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XXII. 拖累

*道具收集——博古架:锉刀,面罩,锯子;已消失:带有斗笠图案的木牌;使用中:底面柔软的旧皮鞋*

*玩家I位置——靠近带有密码轮的屏风。第四个转轮的图案需要修正*

库伯尔站在门口,发出一阵惭愧的呢喃声。

他没有闯进房间里。反而停止了砸门,竟对自己粗暴的行动感到懊恼起来。

鸠奈斯男爵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他突然间想起:

等等,库伯斯刚才说的那句话。

他说:“我是在发酒疯对吗。竟然向一个冷冰冰的门锁又打又喊”——

上一轮循环里,库伯尔讲过同样的内容吗?

不,他不曾说过。

甚至不止这句话。还有前一句、当他捶打门锁时喊出的那些咒骂:

“这恼人的东西!真想拆下来大卸八块!”——

上一次,库伯尔也不是这样表现的。

先前的循环里,他因为门锁损坏无法开门,暴怒地对着把手一通乱捶:“插了钥匙也打不开!我没带修理的工具!”到这里都是相同的,可是接下来,他停顿片刻后突然大喊:“果然有人!”紧接着抽出短剑,刺破木门冲进了房间——

等一下!!

鸠奈斯男爵心跳猝然间一颤。

“果然有人”?

他猛一下子记起来,库伯尔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听见了门背后的脚步声。

当时鸠奈斯男爵一个趔趄,高跟鞋撞击在地板,制造出刺耳的“嘎吱”声。

可是这一次,他发不出这种声音了。

他换上了一双柔软的、只会有轻轻闷响的旧皮鞋。

库伯尔从未曾听见。

所以,他还不知道房间里有人。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感到懊恼——在库伯尔看来,他粗暴地敲打一阵门锁,根本是胡乱的、毫无意义地发泄力气。

——旧皮鞋,真的改变了循环的走向——

鸠奈斯男爵难以相信:他原本以为,穿上皮鞋,可以避免恶犬老巴斯嚎叫,从而阻止库伯尔出现。

但犬吠并不能遏制。库伯尔也必定会来到房门前。旧皮鞋的作用,正是在他现身之后,庇佑男爵不被库伯尔察觉到。

——真是细致入微的设计,精确得令人害怕……——

男爵的心跳在胸腔里“怦怦”地剧烈回响:

这一轮循环还没有结束。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发出噪音,或许,它一直都不会终结。

因为库伯尔不会发觉他的踪迹。也不可能再进入房间——大门的门锁损坏无法打开,房间的窗户又沉沉地难以推动(并且按照逻辑,一个需要在夜间需要上锁的屋子,窗户也会相应地锁死,避免外人从窗户中潜入。虽然,鸠奈斯男爵也不知道从内部如何打开窗户)。

在不确定屋内有人的情况下,库伯尔没有必要以打碎木门为代价进入房间。

鸠奈斯男爵呆呆地吸了口气:

危机被化解了吗?……

或者事情还另有玄机?库伯尔还是会冲进房间,他可是个喝醉酒的人,举止行动不需要依靠逻辑……

——白舞姬的结界,什么险恶的状况未曾发生过?……——

鸠奈斯男爵紧盯着大门的方向,试探着抬起脚,缓缓向旁边迈开一步。

听不见响声,房间外也没有回应。

库伯尔许久都没有再说话。鸠奈斯男爵顿了顿,背过身去,看向他先前一直面对的那扇屏风。在被打断时,男爵正在排列屏风的图案密码。其中第四个图案似乎有误,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转轮向后拨动了一格。

“咔哒”。密码轮传来锐利的机械声。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库伯尔的一声长叹:

“啊啊啊——……”

鸠奈斯男爵汗毛倒竖,浑身血液都像是凝固起来:

——被发现了吗?

……可是这么小的声音?!——

他听到库伯尔拍了拍门板,停顿片刻,忽然低声说道:

“真让人沮丧,老巴斯,我还以为有人来过屋子呢。可是门背后,明明静悄悄的啊。

“一定是清洁工格里奇忘了吹蜡烛……真是白费力气胡闹一场。噢,我想要休息一阵……”

随后,他似乎慢慢坐下来,“啪嗒”一声倚靠在门板上。

鸠奈斯男爵松了口气,放松的一瞬间差点把紧绷的心脏吐出来:

库伯尔彻底打消怀疑了。

鸠奈斯男爵终于脱险了。

——哈哈……——

他忍不住笑起来。捂着嘴,笑容变为汹涌的颤栗漫过全身。

——不用再提心吊胆,也不用再算计时间——

鸠奈斯男爵定了定神,终于能拨动着屏风的密码。他按照先前的推断,将转轮拨向“山峦”图案的那一格:

——诗人在“山”上眺望,这个场景应该符合情理吧?——

可是男爵推了推画屏,仍然毫无变化。屏风无可撼动地阻挡在他面前。

——怎么会?图案还是错了吗?

