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若躬身:“奴才这就回了殿下。”
婷婷在一边给盆景浇水:“陛下,后宫这一场浩劫,余下的婢子都不知道去哪,该打发的也已经打发出去了,可剩下的小太监小的宫女,出去就是死路。”
陈如瑟想了想:“新建的宫殿人手不够,都过去吧。”
“陛下,他们哪会那个?”
“他们在宫内是做活的,又不是享清闲的。宫内不养闲人。”
“是。”
“莺儿没了,歌城不是回来了?叫她去做菊若的活,叫菊若去统筹那些下人。”
“陛下,歌城才九岁。”
年纪小,心更诚。“只是让她管个几天,不妨事。”陈如瑟已然有些不悦。菊若回来时忙把婷婷赶走,在一旁伺候着。说是伺候,其实陈如瑟许多事亲力亲为,他也就磨了墨拿个衣服,大多时候都立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歌城无声无息地替换了菊若。陈如瑟突然想到陈如鹤:“摄政王还在宫内?”
歌城从旁边的婢女点头知道了,也点头:“是。”
一旁的宫女上前道:“陛下,菊若公公说,摄政王殿下请命在宫内住几天。”
陈如瑟点头,算是准了。一两天看不出孩子品性,花些时日也正常。亦君亦稷谁继位陈如瑟觉得都不错,只是事先还得问一问太后。
傍晚,陈如瑟发现身旁宫女一个个的都紧张兮兮的,什么都没问,照例去见太后。
永寿宫外侍卫一个接一个,围得如铁桶一般,太医江民弘匆匆离开,殿门旁捆了一个,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必定是出了大事,这大事还是宫内之人做的。陈如瑟看到那血淋淋的是皇后身边伺候的一个丫鬟,登时疾行到殿内。
陈如瑟快步到厅内,淡然地行礼:“母后安康否?”
他的视线一直在寻找刘曦月,发现角落里跪着一个穿着不同的,赫然是皇后。陈如瑟不好贸然开口,只是指了指点心:“膳房新来的厨子,味道变了些,朕想着也是好吃的,就吩咐了人给母后送来。”
“好吃、好吃!”太后根本没笑,面容冷到极致。
陈如瑟怕刘曦月在角落跪着的样子被下人看到嚼舌根,也知道是大事,吩咐众人下去。陈如瑟走过去扶起刘曦月:“皇后,地上凉。”
刘曦月抓着他的手臂,起身时摇了摇头。
陈如瑟目光锐利,也捏了捏她的手臂,示意她放心。
太后怒道:“你放开她!”
陈如瑟松手,看到刘曦月裙摆一片血迹,站都站不稳,想来是跪了很久。“母后,皇后做错了何事?您要这样罚她?”打皇后的脸,就是踩一路扶植皇后的陈如瑟的脸。
太后挂念着陈如瑟的病情:“陛下!请您先出去!这贱妇做了这等丑事,活该打死!”
陈如瑟想到江太医一脸严肃地离开,明白了七八分:“母后,让朕听一听皇后的说辞。”
太后杵了杵手中的凤凰宝珠拐杖,沉重地坐下:“不必了。此事铁证如山!皇后,你若是念在你和陛下的夫妻情分上就闭嘴!”
陈如瑟没有理会太后,看向刘曦月被打红的脸·:“你说。”
刘曦月跪下,十分冷静:“陛下,臣妾被诊出怀孕一月有余。臣妾未背叛陛下,还望陛下明察。”
太后怒气冲冲,她从太医那里打听到陛下短时间内无繁育子嗣能力,又知道刘曦月一直不得宠,没有一夜留宿兴德宫内,可今日她当众呕吐,还推辞不看太医!太后历经两朝,老眼还没花,一看便知!
太后指着刘曦月,眉毛倒竖:“老身也怕误诊,十几个太医!都得出同一个结论!陛下!您最信任的江太医也来过了,您该信了!”
陈如瑟相信太后,也相信刘曦月,立即喊人进来:“去叫回江太医!”
太后愤愤地捶腿:“陛下!你是要闹得天下皆知吗!”
