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的阳光透过庄园射击场周围的桉树叶隙，洒在莫北挺拔的背上。他戴着专业的隔音耳罩，眼神专注地盯着二十五米外的靶心，手中那把定制版1911手枪随着他的呼吸平稳移动。

砰！砰！砰！

连续三枪，枪枪命中十环。站在一旁观战的几名轮休安保人员忍不住低声喝彩。

“梅森先生，你这枪法可以去参加职业赛了。”其中一人由衷赞叹，当然大家都知道莫北是老板江雁的贴心人，一方面是真心佩服，另外一方面也是拍马屁追捧。

莫北卸下弹夹，检查枪膛，脸上没什么表情：“生疏了。”

莫北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心里却想着，他在缅甸边境度过的青少年时期，作为**残军后裔，他从小就在硝烟与丛林中摸爬滚打，甚至之前在金三角还有其他地方当雇佣兵的时候，五十米移动靶也能打出这个成绩。看来还是要多练习，用进废退，自己也要和江雁一起努力上进，跟上她的步伐才是。

想到在书房工作的江雁，他冷硬的嘴角微微柔和了些。她现在应该在书房里对着满墙的金融市场数据和分析报告，她总有忙不完的工作和算不完的账。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一阵突兀的掌声从训练场入口处传来。

莫北回头，看见麦克·约克逊倚在门框上，脸上挂着熟悉的戏谑笑容。他今天穿了件花哨的夏威夷衬衫，与这庄重的射击场格格不入。

“你怎么来了？”莫北放下枪，摘下耳罩。

“来看看我最好的朋友是怎么被富婆包养的。”麦克大步走来，张开双臂想给莫北一个拥抱，被莫北敏捷地侧身躲开。

“说话注意点。”莫北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不失警告。

麦克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环顾四周优美的环境，吹了声口哨：“说真的，你这生活可以呀！住在这么大的庄园里，有人伺候，还有个又漂亮又有钱的女朋友。我们都很羡慕，你知道吗？杰克他们每次喝酒都要问我你什么时候重出江湖，我说别做梦了，人家现在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

莫北懒得理会他的调侃，转身走向射击场旁的休息区。麦克紧随其后，两名佣人适时地端来冰镇柠檬水和点心。

在白色雕花铁艺桌旁坐下后，麦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还记得我三个月前推荐给你的那支股票吗？叫什么来着...‘西部数据科技’，对，就是这家。”

莫北喝了口水，点点头：“嗯呢，怎么了？”

“怎么了？”麦克瞪大眼睛，“涨了百分之三百！百分之三百啊！我推荐给你的时候才十二美元一股，现在都快冲到五十了！你别告诉我你没买。”

莫北轻轻摇晃着水杯，冰块叮当作响：“买了点。”

“赚大钱了吧？”麦克得意地靠回椅背，翘起二郎腿，“我就说跟着我投资准没错。不过...”他忽然又向前倾身，神秘地压低声音，“这真的全靠我吗？还是...某人在背后帮了你一把？”

莫北挑眉看着他，不明所以。

麦克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我上周去CS公司找你有事，碰巧听到凯丽和几个交易员在讨论这支股票。他们公司可是在底部建仓，买入了整整两百万股！现在这笔投资已经翻了四倍。你说巧不巧？”

莫北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即恢复正常：“巧合吧。”

“巧合？”麦克哈哈大笑，“老兄，你太天真了。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是巧合。特别是当艾芙琳·江这样的人物牵扯进来的时候。”

莫北放下水杯，目光望向远处的主楼。三个月前的那段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那时他刚接触股票投资，在麦克的鼓动下，再加上觉得在江雁面前也算耳濡目染许久了，就打算试着自己也投资一把，便找江雁要了部分自己积攒的三万美金跟风买入了当时热门的“西部数据科技”。这支股票当时还被媒体吹捧为“下一代计算技术的领军者”，好吧，一直到最后最后，莫北才明白这实际上只是一家靠包装概念圈钱的小公司。

还记得江雁当时挑眉看着自己阐述投资理由的时候，多少有点惊讶，但是后面也是一脸鼓励的眼神……

起初，股票确实小涨了一波，莫北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颇有投资天赋。但好景不长，公司爆出财务造假丑闻，股价应声暴跌百分之四十。莫北心情低落，却又不愿向江雁求助。

直到某天晚餐时，江雁状似无意地问起他最近怎么心情不好。他含糊其辞地提到这支股票，江雁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再没多问。

没想到一周后，股价开始奇迹般反弹，更有多家权威机构突然发布看好报告，将“西部数据”称为“被市场低估的明珠”。莫北不仅收回本金，还小赚一笔，高兴之余还以为是自己判断准确。

现在想来，确实可疑。

“想起来了吧？”麦克观察着他的表情，笑得像个偷腥的猫，“你那点小资金，怎么可能拉动股价？是艾芙琳，华尔街新进新贵奇才，动用了她的基金，悄悄在底部吸筹，硬是把股价抬上来了。”

莫北沉默片刻：“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她可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

“当然！”麦克拍了下桌子，“这才是最妙的地方！我可是送了名牌香水给秘书处的凯丽那几个小妞，我可是帮你打听过了，艾芙琳确实仔细研究过这家公司，发现它虽然财务有问题，但持有的几项专利确实有价值。她买入不仅是为了帮你，更是看准了时机套利。等你卖出后不久，她的基金也悄悄撤资了。结果就是——你赚了钱，她赚得更多，而那支股票现在...”

