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戚灼急急刹住脚。

用无比讨好的语气,与不妄商量:“‘兰时方丈’的佛法精妙天下,被誉为天生佛子,而‘兰溪主持’云游四海,博闻强识,想必佛法之精妙,亦有独特之处。恰好今日讲经人是‘兰溪主持’,莼某遇此良机,心向往之,深知不妄师父或有难处,不如师父慈悲为怀,陪莼某一探究竟,只一眼,可好?”

“不好。”

戚灼:“……。”

不妄自然知道真正的讲经者是谁。他常年跟随自己师父云游在外,甚少能有幸听兰时亲自讲经。传说,兰时的佛经造诣,是多年修行者所难以达到的境界。虽说他对自己师父兰溪满是敬仰,但兰时对佛法精髓的深入理解更加纯粹,透彻。那是一种遥不可及,却又让人渴望抵达自我内心的觉醒和升华。

今日重开寺门,新方丈兰时的第一堂佛法,他岂能不动心,方才已经得到自己师父允准,送完阿莼,他便可去揭开内心看似无形却无处不在的佛法困惑。

戚灼还预央求。

不妄已经速速转身回去,又多加了几个僧人看守。

以为这就能难倒戚灼?

这一次跳墙,她可是选对了位置。

悬崖峭壁,防守巡查的薄弱之处。

想过慕名“兰时”讲经的人众多,可万万没想到那么多。

浩浩汤汤的香客大军,汇聚于大雄宝殿正殿之外,人流如织,绵延至前殿青石阶上,竞相一睹新任方丈,“兰时”的风采。

戚灼耳畔隐约回响,有人凌晨卯时,趁着夜色未褪,便已跻身山间长队之中。

[有戴帷帽,皇族推测国运的女国师,手抱一头像是刚刚生下的幼鹿,指腹还沾着未洗净的血痂,祈求兰时大师能给幼鹿眉间点一枚朱砂,开光,说是能保佑赤水平安顺遂。]

[有兰时曾顺手救过病重的乞儿,居然是让赤水头疼,周边频繁挑衅,杀人吃人的靺鞨国,国主负气离家出走的小儿子,国主除了带上已经康健的小儿子,身后还跟着戴鹿皮帽的三十二部落靺鞨首领及部落勇士,当场剪断百条辫子供奉佛前,国主又双手托着象征身份的金雕狼牙坠子,双手合十道,要与赤水国谈和,不再做那乱伤他人性命之事。]

除了那些千奇百怪的机缘之事,更有贵女们对高台之上的‘兰溪’频频抛掷装满心意的香囊,群芳竞艳,星落云散,霎时热闹。

拥挤中,戚灼一再被兰时的号召力、影响力频频震惊。

她来不及多听那些奇闻异事,只一心隐匿身形,紧随那位兰花般娴静的女子,盯紧女子身后的女仆从。

兰花般的女子,其身旁的一男一女仆从,硬生生为她挤出一条前行的蹊径。

天下众生平等。

今朝无论贫富贵贱,皆并肩而立。

信徒鱼龙混杂。

那位如兰花般温婉的女子,即便是带着幂黎,都难掩满心渴望靠近讲经台的迫切,不管周边是何类人,就那么不顾身份的挤着。其对台上和尚之心思,昭然若揭,不轨之意戚灼瞧的清清楚楚。

戚灼就那么在一旁不远不近,悄声无息的盯着,暗自观察女仆从之步履、气息与身姿。

是了。

戚灼确定下来。

相较于寻常女子,这位女仆身形高挑,几乎与旁边的男仆从差不多高度。所以刚开始,她迟疑犹豫了下。

方才穿越人群开路,她下意识地先抬左手,肩头微斜,不易察觉,这是常年左手执武器留下的习惯。与那晚在树间追逐时,她左手持匕,挥斩阻碍的枝桠,动作如出一辙。而右手抬起一起略显困难,那是戚灼拿树枝重创她的缘故。

戚灼将自己隐匿于第二排人群深处,位置巧妙,恰好能窥视主仆二人的侧颜。

毕竟,她与那女仆从曾有过交锋,入门之时,女仆从的眼神似乎已将她认出。一旦被察觉刻意尾随,恐将横生枝节,徒增事端。

此时,那位如兰花般温婉的女子,竟做出了惊人之举,在众人注视之下,缓缓揭开幂黎,露出了一张纯净无瑕的脸庞。

温婉清雅,她的存在,仿佛是天地间最纯净的一缕月光,照亮了无数人的心灵如同一缕清幽的月光,既不刺眼,也不张扬,却能让人心生向往。她的气质清雅脱俗,仿佛与世无争,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与温柔。她像是一朵生长在深山之中的兰花,既不争春光,也不畏寒霜,自有其独特的风韵。

周围所见之人,发出被惊艳到的呼声。

唯独戚灼,一眼便将其认出。

情难自控,低语轻吐。

宋——听——禾

朝职除了国主,唯一能制衡摄政王的文职圣王,那个养于深闺,才学、样貌名扬赤水城的幺女。

昔时,圣王有意将宋听禾送上赤水皇后的宝座,却在与皇室联姻之际,遭遇了戚容昔日那位智谋无双的摄政王前夫反对。

后面就是赤水国主梅让知娶了临渊公主为妻,二人情深意笃,国主梅让知也誓言此生唯爱、忠爱皇后一人,后宫除她之外,再无二色。

多年筹谋的富贵与权力之梦,被摄政王寥寥数语轻易击溃。在赤水皇城,权贵之家的公子们,早就因圣王先前眼高于顶,屡遭拒绝。如此,他这个养于深闺的幺女,便一年又一年的被耽搁下来,成了赤水城的笑话。今年算来,应该与她差不多年纪,近二十有六。