陈如瑟非得把事情弄明白不可:“就算与人苟且,可那人是谁?”
殿外太监喊道:“摄政王殿下到!”
太后惊得从座椅上跳起来,拿着拐杖指着殿门:“去!拦住他!拦住他!”
陈如瑟立刻反应过来陈如鹤便是太后怀疑的通奸之人,而太后此举是不愿先帝骨肉互相残杀:“让他进来!”陈如瑟在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好像除了陈如鹤,也没什么人频繁入宫,而今日陈如鹤更是去皇后宫内见两位小皇子,才被误会。
陈如鹤笑嘻嘻地进来:“拜见…”他见到陈如瑟一脸严肃,刘曦月脸上有伤,太后黑着脸,立即换了沉稳的声音:“见过陛下、太后、皇后。”
太后紧张地劝着:“如鹤,这里你也瞧见了,快些离开吧!”
陈如瑟霸气地堵住太后的话:“坐下!朕有话要问!”
太后皱眉盯着陈如瑟,像是盯着一个陌生的人:“你是要………罢了……”
“江太医到!”
江民弘走入可怖的气氛中,慌张跪下,头也不敢抬:“微臣参见陛下、太后、皇后、摄政王殿下。”
陈如瑟知道诊治还是同一个结果,干脆不让他诊了,直接问:“皇后脉象可有异于常人、古怪之处?”
江民弘细细想来,答:“回陛下,没有。”
太后转了个面坐着,像是不想再管。
陈如鹤也明白了个大概:“再诊一遍!”
江民弘的手颤颤巍巍地去够跪在地上的刘曦月的手腕,只碰了衣袖后立刻收手:“确实是怀孕一月有余!臣……绝无欺瞒。”
太后转过来:“好!好啊!劳烦江太医了!来人!快快请他下去!刘曦月!!!你身为皇后不知廉耻辜负皇恩!该杀!”
陈如鹤站起来:“太后,那这孩子是谁的呢?总该抓奸成双吧?”
太后指着他,几欲吐血。
陈如瑟眼看证据确凿暂时无转圜余地,准备先抱住她一条命再说:“母后,皇后罪不可恕,然,后宫无人易惹人猜忌,后宫关系朝堂,一旦后宫之内唯一的主事人突然消失,前朝恐会出事。母后,不如等到后宫内有人后再处置皇后?”
太后见他没有打算追究陈如鹤,也让了一步,憋着气点头:“日后别让老身见到这个贱妇!”
“母后英明。”陈如瑟将人都叫进来,扶着皇后的手,缓声道:“皇后有嗣,小心身子。即日起皇后不得出入宫门,安心静养!”这么多人的嘴堵不住,不然传出去皇后不死也得死,陈如瑟这是在演习给所有人看!陈如瑟细声软语地:“皇后,你这身子重,几个皇子就交给太后和先生教养。”
刘曦月也装的很像那么回事,已经从一个杀手的冷酷变成了一个充满柔情的女人,靠在陈如瑟身上,两人看起来恩爱似蜜。
等到闲杂人等都走了,刘曦月也被太后强制送走。陈如瑟知道,刘曦月武功高强,对太后的做法不反抗就已经很够了。她给陈如瑟面子,陈如瑟也要给她脸面。
太后气得不行,陈如瑟和陈如鹤只能告退,临走前太后还跟陈如鹤秘密交代了几句,陈如瑟猜大概是要他少入宫之类的话。
陈如鹤走出永寿宫,看到陛下正候在院子里,蓦然喜笑颜开:“陛下安好。”
陈如瑟板着脸:“此事你怎么看?”他自己的人盯着皇后,这几日皇后除了见过其父郎中令几次,没见其他外男,而郎中令总不会断送女儿的富贵路,所以怀孕之事定是有人从中作祟。目的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如今不选秀是因为皇后还在,要是皇后没了,即便是陈如瑟都不能干扰选秀,到时候各大势力安插自己人就会方便得多。
陈如鹤过去坐在陈如瑟跟前:“陛下,臣已经交代江太医查证。他就是翻遍医书也得给本王查出来!”刘曦月是他的人,由不得随便是谁都能欺负的!
