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岁暮

夜空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清冷的月光透过薄如烟的云层,直直洒入崎岖陡峭的山间。

大片雪花被呼啸的北风裹挟着摇曳而下,穿过密集的冷杉林降落到地面上。

转眼间,已是茫茫一片。

谷底,一匹倒在地上的马儿瞪着双眼剧烈颤抖着,沿着缰绳看过去,它后面是一架散架的马车。

残破的马车散开,死寂的木板忽然动了一下,缝隙深处忽然冒出一抹突兀的朱红色,伴随着几声咳嗽,一只纤瘦白皙的手孤零零地垂在半空中。

林锦璨终于醒了。

她迫切想吸取新鲜空气,胸口上的木板却过于沉重,压的人几乎窒息,她吃力移动身子,费了老大的力气才从缝隙里爬出。

少女裹着朱红的披风整理着凌乱的乌发,她摇晃着身体在雪地里走了几步,然而,几股不知从何处飘来血腥味冲入她的鼻腔使她胃部痉挛起来。

几乎让人作呕。

“噗呲…噗呲…”

一道细微诡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在寂静无人的雪地显得格外刺耳,林锦璨剧烈地喘息着,才要松懈下来的身子又紧绷了起来。

少女缓缓蹲下,杏眸微斜,眼角处一点黑影闪动着,她悄悄拾起了地上的长剑,等待对方主动出击。

时间似乎静止了,寒风宛如刮骨刀般割裂着脸庞,山间雾色把少女的眼睫晕湿。

“嗡!呤!”

悬挂于耳后的碎发一颤,在锋利的寒光即将劈下时,林锦璨睁眼,立刻抓紧手里的长剑,长腿一扫,那黑影膝处一软,在影子即将栽倒的瞬间,她将长剑一挥。

血珠砸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在极度寒冷的天气下竟着一汪热气。

飞扬起的碎雪,落在少女的绣花鞋和鹅黄色裙摆上,电光火石之间,血雾飞溅,一颗漆黑的头颅悄无声息落地。

本是护送她嫁入谢家的管家何歧死了。

林锦璨看着尸首冷哼,随后抓起头颅的头发,将尸体拼接起来,青黑色绸缎裹着的身体瞪大双眼,似乎是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

她与这管家无冤无仇,甚至在京都时待他不薄,这般卖命,处心积虑地要将她杀害,难道只是因为谢老夫人不满她这个即将过门的儿媳么?

林锦璨晓得自己出身卑微,她要嫁的谢家是百年望族,自然是瞧不起她这个六品官家的庶女的。

不满归不满,可这痛下杀手,谢老夫人未免也太狠。

她若真是个深闺女子,今日怕是真的要曝尸荒野了。

少女软底绣花鞋踩在疏松的雪地上,朱红披风拖于身后,那不含一丝杂色的白狐狸皮毛围住修长的颈脖,榴红的嘴唇微抿着,将人儿愈发显得面目娇柔堪怜。

她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崎岖高大的崖壁,这里幽州,恰逢这几日大雪封山,近几个月来是绝不会有商队来往的。

换句话说,等待救援是没有指望的。

先不说若要孤身一人从这里出去比登天还难,哪怕她凭着这些年的求生经验出去了,谢家人也定会起疑心。

毕竟,有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小姐能徒步跋涉几公里从大梁边境到京都的呢?

更何况林家二小姐在众人眼里可是干不得一点儿体力活的药罐子。

这样想着,手心忽然传来钻心的刺痛,她抬手,雪月下,微粉的掌心下有一条黑色的虫子蠕动。

她握拳,只要这要命的蛊毒在,阁主的命令她不敢不从。

哪怕这谢家是虎狼窝也必须嫁啊。

“喵呜—”

林锦璨闻此一愣,她立刻转身奔至报废的马车旁,十指抬开倒刺的木板,找到那团毛绒绒的东西。

还活着。

她欣慰地松了一口气,把狸猫抱在怀里轻轻安抚。

林锦璨揉了揉指节上留陈年冻疮,发现小猫爪子下勾住了她绣了一半的鸳鸯盖头。

说起来,她与那要嫁的谢家二郎算半个青梅竹马。

八岁那年,她国破家亡,从大夏朝最尊贵的公主,成为了阶下囚。

当大梁的铁骑踏破皇城,她原本要同她阿姊一样,散开青丝脱去外衣受最屈辱的“牵羊礼”。

是一比她不过大两岁的少年将她从暴雨泥中抱起来,给她养伤教她功夫,少年告诉她,若想活下去,只有让这天下最神秘的组织千机阁收下她。

千机阁严酷训练五载,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模样娇美,是制服男人最好的毒。

后来,她便有了个新身份,冒充已经死去的林家二小姐,日后利用贵女的身份,潜入手握重权的谢家做细作。

日子本来就这么清淡如水地又过了三年,直到猎物现身的那天。

谢家二公子路过她所住的庄子时“恰巧”遇了劫匪,在刀劈下来的那刻,为了博取信任,林锦璨以命相护。

谢二感激不尽,便常以书信与她来往,后来更是会半夜从谢府偷偷跑出来看她,给她买最喜欢枣泥糕吃,她亦会给他绣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佑他平安。

