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回答是否定的，我不是她的！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在人鱼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疑惑，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该走了……明天晚上你还能来见我吗？我想见你。我一直都喜欢和人类说话，你们让我不那么孤单。”我听出了她言语中的焦虑，她是害怕她的猎物逃跑吗？

人鱼用她那双迷人的眼睛看着我，我清楚地知道，她并不是真心想要见我，她是想要利用我，作为她思念已久的人类朋友的代餐，她是想要淹没我，让我永远陪伴着她。

毕竟，她如何会知道我何时离开呢？如果今夜之后我就离去了呢？

“我也很想再见到你，明天晚上我会来的，”停顿片刻，我装作害羞的样子回答。

“啊！谢谢你。这段时间我的心情一直很低落，但是看见你令我倍受鼓舞，因为你的出现，我终于能再笑出来了。”

当然是这样的，猎物出现了，怎么会不高兴呢？

“我也如此，瘟疫之后我一直很难过，今夜听到你的歌声，又见到了你，我感觉一切都变好了不少，”我回以微笑。

不是真的，当然是假的！

我又在人鱼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疑惑，她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

“这就是我如此喜欢人类的原因，你们不像水下的那些人鱼那样冷酷无情，你们比他们善良得多！”她似笑非笑地说着。

冷酷无情，也包括她，我之前怎么会以为她用这种语气说话就表明她和那些冷酷无情的人鱼不一样？

甚至以为她是善意的。

太可笑了。

我们约定好第二天日落时再次见面，而后我沿着悬崖蹒跚着往回走，回到被我占为己有的小屋。

一回到小屋，我就躺在草堆上，然后闭上眼睛，外面风的叹息和远处浪击岩石的咆哮声都无法打扰我。

我不明白，人鱼两次产生疑惑是为什么？有哪里不对吗？

暂时还没有答案，或许之后会有的。

第二天早晨，天上阴云密布。

我从草垫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再次扫视一圈小屋的内部环境，小屋的内部环境有种被人匆忙遗弃的感觉，令人不安。

看着几把老旧的工具，我评估了一下能否用它们来对人鱼造成伤害，最后遗憾地得出“不行”的结论。

我记得上次被淹没时人鱼紧紧抓住我、不让我挣脱的力道，一把老旧的工具不会给我带来更多的胜算。

我的肚子发出“咕咕”的抗议声，应该先填饱肚子。

我找到了一些果树，树上甜美的果实让我打起了一些精神，我还看到了像是曼陀罗的花朵，它们带有的剧毒让我放弃靠近它们。

因为白日尚长，我决定还是如上次一般为人鱼做个花冠，那能拉近我们的关系。

采摘生长在悬崖边的花朵，用花茎来把花朵缠绕起来，可以做成一个头饰，我并不追求做工多好，只要能看出是个花冠就可以，她不再值得我花费那么多心意。

完成后，我在小屋里生火，以此抵御寒冷。

因为无事可做，我定定地盯着跳动的火焰，认真地思索着最重要的问题——该如何淹没人鱼？

人鱼的“淹没”和我的不一样，她不会溺死在水中。

换个角度想，她不会溺水而死，那她会不会因失水而死？毕竟她还算是水生生物。

这个方法或许可行，可这算淹没她吗？

我无意识地向火堆中丢木枝，反复着，企图挖掘出更多办法。

失水无用的话……她生活在大海，如果是在火中呢？

我觉得我似乎抓到了头绪，火焰扭曲舞动着，恍若能吞没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太阳也随之沉下了地平线，我已经琢磨出一个初步的计划。

计划不追求多完美，但求能实现，接下来在于如何达成。

脑海中掠过我需要的和我能找到的东西，在这时，窗外的风带来了人鱼的歌声。

在波涛和风的衬托下，那个声音显得如此孤独，像是在祈求我的前往。

歌声出现的时间比昨夜早了很多，想来人鱼迫不及待地想要我出现，她担心猎物会离开。

并未起身，我坐在火堆旁，看着它疲惫、缩小、睡去，小屋陷入了黑暗。

我慢慢地站起，走入如深渊般漆黑的夜晚，今晚的月光浅淡得几近于无。

每走一步，风都在身旁发出一声呻吟，我不紧不慢地向着目的地去，人鱼比我着急。

和之前每一次一样，人鱼停栖在几块岩石上，当她看见我时，她停止了歌唱，眼睛里闪起光芒。

“你回来找我了！我的勇者……”她笑着说。

我没有被她莫名的赞美蛊惑，但我故作害羞地否认了她的话，并把做的花冠拿出来给她。

“哦！亲爱的，这是你为我做的吗？”人鱼的嘴角上扬，弧度越来越大。

“是的，我看到这些花儿觉得很适合你，你比它们美丽万倍，”这是实话，可惜她是艳丽却有毒的花。

等等……有毒的花？

我想起了见过的看上去像是曼陀罗的花朵，它们有着剧毒，或许有助于我的计划。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面上不动声色，如果明天我能确认那些花就是曼陀罗，那计划就行得通了。

人鱼的笑容忽然僵住了，她幅度很小地上下扫视了我一遍，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了疑惑。

我没有错过她的变化，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她为什么反复露出疑惑的神情？

兴奋和激动使我的思维活跃，我略微回想了前两次人鱼出现疑惑的情况，再加上这一次，三次存在着相同之处。

我实际的回答和我心里的想法不一致。

人鱼……是有读心术吗？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我一惊，与此同时我还是盯着人鱼，可她却没有什么表现。

或许并不一定是读心术，或许是需要某种条件她才能知道我心中所想。

既然找不到原因就暂时搁置一边，在人鱼面前先不作他想，不会再和人鱼相处多久了。

“我觉得你的礼物非常棒！我很喜欢，”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不知道该怎样回报你的礼物，我能想到的只有带你去探索海洋深处，你愿意和我去看看海下的世界吗？”

我装作为难的样子犹豫片刻，然后拒绝了她：“我送你礼物只是想要靠近你，不求你的回报。”

“但是如果可以，以后你能不能再靠近我一点？就在那里见面，我就可以更靠近你了。”

我指的地方是更靠近悬崖的位置，我观察过，那里的水不深，对人鱼的行动不利。

“可是那里对我来说并不方便，”她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知道，但只有那里的水不深，让我敢于靠近，让我能离你更近一些，”我轻叹一声，以悲伤的语气说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离你更近一些，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要。”

她很犹豫，没有回应我的请求，我也没有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开始给她讲人类世界的见闻。

每次夜间相处的时间是短暂的，在确认了那些花的确是曼陀罗后，我走遍海岸的每一个地方，将收集到的曼陀罗花进行处理，等待着。

在之后的几次见面，我时不时会送给她用花做成的手链、花篮，在我的多次请求下，人鱼也从一开始的位置移到我想要她在的位置。

我拒绝了她想送给我的的海螺、贝壳，甚至是沉船上的宝石和珍珠，我告诉她我唯一想要的就是离她近一些、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