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江市天气晴朗，旭日高高挂在天穹，海平面被照得波光粼粼。

江屿赤脚踩在沙滩上，海浪拍打着他细白的脚踝，他带着笑意垂头望向江时。

“好玩吗？江时。”

海风吹拂，卷起江屿额间碎发，五官倒也显得不那么凌厉了。

江时捡起地上贝壳，抬眸发现哥哥正看着自己，连忙把贝壳藏至身后，“我很喜欢的，哥哥。”

“喜欢就好，我看着你兴致不高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不知不觉间，江屿对江时的态度已经缓和了大半，没带着以前的刺了。

“只要是哥哥喜欢的地方，我就喜欢！”江时蹲下身，又在沙子里面翻找贝壳。

江时看着江屿没再看他，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哥哥的背影及侧脸。

一下午过去，江时林林总总收集了有一小框贝壳，他献宝似的把这些贝壳放到江屿面前。

“给我的？”江屿伸手拿起一个贝壳，举过头顶逆着阳光仔细观察。

阳光穿透半透明壳层，泛着蓝绿色的光，像夏日薄荷。手感光滑圆润，江屿捏着感觉凉丝丝的。

“好看，我收下了。”

“哥哥，其他的呢？”江时又把筐往前递了递，示意江屿低头看。

“就喜欢这个，好看。”江屿翻了翻其他贝壳，“你若是实在喜欢，我回去给你拿个相框，你把它们裱起来。”

“好诶，”江时兴奋拿起贝壳瞧瞧，“能得到哥哥青睐就好。”

“也不枉费我捡了一个下午。”江时小声嘀咕着。

江屿用脚踢踢沙子，沙粒有些硌脚，他用手撑着坐了下去。

江时看着江屿坐下，也紧挨着他坐下。

“湛江沿海，海鲜最是鲜嫩可口，等会去吃吗？”江屿问。

“好的，哥哥。”

夕阳西沉，海平面被染成一片金红，空气中飘着咸腥与炎热交织的气味，海浪潮退。

“江时，不要我问什么你就只会回答好的，你要有自己的想法。”江屿语重心长道。

“好的，哥哥。”

江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看我才刚刚说完，你就又来了。你教不会是吗？”

江时在一旁用手扒弄着沙子，闻言，可怜兮兮道，“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哥哥，我会改的。”

“行。”江屿气笑了，拿手轻轻拍了拍江时的头，“人要懂得变通，别老是这么榆木脑袋，以后都不好找对象。”

江时双手抱头，睁着水润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江屿，“只要有哥哥在就好了，我不需要别人。”

“傻瓜，我又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江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这么肉麻话居然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江屿匆匆起身，语气有点生硬，“走了，去吃饭了。”

江时开心得把贝壳装进自己的小黄鸭书包中，跟在哥哥后面，蹦蹦跳跳的。

风声在耳边呼啸，江时搂紧了哥哥的腰。

似虚无，又好似怀抱。

江屿脚踩人字拖，穿着老头背心，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

“老板，来上几道湛江招牌菜。”江屿看都没看菜单，直接喊道。

“好嘞，帅哥不是本地人？”老板说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热情洋溢地问。

“外地来的，早就在社交软件上刷到你们城市好久了，现在有机会就来了。”江屿跟老板聊了起来。

正值工作日，店里人不多，稀稀拉拉只坐了几桌。

“那可真是来对了，”老板低头看着下面的江时，“这是弟弟吗？长得真水润。”

“是。”

“你们哥俩长得都帅。”

“谢谢老板，就等着你招牌菜了。”江屿拿上号码牌走了。

海鲜和烧烤端上桌，上面撒着绿油油的葱花，辣椒的辛香在空中炸开。

江时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被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吃吧，看你那样，是不是很香？”江屿失笑，又喊服务员开了两瓶汽水。

“好吃的，哥哥。”江时的嘴巴就没停过。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等会不够了，再点就行。”

“哥哥，你也吃。”

“好。”

湛江一连三天天气都好，每日都是舒舒服服的，没有南方那么潮湿。

一转眼三天时光就过去了，坐上飞机的时候，江时眼中还带着留恋。

“哥哥，好好玩，我不想走了。”

“下次放暑假再玩。”江屿摸了摸江时的头开口。

“好吧。”

回到家已是大半夜，江时把他收集的贝壳找了个盒子装起，然后躺在床上翻看手机相册。

他相册里的照片不多，绝大多数都是他哥的照片，有侧脸、正脸、背影、睡颜。凡是他想拍的，他全拍了个遍。

他翻看着，嘴角忍不住凑近，亲了亲手机屏幕。

他看着他哥的照片。看起来好香，好软，是他的哥哥。

第二天一早，江屿就去上学了，江时还在家中休息。

江时一觉睡醒就看见放在桌边的字条。

“孙姨今天回老家，你要吃什么自己点外卖，钱不够跟我说。

——江屿”

他拿起字条，转身塞进抽屉里。抽屉下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条，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张了。

