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深怀疑自己可能有点儿抖m。换句话说就是犯贱。

你千里迢迢冒着被家长骂的代价自掏腰包买了一大堆东西一片好心去给一个人送温暖可惜那个人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践踏漠视你你会是什么感受？

有骨气的，当然是直接转身走掉了。

可惜面对陆时琛，她没有骨气。

他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话而已，她就打消了转身潇洒走掉的决定。

天穹是深黑色，像化不开的墨，乌云盖顶，好似快要下雨。

难搞，她没有带伞啊。

叶深深晃了晃手里的两袋东西，点头，说：“我买了一点吃的，只是小零食，你要吗？”

陆时琛微一颔首。叶深深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纯蛋糕。

本来，她是打算从甜品店带一些甜品过来的，但周回在店里，她不想被他说是顺手牵羊。

以往她在店里付钱买，周志勇和店里的阿姨以及小姐姐们都不肯收她的钱。

为了不被周回鄙视，她只好去对面超市买。

超市里卖的并不够新鲜，有可能是昨天甚至前天的存货，不知道陆时琛吃不吃得惯？

他的手有些破皮，可能是车祸造成的。她撕开盒盖才递给他，像个尽职的保姆。

陆时琛坐在花坛的大理石边上，一条腿躬起，手肘耷拉在膝盖上，有些痞气，和学校里的好好学生形象有点差距，加上他的白衬衫染红了一片，看着十分触目惊心，不知道的会以为这是刚刚打完架的不良少年。

他接过那盒纯蛋糕，蹙着眉毛咬一口。

叶深深还站着，凝着脸色看他的表情，以为他不喜欢吃这个，她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奶油蛋糕递过去。

陆时琛的嘴角沾了点蛋糕沫儿，他用手背轻擦去，发现她又递过来一盒，他问：“又给我？”

她点头。

“怎么不坐？”他笑着问。

叶深深踌躇了会儿，挪步到他旁边，隔着一米的距离坐下。

陆时琛挑眉，说：“你不擦一擦就坐下？”

“啊？”叶深深反应迟钝。

然后意识到他有洁癖，让她擦一擦再落座。可是她已经坐下去了，又起来擦一遍会很傻吧？

算了。

形象什么的，她没必要太在意，反正陆时琛也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心思。

她挠着脸说：“反正回家后会洗澡换衣服。”

陆时琛没再说话，沉默地吃完一盒纯蛋糕，又吃完一盒奶油蛋糕。

他忽然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脑子一昏，把自己的一只手递过去叠在他手心上，握紧。

陆时琛：“……？”

叶深深很敏感，他的神色明显不太爽，于是立刻缩回手，说：“请忘了刚才的一幕。”

“……”

陆时琛有些冷淡地看她的眼睛一回，歪着脑袋说：“我刚才想问你要一瓶饮料。”

“……”

呃。她刚刚好傻。她以为陆时琛要和她牵手。

看着他的手朝自己伸过来，她下意识就握了上去。

“太干了。有饮料吗？”陆时琛问。

“……有有有。”

她递过去一瓶果汁。

陆时琛：“矿泉水有么？”

她摇摇头，说：“我忘记买矿泉水。你想喝的话，我现在去给你买。”

陆时琛已经拧开瓶盖。他仰头灌了大半瓶果汁，下颌线流畅有致，修长颈向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喉结微微凸起，连续做吞咽的动作时，说不出的性感。

叶深深跟着吞了口唾沫，眼睛盯在他的喉结上目不转睛，直到陆时琛将空瓶子空投进一旁的垃圾桶内。

“哐当”一声，她终于醒了，脸颊却发烫。

她真的有病。会被他看出来什么吗？她希望不要。

因为，她没想过往别的方向发展。她和他，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至于以后，也不太可能会有交集。

他高考后也许会出国，在国外工作，甚至定居结婚，而她也同样会在国内过好自己的人生。

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的愿望不一定要实现。因为她肖想的是天上的月亮。

月亮应该挂在天上的。

他看出来的话，只会鄙夷她吧。她不希望打破那种宁静。

我渴望在人海中与你相遇，你不知道我的心情也没关系，但曾经你也在某一刻将目光给过我，那已是我毕生快乐。

刮起大风了。

叶深深接到叶舒的电话，不想让他听见内容，她起身走远了些。

“妈妈？啊，我在步行街这边，来见一个同学，呃……是女孩子，嗯，那我在出口这里等你。”

叶深深掐了电话，然后长舒一口气。

“你来见的女同学在哪儿？”

一道低沉嗓音从耳后传来，带着些许玩味。

叶深深吓得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啪”一声，手机屏幕与大地亲密接触，碎裂的纹路就像之前车祸的挡风玻璃一般，惨不忍睹。