“跌回原地了，甚至更低。”莫北接话。他上周还关注过，西部数据的股价已经跌至十美元以下，比当初他买入时还要低。

麦克点点头，意味深长地戏谑道：“所以你看，你这笔投资成功，表面上是因为我推荐，实际上却是因为你背后有个真正的高手在保驾护航。不过说真的，哥们，我可真羡慕你，这叫啥，千金买一笑！”

还不等莫北做出什么及时回应。

这时，远处一个身影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江雁从主楼方向走来，一身简洁舒适的白色套装裤装衬得她身形挺拔，步伐从容，阳光在她精心打理的发髻上镀上一层金边。

麦克像装了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脸上瞬间堆满殷勤的笑容：“艾芙琳女士！下午好！”

江雁微微颔首，走到莫北身边，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肩上：“聊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麦克的声音。”

莫北抬头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唇角微勾：“在说某个人如何狗腿。”

麦克丝毫不觉尴尬，反而更加恭敬：“我这是对投资金主的基本尊重！梅森你是装不知道吗？艾芙琳女士前不久刚支持了一百万美元政治献金，帮助我参选加州议员。这么慷慨的金主，我能不恭敬吗？”

江雁优雅落座，立刻有佣人为她送上红茶。她轻轻搅拌着，语气平淡：“麦克太夸张了。这只是正常的政治投资，我看好你在公共安全政策方面的主张，这对我们旗下的安保公司业务发展有利。”

莫北却捕捉到了她话中隐藏的信息：“你要从政？”他看向麦克，难以置信。这个三年前还在和他一起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家伙，现在居然要去竞选议员？

“为什么不呢？”麦克挺直腰板，“1978年，现在可是关键年份，现在的政治风向对企业很友好。共和党方面，虽然里根还没正式宣布，但已经有风声说他下次会参选总统。民主党那边，卡特总统的支持率可不太妙。我得选对队伍，这对我的政治前途至关重要。”

“所以你选择了共和党？”莫北挑眉。他记得麦克曾经对共和党的一些政策颇有微词。

麦克狡黠地眨眨眼：“亲爱的莫北，在美国政坛，选择党派不总是关乎信念，更多的是关乎机会。现在共和党这边更有胜算，我自然要加入他们。小布什这些人虽然现在还不算大名鼎鼎，但已经开始积聚力量了。”

江雁轻轻啜了一口咖啡，语气淡然：“麦克有他的优势，他是全国步枪协会的活跃分子，拥有自己的枪店‘约克逊精密武器’，在捍卫宪法第二修正案方面有天然的公信力。这些对我们在加州的业务拓展很有帮助。”

莫北若有所思地看着江雁。他明白，她支持的不仅是麦克，更是在布局一个更大的商业版图。随着CS集团的扩张，政治影响力变得越来越重要。

“说到优势，”麦克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信封，“我这次来，除了看望莫北，还带来了一份小礼物。”

他将信封推到江雁面前：“这是‘海上皇宫’豪华游轮的贵宾邀请函，下周末首航，将举办一场备受关注的世界赌王争霸赛。我想二位可能会有兴趣。”

江雁没有立即接过，而是看向莫北：“你觉得呢？”

莫北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沉稳温和：“你喜欢的话，不管你去哪里，我们都一起。”

这简短的对话背后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江雁思考片刻，终于接过信封，轻轻打开。里面是两张制作精美的券票，烫金的船体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听说，”麦克压低声音，“这次航线上会有不少金融界的大人物，包括几位欧洲银行的董事和对冲基金经理。也许在放松之余，也能发现一些商机。”

江雁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良久，她微微点头：“正好石油期货的布局已经基本完成，需要等待时机。去放松一下也不错。”

麦克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太棒了！我保证这将是一场难忘的旅程。那艘游轮上可是号称有全球最顶级的赌场！”

简单含蓄片刻，麦克就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他那花哨的衬衫，“那么我就不多打扰了。下周五晚上七点，洛杉矶港，不见不散。我也一起去喔！亲爱的朋友们。”

他分别与江雁和莫北握手，然后在一名安保人员的陪同下朝庄园大门走去。

待麦克走远后，莫北转向江雁，轻声问：“西部数据那支股票，是你帮了我，对吗？”

江雁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目光望向远处的地平线：“那家公司持有的专利确实有价值，只是市场当时没有发现。”

“但你在我亏损的时候入场，等我退出后不久又撤离...”莫北握住她的手，“为什么？”

江雁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在那双通常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里，莫北看到了一丝罕见的柔和。

“因为我记得某人第一次投资失败后，整整一个星期都闷闷不乐。”她语气平淡，却掩不住其中的关切，“而且，我也确实从中获利了，不是吗？”