谢二情窦初开的年纪,一来二去这春心便动了,哪怕谢夫人不答应,他也铁了心要娶林家二小姐为正妻。

空谷间不断传来幽幽的狼嚎声,林锦璨回过神,可她脑海里竟然蹦出谢二发起怒来,那张狰狞凶狠的脸。

她搓了搓胳胳膊起身,无论日后如何,先平安度过今晚才是。

少女戴起火红披风的帽子,把整张小脸埋在柔软的绒毛里,她莲步轻移,抱着双臂一人缓缓行走于白茫茫的山林间。

寒风灌入肺叶,视线朦胧间,她想起死去的爹娘和兄弟姊妹的亡魂,收紧拳头,将在谢二那里受的屈辱咽下肚子。

萧氏血脉只剩她一人,她会永远记得自己叫萧妩一,只要她在一日,这复国之心便永远不会坍塌。

鼻尖蓦然酸涩难忍,心脏骤然紧缩着,她蹲下将压抑许久的泪水在这无人之境宣泄而出。

温热的泪水砸入雪地,林锦璨抱着与她相依为命的小狸猫蹭着,只是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什么,心脏猛然一沉,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未知的期待。

她蹙眉,回忆起谢家管家最后的模样。

他在举刀杀她时,他的状态为何与常人不同?

双唇乌黑,眼白饱满血丝,嘴角似乎挂着血。

这模样明显是中了毒啊!

谢家管家原本是在她的马车上动了手脚,想马儿惊了才让她滚下山崖摔死,但她不是真的林锦璨。

在马儿惊了时,她利索地割断缰绳,在坠崖的瞬间,她用内力踩于崖壁上枝桠,才不至于惨烈地震碎五脏六腑。

若非谢家管家毒素发作,她或许都不足以这么容易杀掉他。

可这毒哪里来的?

又或者说,在马车乱窜坠崖时,还有谁来过?

谢夫人的阴谋定是只有她自己的心腹才知道,在这荒郊野岭,除了自己,还有谁要杀他?

林锦璨蓦然想起一个人。

她松开眉头,心中骤然酸涩难忍,提起裙摆便迫切地在冷杉林中飞奔了起来。

没过足踝的积雪融化,寒意透过薄薄的鞋底侵入她身子,林锦璨反觉得心中燃烧出久违的暖意。

泪水不知不觉从眼眶里滑落,少女脸上却是没有任何悲切或波动的表情,此刻,她心中只有唯一的信念,回到尸体旁。

是啊,师父救了她,怎会随意扔下她不管了呢?

奔出冷杉林,宽广之处风饕雪虐,天边月色被乌云淹没,除了地上的积雪,这天地万物,已是一片昏暗。

林锦璨心跳加速,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跑了出去,山体都是雪块,她不敢大声呼叫,只痴傻地寻找着那道或许从未出现过的身影。

天色愈来愈暗,少女终于清醒过来,她跪坐于雪地上,看了眼身边的断头尸。

林锦璨扒开青色布衫,发紫变硬的皮肤赫然映入眼帘,她不断用指腹摁压着,最终在尸体的胸口摸到一块异常凸起。

她用小刀挑开,是一根毒针扎在里头。

这毒针并非千机阁所用暗器,不可能是师父所为,林锦璨脑袋上的火苗似乎被浇了一盆冷水。

可到底是谁?

少女将尸首身上的火折子和信号弹塞入袖中后缓缓起身,才走出去几步她忽然觉得芒刺在背。

等等,怎么会呢?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她回头,竟才发觉这尸体移动了位置!

林锦璨背脊上冒出一层汗,种种,说明这杀管家的帮凶就在附近。

随时也会将她灭口。

她转了一个圈四下巡视着,却没有发现任何脚印,只有林间无尽的黑洞包裹着她。

鬼魅?还是妖?

寒意从脚底延生,让她全身悚然。

“噗呲…噗呲…”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山洞中响起,林锦璨猛然回头,黑暗处影影绰绰出现一道高大的人影,轮廓看上去似乎是个男人。

男人手里似乎握着砍柴用的斧头,缓缓走来。

这是什么东西?

林锦璨看了眼离自己十万八万里的剑,不由得后退几步,直到足跟不小心踩到血红的披风,她一屁股跌坐在地。

原来方才的脚步声不是管家发出来的,而是眼前这道鬼影发出的?他难道目睹了她杀人断头的全过程?

完蛋。

这可是她的秘密啊。

林锦璨欲哭无泪,看来此番又是一场恶战,这下还是玩命的,今天不是她上西天就是这男人下地狱啊。

她屏住呼吸,哆嗦着点燃手里的火折子,用手护着微弱的光亮。

“啊…”

锦璨忍不住轻呼一声,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火苗在黑暗中亮起,男人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凑到了她面前。

殷红的鲜血顺着男人的脸蜿蜒而下,锋折的下颌还挂着凝结的血珠,那双阴戾眼眸此时正狠狠盯着她。

泥土和融化的雪水将他一缕发丝粘在高挺的鼻梁上,而腹部的衣物皆被刺破,露出精瘦的腹肌。

面目全非,狼狈极了。

林锦璨颤了颤嘴角,试探着:“你,你还好么?”

