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化妆的时候，进来一个工作人员找到姚司司，两人动作窸窸窣窣，很快工作人员就出去了。姚司司神色不安地走到林染身边，悄声耳语，林染听罢没做多想，起身对造型师说：“老师，导演找我。有没有合适的披风，能把我遮住的那种？”

王允狐疑地盯着林染和姚司司，最后眼神落在姚司司身上，试图在这个临时助理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林染穿了一件大号军绿色风衣，用宽大的帽子遮住头发，姚司司又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口罩塞给她。

林染快速而谨慎地跑了两层楼梯来到导演指定的办公室。到了门前深吸一口气，隐隐感觉不安。

屋里没有导演，只有文蔷的经纪人。

林染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怔在原地。

“来了？坐吧。”

文蔷的经纪人林染只见过两面，印象深刻。横眉长眼，鼻翼宽大，双唇单薄，法令纹在脸上刻下两道深深的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职场精英女性不容辩驳的强势和唯我独尊的霸道。

林染迟疑了一下，仅仅关好了门，没有落座。

经纪人漫不经心地弯弯嘴角：“不用紧张。看这样是造型都做好了？文蔷听说江淮把自己团队的人借给你们用，很是吃味儿啊。”

林染不动声色。

“时间有限，我直说了。正菁娱乐想和你签约。”

林染稍微偏了偏头，扫视了一圈这间大约只有8平方的办公室，她怀疑文蔷会穿墙而入。

“文蔷会同意？”

经纪人摆手，一派轻蔑：“正菁不是她文家的，这些你不用管。你知道正菁在圈里的实力、地位，和我们签约是你最好、最稳妥的选择。我来找你，也是经过公司同意的。”

林染探身，接过经纪合约，翻了几页道：“十年。”

“是的，十年。”经纪人一眼看出林染的顾虑，笑得意味深长：“林小姐，我在这里逗留时间过长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林染思考片刻，摇摇头：“耽误您时间了，我没有兴趣。”

“因为文蔷？”经纪人皱眉，骤然声色俱厉：“年轻人啊，太狂妄了。你带着脑袋想一想！你外形条件好，实力不俗，为什么热度这么小？不就是欺负你没背景吗！不要被‘看谁不顺眼’这样幼稚天真的想法左右了命运，会毁了你的前途！还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林染手心微微冒汗，紧张地盯着她。

“除了正菁，今晚到场的其他经纪公司不会有人找你了。”说完又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节目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最后一次，确定不签？”

经纪人眼里流露出林染这个年龄根本猜不透的老练世故。20出头的年纪，就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与浸淫职场多年的中年妇女斗法成功。尤其是那些殷勤过头、张嘴闭嘴‘我是为你好’的，其用心堪比蛇蝎，精明又歹毒。

******

林染失魂落魄地原路返回。

在感应灯坏了的那层楼梯间，一个人形堵在防火门门口。

那人形似乎也感觉到她，寻声问：“林染？”

是王允。

林染额头冒汗，心似擂鼓。她以为又要出现什么神秘人，在这样漆黑隐蔽的地方埋伏，然后做掉自己。撑住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走下来，借着忽明忽暗的绿色应急灯看清他的脸，嗔怪道：“你在这干嘛？”

“去哪了？”

“有点事。”

“谁找你，什么事？”

林染强装镇定：“你不是说要带妆再走一遍吗？还有时间吗？”

王允不再追问，他接着微弱的光，仔仔细细地打量林染的脸：明显是刚刚受过什么刺激，煞白煞白的。

他的母鹿可能经历了一场猎杀。

确认关好防火门，王允拉过林染，柔声道：“抱抱？”

林染目不转睛地看着王允，挤出一个特别难看的笑：“不要。”

王允不由分说，直接将林染拉入怀中，脸埋在她的颈窝：“致以革命友情般的拥抱。”

林染想哭又不敢，花了妆就完了，但她现在又确实需要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以慰藉受惊的心。

王允也不敢抱得太紧，懊恼林染的破裙子误事，隔着风衣温柔地轻拍她的背，也不言语。

林染的情绪在下一刻就要崩溃了。她紧紧闭上眼睛，浑身筛糠，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不能任由情绪支配。可是王允根本不给她控制的余地，将她冰凉的手抓过来，环抱住自己的腰：“别怕妆的问题，上场前还得补好几次。”

林染被王允的味道包围，恍惚呢喃：“这条路，真的会特别难吗？”

王允从颈窝出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沉静庄重地说：“比你想象的要难千倍万倍。”

“我本来，没有什么得失心……”林染缓缓道出心事：“可是影响初衷的事情太多了，想要自由自在的做点喜欢的事好像也很难。是不是……即便只是做自己，不争不抢，也会影响别人。”

“人生下来就是要互相影响的。不论你做什么，或对或错，是好是坏。世上哪有纯粹的自由啊，都在艰难地维系脆弱的联系，然后努力活着。”

“你还记得高中学过的《逍遥游》吗？”

“记得……怎么，你想变成鲲还是大鹏？”

林染失神，轻声背起课文来：“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林染背得忘情，可能是她偏低沉的声线异乎寻常地贴合原文的神韵 ，王允心头燃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动容，他又抱住林染，这回抱得紧了些。

“王允？”这是林染第一次正式叫王允的名字，小心翼翼地：“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

王允身体僵硬，眼角渐渐发涩。

“之后每次见到你，都会想起《第六感生死恋》中一个场景，女主角在她爸爸的生日晚宴上对盛装出席的死神乔伊说‘天啊乔伊，我甚至能在这里和你做===哎’……每次和你见面，我都需要提前做好心理建设，不停告诫自己，努力维持平衡，就怕哪步走错了，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允捧起林染的脸，全神贯注地看着，嘴唇微微翕动。

林染没有被影响，情深意切地望着他的眼睛：“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的难处。可能也是一时情动，等今晚过了，就好了。我对爱情看得比较开，也不喜欢被这种情感束缚，你也一样吧？”不等王允回应，林染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神思游荡:“以后……我会永远记得你。”

看文的小伙伴留句话呀，喜欢谁，不喜欢谁，都可以说一说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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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林染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