她手按压着心口位置转过身，冷汗都吓出来。

陆时琛弯腰替她捡了手机，试着开机，没法儿开。

他古怪地扫她一眼，她的目光有些复杂，眼圈微微红，像受惊的小鹿，迷茫，破碎，纯净。

“坏了。”他说。

叶深深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

肌肤相互触碰的瞬间，他冰冷，她却热烈滚烫，血管都在沸腾。

“真的已经没救了吗？”

她左看右看手机，长按开机键，手机丝毫没有反应。她有些泄气。

陆时琛蹙眉，说：“只是手机坏了。”

叶深深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瞪了他一眼，说：“我只用了一年。你知道哪里有修手机比较厉害的店吗？”

陆时琛：“我没送修过手机。”

“……”

行吧。问了等于白问。

叶深深认为手机还可以再抢救一下，还是将手机收进包里。

“我要回去了，你……去医院看看吧？你额头的伤口还在慢慢渗血。”她说。

陆时琛没说话。

她见他神色冷淡，根本不把自己的伤当一回事儿，于是打消了将那袋药品给他的打算。

一个有洁癖的人，对于来路不明的东西，他大概会扔掉。

算了算了，她没必要像个舔狗一样管那么多，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这些药品她可以拿回家里放进医药箱备用，如果叶舒问她为什么忽然乱花钱买这么多医药用品，她就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好了，嗯，就这么办。

叶舒骑着电瓶车到步行街用了二十分钟。天上下起小雨，叶深深在一家超市门口躲雨，但衣服还是被淋得有些湿。

叶舒责备道：“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自己跑出来？我吓坏了。”

叶深深用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滴，说：“我出来买点东西，然后……我同学在步行街遇上了一点点小状况，我就过来了。”

叶舒叹气，道：“我以为你和周回又起矛盾了。他人不坏的，以后要和他好好相处。”

叶深深把脑袋埋进叶舒的背，声音闷闷的，问：“妈妈，你要和周叔叔结婚吗？”

叶舒说：“没有。别想太多。妈妈最在乎的是你。”

“嗯。我以后会和周回哥搞好关系的。”

“周回当年可是市状元，你不是打算读理科班吗？暑假找他补习行吗？你的班主任和我说你的数理化有些薄弱。”

叶深深没有反对。她并不讨厌周回。

为了少淋些雨，叶舒走了一条小道。老式居民区，大多是平房，带院子，有些像京市的四合院，但不是。

经过一片荒草地，草长莺飞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浅淡的花草气息。

叶深深看着大片的野草，心思飘飞，脑海划过陆时琛那双目光冷淡的狭长眼睛，漆黑如墨，让人轻易沦陷。

周回嘛，人还不错啦，虽然这个人比较嘴硬。

其实……有个哥哥也挺好的。她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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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

叶深深每天不敢睡懒觉，她晚上十点睡，早上七点起，和平时的作息没有任何区别。

周回磨不过周志勇，答应做她的补习老师。

还缺一些补习材料，她问已经念大学的亲戚借来高二的课本，但东拼西凑的也只借到一半，不全，她很苦恼，想着要不要到网上去买一些。

早上，周回带着补习材料敲响叶深深家的门。叶深深当时塞着耳塞在房间里听音乐，后来是周回给她打电话她才去开。

周回有些生气，推着眼镜数落了她一顿。她只吐吐舌头。

“周回哥，我没借到化学和物理课本，今天先补数学行吗？”

周回擦擦眼镜，说：“没借到你不找我？自己瞎折腾浪费我时间？”

“……我怕麻烦你啦。”

“你已经在麻烦我。剩下没借到的课本我给你找。”

“谢谢周回哥。”

周回嘴角微抽。

午间十二点半，叶舒不在家，而叶深深只会煮面，但家里的挂面用完了，她正要出门买，周回说：“吃完还得洗碗，叫外卖吧，节省时间。”

“好的。我要一份咖喱鸡排饭。”

周回划手机的手一顿，十分无语地说：“给你补习不收费还没完了是吧？自己买自己的。”

“……好的。”

可她不想吃外卖啊。算了，节省时间就节省时间。

周回偶尔会去小区打篮球，遇见韩泽许，韩泽许惊讶地对叶深深说：“那个人怎么天天去你家。你男朋友？阿姨好开明。”

叶深深一拳捶过去，韩泽许痛得脖子都涨红。

“是家教老师而已。”她说，“你不也三天两头去我家，难道你是我男朋友？”

韩泽许抽了抽嘴角，继而欠扁道：“我这天鹅肉你休想吃上一口。”

叶深深：“……把你给能的。”

暑假过完，韩泽许和周回已经处得很不错，开始称兄道弟的，每次三个人走出去，别人都以为这是三兄妹，韩泽许每次都要和叶深深争做那个老二。

吵得不可开交时，叶深深祭出杀手锏，说：“我们星阳中学有个俗语，高岭之花陆时琛，千年老二韩泽许，喂，你真那么喜欢做老二吗？那好，我让给你算了。以后你还做老二。永远做老二。永生永世做老二。”

韩泽许咬牙：“算你狠。”