懵然间,男人的鼻息缓缓凑近,将她逼迫到身后粗壮的树干上。

一股腥甜的血腥气夹杂着龙脑香扑面而来,锦璨忍不住蹙眉。

才要推开,男人不知怎么了,双膝一软,竟没羞没臊地将整个身体压了上来。

厚数寸的雪被压出两道印子,冷杉上的雪块也簌簌落下,掉了男人一脖子,和她一脸。

冰雪消融在皮肤上,是刺痛的

男人趁机匍匐而上,温热的呼吸喷涌在林锦璨脖子上,她从没和男人这样亲密过,一时间颤的更厉害了,甚至一点儿不爽快的表情也不敢露。

然而,对方粗重的喘息声,让林锦璨反应过来,他是个奄奄一息的伤者。

她蹙眉,抬膝往男人腰下一蹬,伴随着意料之中的闷哼声,林锦璨将男人推开,跌跌撞撞爬起就要跑路。

才抬腿,锦璨便感觉足踝一紧,那处的痛感蔓延至大腿根儿。

还有力气?

早知道就再踢重一些了!

她晃了晃腿,却不想另一只脚被困住,要迈出步子时,人“扑通”一声又摔回了浑身血淋淋的男人怀里。

“…唔。”

林锦璨感觉足下似乎硌住什么东西似的,软软硬硬的,触感……还不错?

她蹙眉,没忍住又轻踩了几番。

“我还没成亲,别踩了…”

男人忽然说起了话。

“成亲?”林锦璨没明白,踩完就要跑。

但厚重繁琐的衣裙在此刻就是累赘,她左腿才要一蹬,哪曾想后腰的衣带竟被男人死死抓住。

若她再动弹,衣裙便会散开。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这禽兽还想着那档子事儿?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吧?

“你放开我,否则…”

男人抓住她的手腕摇头,可怜兮兮地摇着少女火红的披风,目光宛如一只流浪的小狗狗,语气恳求道:“好姑娘…救我。”

“日后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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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泱自幼长于雪域高原,她妍姿俏丽,天真烂漫,是天边那轮最耀眼的骄阳。

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直到在雪天,她遇到一个少年,少年素衣粗服,血迹斑斑,但容资卓绝如同残缺的明月。

阮泱心地善良,偷偷把他私藏于屋中,为他上药,教他读书写字,少年也从最初的冷漠变得温柔,他为她梳头绾发哄她入眠。

本以为他们会成亲,可在某夜,阮泱躲在门外,听见一场密谋。

前面的她听不明白,只知道她的阿九亲口说:“阮泱?利用罢了,她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傻子,还流着番邦蛮人的血,怎配为孤的太子妃?”

“我要娶的,是救我的阿清,而不是那个心思狠毒,对我下药,害死我阿姐的女人。”

阿清,是阮泱的长姐。

阮泱再喜欢一个人,却也有自尊,她的乖小狗,居然嫌弃自己脑子不聪明,甚至早就有人心上人?还是一直欺负她的坏阿清。

少年撕开伪装的面具,扔她,弃她,阮泱也绝不回头,宁怀着身孕也要不辞而别,从此消失在茫茫雪域。

……

宁九昭是大邺最不起眼的皇子,父亲厌恶他,母亲毒瞎他一只眼,甚至连奴婢也敢对他冷嘲热讽。

直到有一天,这世上最纯净的雪莲,把他从泥泞中救起。

少女成了他心里唯一的光。

边疆局势动荡,大邺兵戈四起,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想把少女私藏起来,给她最好的东西。

可是他来晚了,留给他的只有刺目鲜红。

这一天,身披软甲的少年接近疯魔,屠尽负他之人,就这么抱着少女冰冷的尸体,在格桑花旁坐了一夜。

再相见,是时隔五年。

寺庙中,少女一身臃肿尼姑长袍,却难掩绝色,她肤若凝脂骨相优越,哪怕脑袋上只有一片淡青,也遮不住她的美貌。

他鼻尖酸软的厉害,疯了一样将人拽入怀里,耳鬓厮磨:“好泱泱是我不乖,跟我回家好不好?”

少女不理,看他宛如陌生人,却转而朝禅房中的九五至尊的怀里跑去,娇柔甜笑。

“太子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喊母妃?”

宁九昭一愣。

少女脖子上斑斑红痕,更让他嫉妒的发狂。

重逢后的每一句母妃,都在挑起他的胜负欲,思念如洪水猛兽,终于在某个夜里爆发。

少年将阮泱低在榻上,忍着她的巴掌尖牙,朝她樱唇咬去:“等着吧,孤会继承父皇的一切,包括你。”

后来,不可一世的帝王,竟赐一个小尼姑皇后之位,把一个不起眼小姑子,宠到骨子里。

“原本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最终俯首称臣的是他。”

追妻火葬场,强取豪夺。

超赤激的!感兴趣的可以点个小星星哇(?_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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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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