢?”
“来重庆市公安局一趟。”
“啊?夏夏,你犯事呢?没事吧……”江揽镜有些疑惑,江屿一向是很乖的怎么会突然进警局,“你等着,我马上来。”
“好,挂了。”江屿言简意赅。
江揽镜这次居然有空?
真没想到。
“江时,渴了吗?”
“我不渴的,哥哥。”
“哦。”江屿没话说了。
过了二十分钟,直到江屿都快等烦了,才终于响起敲门声。
“我进来咯…”江揽镜在门外说,江屿没没开口,倒是江时连忙跑过去把门拉开,抱着江揽镜的手喊爸爸。
江揽镜充满慈爱得揉了揉他的头,“小时,想爸爸了是不是?”
江时欢喜道,“想爸爸,想爸爸。”
江揽镜忍不住掐着江时的腰把他抱起来,在空中转两圈。江揽镜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江时受伤的地方,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屿翻了个白眼,正色道,“来谈事。”
对面的景浩元一看见江揽镜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不是上周才敲定了合同的甲方爸爸吗?他好像要搞黄了……
不要啊!!!他不要啊!!!
江揽镜听到江屿的声音,放下抱着江时的手,走到江屿身旁坐下。
他抬头一看,嗯?上周的合作对象?
“景浩元?”江揽镜疑惑。
“江总,我说这是一个误会,绝对是一个……误会。”景浩元被吓得声音都有点哆嗦。
早知道……对方是江揽镜就好了……那个项目可关系到他们一家老小啊……要是搞黄了……他也没必要上班了……
“什么事啊?你们打夏夏了嘛?!”
“或者说夏夏打你们了?不管是哪种情况,肯定都是你们的错!”江揽镜只管护犊子。
这时江屿戳了戳江揽镜的手臂,正欲开口。江揽镜却突然攥住他的手,向他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
夏夏,放心,一切有爸爸我。江揽镜对他做着口型。
江屿这次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江时……?”
“小时?”江揽镜拉起江时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伤到我儿子一根汗毛了。”
江屿更无语了。
论有个不靠谱的爹是什么感受……
“伤情报告。”江屿把鉴定报告递给江揽镜。
江揽镜接过一看,慢慢脸色变得深沉。
看完后江揽镜几乎是怒火中烧,大声吼出来,“景浩元!你看看你干得好事!敢欺负我儿子……你们完了!”
偏偏还有江时在一旁煽风点火,声音柔柔弱弱,又带点委屈,“爸爸,我没事的。”
江揽镜揉着江时的头,“你怎么不跟爸爸说,要不是今天哥哥打电话叫爸爸过来,岂不是……爸爸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不是爱麻烦别人的性格,但是……我是爸爸啊。你们两个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爸爸怎么知道啊……?”
“以后,你们答应爸爸……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爸爸,爸爸有实力的。”
江屿以防他在说肉麻话连忙打住,“我会的。”
他现在终于知道江时的肉麻话跟谁学的呢。
感情是儿子像老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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