哥哥的字真好看。

他想了想从里面掏出笔记本开始写。

星期一 天气晴心情好

上周哥哥带我去了湛江市玩，湛江市很好玩，哥哥带我吃他们那最著名的小吃。我还去沙滩上捡了一堆贝壳，可惜哥哥只挑了一个。哥哥心情看起来特别开心，哥哥还教育我来着，可我就是改不掉这个习惯。只要是哥哥问的问题，我都想无条件的说好。

江时合上笔记本，把手机掏出来看，是哥哥发来的消息。

A哥哥：忘记给你说了，相框在二楼杂物间，钥匙挂在花束那，自己去拿。

蜂蜜水：好的，哥哥。

江时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消息。

蜂蜜水：哥哥，吃早饭了嘛？

A哥哥：吃了，你下周想不想去上课？

江屿垂眸正打着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A哥哥：你若是想去上学，我送你去。

哥哥说要送我上学！这下江时恨不得明日就去上学。

蜂蜜水：哥哥，我可以明天去学校吗？

A哥哥：先休息几日。我上课去了，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

蜂蜜水：好的，哥哥。

蜂蜜水：天天开心jpg.

江时熄灭手机，到卫生间去漱口，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勾了勾唇。自己生得没有哥哥帅，哥哥五官太凌厉了，锋芒毕露。

他偏偏生了一双无辜大眼睛，他不太喜欢，可别人瞧见他却是又惊又喜，说江揽镜生了个小福星。

江时抬起手轻轻捶了捶镜子，自己腰上昨日才被哥哥亲手上了药，他舍不得碰。哥哥的手很大，很温柔。

他感觉自己活在虚幻中，从未走向现实。

走出房间，就着昨日孙姨留在冰箱里的粥，匆匆把早饭对付了。

果冻蜷缩在脚边，依偎着主人的气味。

江时垂手摸摸果冻的头，嘴里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果冻，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很孤单啊，不过现在有我陪着你了，你也就不孤单了。你有我了，可我哥哥不看起来不太喜欢我了……”

说完，旋极他又像是想到什么，笑了笑，“哥哥说以后要与我一起上学了，我很高兴。”

他撕下一小片肉扔给果冻，果冻很兴奋得跑来跑去，撒欢地很。

给果冻喂饱之后，江时屈腿坐在沙发上，清理了一下相册，把没有哥哥的照片全删了。可惜了，这次出来忘记拍和哥哥的合照了。

中午时分，江时刚刚吃过午饭，正准备回房间小憩时，江屿的电话打了进来。

“江时，”江屿开口，声音带着淡淡的嘶哑，“我给你约了今天下午新城私立医院的心理咨询，等会韩述来接你，要是过了两点他还没来，你就自己打车去，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的，哥哥。”其实江时心中是不想去的，但是这是哥哥提出来的，他都想无条件答应。

下午两点，韩述准时敲响房门。

“小时，跟我走了，一会别迟到了。”韩述在门口催促着。

“韩叔叔，我马上就出来了。”江时抓紧手中的糖，赶忙往嘴里扔了一颗。

“你小子命好啊！你哥哥挂到了老叶的号。”韩述说到老叶的时候，眼眸里的光明显亮了许多。

“老叶？”

“叶淞霖，全国顶尖心理专家，对付你这种完全就是小case。”

“你认识吗？”江时看出来韩述的变化，他心里好似明白了什么。

韩述单手敲击着方向盘，嘴角向下弯，“不熟。”

“哦，韩叔叔，你又是什么医生呢？”

“不要叫我叔叔，显得我很老诶！我是…你们家的私人医生。”

一路无话。

到了医院，韩述替他报好了到，便坐在了候诊区。

医院大厅心理科第一张照片便挂得叶淞霖，不得不说叶淞霖生得是极好看的，一张脸几乎没有攻击性，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

见到面，江时也是猜得极为准确，叶淞霖笑起来就像一只小白兔一样，看起来好欺负。

想着想着，江时想到了江屿，哥哥笑起来就像一只小猫，是带着刺的小猫，像是不高兴了就会立马露出獠牙，把你撕到遍体鳞伤。

“小时是吧？请坐。”叶淞霖说话带着软，杏仁眼微微眯着。

“你好，叶医生。”

……

“你的情况我了解了，现在按时吃药，每日保持健康的心境……必要时，可以多跟你哥哥说说话。”

刚刚的心理咨询是连着手表的，上面时时记录着江时的心跳。

叶淞霖看着数据上的起伏，声音略微有些变化，“在刚刚的心理咨询中，一共提到了五次江屿，你的心率就明显波动了五次。”

江时心里一惊，被发现了吗？以后看来要在隐藏一下了。

江时没开口，等着叶淞霖开口，“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下个月来复查，去二楼拿药吧。”

“谢谢，叶医生。”江时走到门口，正准备转动门把手，叶淞霖突然叫住了他。

“小时……韩述来了吗？”叶淞霖声音很轻，带着微不可察的失落。

“来了，在外面。”

“哦，去拿药吧。”

生气了啊…来了却不来看我，下次得好好哄哄了，别到时候人又跑了。叶淞霖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