圣王与摄政王两人公私恩怨,算是结大发了。

故而,皇家偶设宴请群臣外带亲眷的宴席,戚灼虽未曾与圣王千金有所交集,但确曾谋面,毋庸置疑。且身为对手之眷属,仅仅一面,便就是印象深刻,铭感五内。

今日瞧她那深情款款的姿态,莫非是已对皇城权贵家的公子失望透顶,转而又盯上了清修和尚?

不愧为圣王的女儿,就喜欢挑战难度大的。

想起夜幕之下,自己与她女仆从之间的追逐,定是在那儿行偷窥之事。就是不知偷窥的是兰时,还是兰溪。

高台之上,帷帽轻掩的“兰溪”,任凭周遭因为宋听禾的美貌喧嚣四起,不为所动,不掀波澜的淡然阐述经文奥义。

春日的繁花,色彩斑斓,翩翩而落,轻覆于赤足盘坐在蒲团之上,点缀着华青蓝僧袍的每一处,山风卷起红蓝袈裟,漂亮指尖滑动的佛珠,衬得肩背更如雪松覆云,将庄重神秘之韵,显的更加超脱凡俗。

想要探知帷帽之下的真实容貌之时,接着又被他低醇如窖藏酒酿的声线漫过耳际,犹如月下丝绸拂过冷岩,挟雪水淬刃的清冽刺入肺腑。

每句经文的尾音略带三分微哑,似烈酒入喉,灼灼酥麻,恰似松枝坠雪,簌簌而落,听得人耳膜酥麻泛起细密战栗,耳尖泛红、神魂俱颤。

耳边传来。

[要死了!兰时大师的风采,居然比画上的菩萨还好看三分!]

[兰时大师讲经这么些年,为何总带帷帽,那些传兰时大师模样好看的人,该不会是瞎扯的吧!]

虽然没有见过‘兰时’真容,但戚灼此时很想插个嘴:这位‘兰溪’相比‘兰时’,应该更符合大家期待。

耳边又想起。

[要说,兰时大师也是足够神秘,寺外那么多偷窥之人,年复年的想要一睹真容,要么距离太近被打落下来,被巡夜的官府给扭走,要么距离太远,只能寥寥几眼看他的日常作息。真容难见啊!]

戚灼到真是奇了怪,终是按捺不住,掺和进来:“兰时大师遁入空门多年,难道就世间就真的无人见过他真容?”想到初见,‘兰时’、‘兰溪’同带帷帽,僧服一样,特别他们身后僧人,对外人,警戒心非常强。

戚灼的话题,引得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有个老者说:[倒也并非全然无人得见,曾有显赫之士接连贿赂寺中侍奉兰时、兰溪两位大师的弟子,求得两位大师的肖像画,还有及兰时大师的生活习性,虽画技略显粗糙,但神韵捕捉得恰到好处,至于真容是否有所偏差,便不得而知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引的兰因寺发生严重骚乱踩踏,百人死亡,千人受伤。]

一个贵妇神秘道: [兰因寺倚仗靠山雄厚,据传背后有皇族撑腰庇护。昔日那贿赂僧侣的显赫之士全族,连同犯了贪念、东窗事发的大弟子一同销声匿迹了。]

戚灼好似在摄政王府真听说过此事,查办之人正是她的前夫,只不过当时她身为女将,天生杀戮命,从不寄望于神佛庇佑,故而闻之和尚之事,并未多感兴趣,仅是淡淡一句:“至于如此夸张?”

当时前夫怎么回答的?

一笑?

对,他笑了,什么都没说。

笑什么?

到现在回忆起来,仍是想不通,秘密处决人家全族,有何可笑?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变态了?

一个看起来像是身有官职,穿着便衣,纯粹是听经静心的年轻男子谨慎有词道:

[自此,兰因寺中立下铁律,严禁泄露两位大师的真容。朝廷更是多了条禁令,市间不可流通两位大师的画像,否则除了重罪,还会累及家人。也就是因何那些偷窥之人,即便侥幸得见,私下描绘亦无法流传于世。否则,必将面临隐秘制裁。故而,世间所售兰时大师画像,皆难窥真容。]

这……

前夫这是让她请了个什么人?

夸张到没天理的程度。

一张脸而已,能为祸世间不成?

那她倒是好奇了,“兰溪”的样貌足够震碎世俗,“兰时”莫非能比“兰溪”美到天震地骇不成?

想到这儿。

耳边更加喧闹拥挤起来。

戚灼回过神来。

糟了,法会已散,宋听禾人呢?

而高台之上,“兰溪”也不知去向。

她屏息凝神,本能驱使,目光如炬,最后定到‘“兰溪”回禅房的小径。

树下。

宋听禾追的气喘吁吁:“染水,等等我。”

宋听禾[害羞]:大家好,我是男主的白月光。此次来,是想让男主弃佛还俗,下山娶我归家。

戚灼摩拳擦掌[加一]:白月光,需要帮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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