叶深深：“好了，乖，以后叫姐姐。”

韩泽许：“你想得美。”

叶深深：“论出生时间，我本来就比你早两个小时啊，做你姐太天经地义了好吧。弟弟乖。”

韩泽许：“……”

从此韩泽许被迫做了叶深深的小弟。他终究还是屈服于儿时被叶深深支配的恐惧。

幼稚三人组随着暑假结束而解体，周回八月末返校，而叶深深也重新回归高中校园生活。

她特别紧张，因为选择理科班那一刻，除了自己是真的更喜欢理科，她同时也希望，可以和陆时琛分到一个班。

星阳中学会根据新学期的一场考试重新分班。叶深深踌躇满志，希望暑假的努力没有白费。分班名单出来那天，天气很热，秋老虎开始发威了。

叶深深挤在人堆里找自己的名字。

有谁拍拍她的肩膀，她回头。

韩泽许说：“分到哪个班了。十三班？”

叶深深一拳打过去，“你闭嘴。”

韩泽许捂着腹部，控诉道：“在学校不准使用暴力。”

“哦。姐姐以后会注意。”

“……”

叶深深问：“你在哪个班？”

韩泽许挑眉，“一班。”

叶深深又问：“陆时琛也还在一班吗？”

韩泽许：“不然呢。他年级第一。”

“……”

叶深深觉得自己没戏了。一班藏龙卧虎，她可能最多混到二班或者三班。

算了算了，二班和三班都没差。她不想找自己的名字了，想等没人的时候再来。这里好挤，她热得满头汗，于是拨开人群离开。

韩泽许叫她名字。

“叶深深。”

她没回头，有气无力，问：“做什么。”

韩泽许说：“过来，找到你名字了。”

“哦。二班三班还是五六七八班？”

“自己看。”

“……”

被人吊着胃口的感觉不好，叶深深心头突突直跳，以为自己可能考得很差，悬着一颗心又挤进人堆里。

如果真的很差，暑假的努力就白费了。她不想让叶舒失望。

榜单密密麻麻，眼睛都快花，她揉了揉眼睛，然后，瞳孔微微一缩。

她名字后边的框框里，写的是“高二/理（一）班”。

烟花在头顶炸开。她久久没有动作。

“叶深深？醒醒。你没做梦。”

“……”

晚上回到家，叶舒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叶深深以为会有人到家里，问：“请周叔叔来家里吃饭吗？”

叶舒摇头，说：“不是，小许说你考进一班了，所以才做了很多菜。”

“可是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吃不完啊。”

“叫小许过来一起吃怎么样？我上个月腰受伤，他替我送了好几次货，要请他吃饭才行。”

“也好。”

叶深深给韩泽许打电话。半天才接。

“弟弟，姐姐找你怎么不接电话呢？没规矩。”

“梦还没醒么？早点醒。有事？”

“我妈妈做了很多菜，请你过来我家吃，感谢你送货送错地儿的光荣事迹。”

“……”

过了会儿。

“哦。我在打球。你给我买瓶矿泉水来我家小区请我我就去。”

“……？”

挂断电话。叶深深和叶舒控诉韩泽许奴役她的事情。

叶舒说：“正好，浅湾公馆有个客户在我这里订了私房蛋糕，你顺便送过去吧。”

“……”

叶深深提着蛋糕下楼，在小超市买了瓶矿泉水，步行来到韩泽许家所在的小区浅湾公馆。

浅湾公馆都是独栋别墅，带花园和独立车库，是苏城的顶级住宅区。

篮球场，一伙人正在打球。

韩泽许正要投一个三分球，叶深深叫了他一声，球没进。

“这么快就到了？”韩泽许喝着矿泉水。

叶深深耷拉着眉眼，说：“也就五百米。”

韩泽许：“蛋糕是做什么的？”

叶深深：“我妈妈自己弄了个私房蛋糕赚点外快，客户刚好住这里。地址你帮我看看，在哪儿啊？我找不到。”

韩泽许古怪地看她一眼，说：“这地址我熟。小区最好的户型。”

“那带我去。”

“感觉你会出手打人。”韩泽许说。

“……？”

“地址是陆时琛家。”韩泽许淡声道，“他上次不是嫌弃你？”

“……”

叶深深怔了半天，说：“我不会打人的。”

“……”

韩泽许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热的。”

“少来。你喜欢陆时琛？”

“嗯。”

韩泽许没有惊讶。

叶深深问：“你不觉得惊讶吗？”

韩泽许说：“有什么好惊讶。整个星阳中学，喜欢陆时琛的女生加起来，一间大教室都塞不下。啧。”

“……”

好吧。她没戏。

她拍了拍脸，然后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陆时琛。

他穿一件白色圆领T恤，黑色运动长裤，拖鞋，很随性的家居装，蓬松浓密的黑发有些湿，好像刚刚洗过澡。

叶深深提着蛋糕站在黑金铁门外，脸红耳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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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