“烽火戏诸侯？”莫北忽然冒出一句中文成语。

江雁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不，我可不是周幽王这个昏君，这算是双赢吧。”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我还有个会议要准备。今晚我想吃面条，帮了你了，做碗面条答谢一下我？”

“嗯，我等下就去厨房准备，清淡点的青菜荷包蛋面条，可以吗？”

江雁比了个ok就走了，莫北目送她离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外人眼中，江雁是那个在金融市场呼风唤雨、冷静无情的金融女王；但在他面前，她偶尔会展现出鲜为人知的柔软一面。

他想起刚才麦克说的“被包养”的戏言，不禁摇头轻笑。也许在旁人看来，他与江雁的关系确实不平等，但他深知，在这段感情中，他们各自拥有对方所需要的力量与温暖。

莫北重新戴上耳罩，举起手枪，瞄准远处的靶心。

砰！

十环。

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完成今天的练习，莫北也离开前往厨房准备爱心晚餐，射击场恢复了宁静，只余下远处树梢的鸟鸣和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厨房里，莫北一边干活，脑海里还回荡着和江雁刚才的对话。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有被暗中保护的温暖，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他，梅森，雇佣兵世界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兵王，如今却需要……或者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一个女人在金融战场上的庇护。这感觉有些陌生，与他习惯的依靠绝对力量和精准判断解决问题的世界截然不同。

面条做好以后，莫北先简单试了一下，因为今天心思比较多，面揉的比较久，做出来的面条，感觉好像更有劲道了。

莫北略一挑眉，嗯，不错。

同时刻的会议室，会议刚刚结束，其他人员刚刚离开，只有江雁一个人站在整整一面墙的白板，认真复盘，上面写满了复杂的数学公式、箭头和金融术语，另一面墙则是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分割成无数小块，实时跳动着全球各大金融市场的指数、汇率和商品价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水、纸张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江雁站在白板前，手中的记号笔正在书写着一串关于原油期货套利模型的演算过程。她身形挺拔，即使穿着的休闲装过于舒适，但其表现出来的气势惊人。

晚餐安排在小餐厅，小小的圆形餐桌上摆放着莫北的爱心晚餐和佣人们从花园里采摘的新鲜白玫瑰。

晚饭期间，江雁的话一如既往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静静地吃面，但是今晚吃完以后，江雁点评道：“有进步喔，今晚的面条很弹！”

莫北早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大号面条，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嗯，我会继续努力的。对了，麦克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他带来的信息通常有他的价值。他说‘海上皇宫’会有金融界的人在场，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而且，刚刚我也电话拜托史蒂夫初步查过，‘海上皇宫’注册在巴拿马，所有者是一间复杂的离岸公司，但隐约能和欧洲的几个老牌银行家族扯上关系。这种场合，确实可能有机会，但也肯定有风险。”

他分析起潜在的安全威胁和应对方案时，眼神恢复了在战场上那种鹰隼般的锐利，与平日里在庄园里那份略带闲适的沉稳判若两人。

江雁专注地听着，点了点头：“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是金融市场的铁律，看来在别的领域也一样。既然你评估后认为风险可控，那我们就去见识一下。”她做出决定的速度总是快得惊人。“让凯丽调整我下周的日程，所有非紧急会议后延。你负责和史蒂夫敲定随行人员和安保细节。”

“好。”莫北应下。

“另外，”江雁补充道，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明天的天气，“我刚刚让薇薇安整理了一份关于近期活跃的几个国际游资和欧洲银行家的资料，晚点拿给你。既然可能要碰面，提前做些功课没有坏处。你到时候记得送过来给我。”

莫北微微一愣，随即了然。这就是江雁，她永远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即使是一场名义上的“放松之旅”，她也会将其变成潜在的商业信息收集机会。而让他提前了解那些潜在“对手”或“伙伴”的背景，既是信任，也是将他更深地纳入她的世界的一种方式。

“好的。”他郑重地回答。

晚餐后，江雁回到了书房，继续她未完成的原油市场分析。莫北则去了地下室的健身房，继续完成每日雷打不动的体能训练。

挥汗如雨之后，他冲了个澡，换上一身舒适的休闲服，并没有立刻回卧室，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庄园内设的小型图书馆。这里收藏了江雁购置的大量书籍，从深奥的金融理论、宏观经济著作到各国历史、政治传记，琳琅满目。

他在书架前驻足，目光扫过那些烫金书脊，最终落在了一本《证券分析》和一本《货币战争》上。犹豫片刻，他伸手将两本书都取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无法达到江雁那种在金融领域堪称恐怖的洞察力和运算能力，但他至少可以尝试去理解她所处的那个世界的基本规则。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能离她的世界更近一点。

他拿着书，走到靠窗的沙发上坐下，就着柔和的落地灯光，翻开了第一页。窗外，加州的夜空繁星点点，庄园内一片静谧，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和远处书房里，那个注定要征服更广阔天空的女人，彻夜不息的灯光。

搞笑的题外话：金融书籍太复杂了，莫北看的昏昏欲睡，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