难道画屏上有什么细节遗漏了?——

他皱起眉头凝视着画面。只见画中的山坡雾气氤氲,重山之外,隐约能瞥见白色雾霭中密布的房屋。

——聚集的建筑,难道是城市?

密码轮上也有一个“空地旁的房屋”图案——

或者就算每个图样逐一尝试,也不会花费太多力气。鸠奈斯男爵哼笑一声,抬起手指依次拨转起来。

可就在这时,出人意料的状况发生了。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十分迫近,就像是奔跑在男爵身边。

“谁?!”鸠奈斯男爵猛地转过身去,随后惊恐地捂住嘴,赫然看向木门的方向。

库伯尔还坐在那里休息呢!!

男爵疯狂地祈祷着,——不、不要再被惊动了!!——可是来不及了,房间外瞬时一声铮响,是库伯尔刹那间站起,短剑击打在衣扣上的声音。

“有人!我听到有人在房间里!!

“是谁?!!”

库伯尔抽出短剑,在熊熊怒火中凶残击打着门板。

“竟然躲在门里戏耍我?!”

但更令人错愕是,房间里的脚步还在继续。就在这寂静的、只有鸠奈斯男爵一个人的屋子,脚步声越来越急,直到突然间停下,有个声音十分困惑地自言自语:

“刚刚有人在叫吗?

“哦对,这个地方,每过一段时间就有很大的声响……

“不会又是什么人遇上麻烦了?”

是一个青涩又毛躁的声音。清晰又明亮,从房间的墙背后传来。

鸠奈斯男爵瞪大眼睛。

他想要阻止,但那个声音抢先一步说道:

“我说,喂!!——

“有人在吗?我先前听到狗叫,没事吧?——”

紧接着,那人话音一断。仿佛听到库伯尔刺破门板的剧烈响动:

“谁让你闯进来的?!

“你逃不掉了!!”

老巴斯也暴跳起来拍打着木门。墙背后的人听见,惊恐地一下子发出尖叫:

“啊、啊、不是、我不是想闯进什么地方!!”

“我没有歹意的!!

“发生什么了??!”

他看不见墙这边的情形,大叫声让嘈杂不堪的场景变得更加混乱。

“咔嚓”!!库伯尔砍碎门板冲进了屋里。墙背后的人一无所知,还在惊慌失措地喊叫道:

“别、别追过来!!这又是什么情况?!

“是不是、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啊,我是不是不该说话?!我——”

他惶恐得仿佛要原地崩裂了。

房间里,库伯尔已冲到屏风旁边。野兽一样粗壮的手里,冰冷的短剑扬起来。

鸠奈斯男爵横生祸端,可在这绝望的一刻,他却忽然温柔地一笑:

“没事的。

“多说说话吧。

“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

》》》

鸠奈斯男爵喘了口气,在木门旁睁开了眼睛。

背后传来老巴斯的狂吠,但除此之外,空寂的屋里再没有别的声响。

男爵顿了顿,对着身旁的那堵墙壁说:

“你在墙的后面?”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急促地补充道:

“你还在吗?有没有在循环里受伤?

“对,你的伤怎么样了?”

依旧没有回答。男爵心中一凉:难道新一轮的循环中,墙背后的人也会一同消失吗?

可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惊讶的话音被压得低低的:

“是你……

“你怎么样了,还没逃出结界吗?……

“‘循环’是什么东西?”

清亮而略微茫然。

的确从墙背后传来,的确是那个人的声音。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鸠奈斯男爵心脏狂跳:

——所以,暗格里那家伙没有骗我……

真的在房间里重逢了——

他听见失忆者悄声问道:

“你那里没有危险吧……”

男爵的喉咙一阵干涩。片刻后,终于低柔地发出声音:

“没关系,你可以说话的。

“刚刚那个人要过一阵才会再出现。不用害怕。”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两人又出现在了相邻的空间里,像上一间密室一样。

男爵犹豫着,忽然问道:“你都遇见什么了?还真是让人担心啊。”这是他进入结界之后——也是长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明确地对他人表答关切。鸠奈斯男爵感到少许厌恶,但还是叹了口气,接受了自己的心绪。

可失忆者似乎并没有察觉,心不在焉地说:

“哦,所以你还好是吗?我以为被什么人抓住了……

“没有危险就好……

他的语气很飘虚,甚至透出些疏离:

“我没有遇到什么。

“没什么可说的。

“哦,你继续做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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