“太医束手无策,还是从选秀下手。”假意选秀,自然能引蛇出洞,到时谁准备得最多最好,谁就是做局的人。
陈如鹤:“看美女啊!臣这就去看!”
“荒唐,”陈如瑟突然想到国库见底了,想到一个主意,“不是去看女人,去抄家。借个由头,顺带瞧一瞧。”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原本交给珉王就行,可珉王不是他这边的,说不定他还要塞几个女人进宫呢。
陈如鹤本身摄政时已经得罪很多人了:“陛下,不如您让我做个监察使,陈如英抄家,我在旁边看着。”
“你和珉王…换一下。”陈如瑟在朝堂上已经驳了一回陈如英,这时候载让他去抄家未免显得刻薄寡恩。最近与陈如鹤太亲近,再让陈如英得罪人,这样风只往一边吹。
“陛下,您把两个当朝王爷都派出去,不太好吧?”
陈如瑟也知道大材小用不合适,只是朝堂之上竟是些贪图小利中饱私囊之人,他不放心。
陈如鹤翘起腿,笑得露出牙齿:“陛下,半夜,让沈大人偷偷去拿不就成了。”
“沈峰一个人半夜搬家?”连一件值钱物件都搬不走,沈峰能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半夜潜入,能搬空一栋房子吗?陈如瑟呵呵两声:“菊……歌城!回宫!”
软轿里早已备好了各种茶水点心,甚至还有一个食盒,还有饭菜。陈如瑟撩起帘子看向歌城:“谁准备的?拿走。”九岁的小姑娘低着脑袋:“菊若公公让我们准备的。”
陈如瑟放下帘子:“拿走!”这几天所有人都劝他吃东西,劝得他一看到食物就头痛。有几个小太监上车拿走,还有一个因为紧张打翻了盘子,直接在陈如瑟面前跪下不动了。
陈如瑟非常无奈,只好唤了歌城来提他下去。
这些孩子都是新人,听菊若说陈如鹤也插手过自己伺候的人,所以目前参差不齐,不过菊若回来的时候绝不会出现这种问题。陈如瑟一想到自己还有一两个值得托付的人就觉得欣慰。
这一路陈如瑟掏出方才歌城给他的密信,用蜡烛烫了一下显出字迹,看过后他就烧了。没有人会想到陈如瑟会在马车上看信,所以这样传信是最隐秘的。
陈如鹤看着他远去,面色沉静地离开。在到宫门口的时候他发现一群奇装异服的人进宫,问手下:“这是什么人?使者?”
谋士禾乐扮成下人的模样,正在打马:“殿下,这是大溪的使臣。小的听说他们要找陛下比试,好像是大溪国来的一个高手,曾经与宇文廉打过,听闻咱们的陛下能胜宇文廉,一定要来分个高下。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小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
陈如鹤连马扎都没叫人拿出来,直接跳下去:“见到那群使者出来拦住!”
禾乐追不上他,摘下帽子扔在地上,恨铁不成钢道:“殿下!”他一遇到陛下的事情就这样,禾乐作为谋士真的好难!
陈如瑟在书房里擦脸,听到菊若特意跑回来,叫人把脸盆端下去:“叫他进来。”菊若跑过来,先是说了分派人的差事,又说了几件小事。陈如瑟:“你说你,叮嘱过歌城,还跑过来。去睡吧。”
“陛下,大溪使臣求见。”
菊若笑着扶陈如瑟更衣:“陛下,奴才陪您去,撑撑场面!”
陈如瑟舒心地享受他的伺候,不得不承认,菊若是最贴心的,做事有张弛有度,分寸刚刚好。
“那帮使臣有说谈什么吗?”陈如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画了一次眉。菊若夸赞道:“陛下,您真是风流倜傥英俊无双!”他哄得陈如瑟心里暖暖的,让他高高兴兴去接见使臣。
见到大溪国使臣,陈如瑟始终没说话。
大溪国使臣尴尬地开口:“陛下,您大人大量英勇无双,毒酒之事实属意外,您不是已经查了吗?想必不介意吧?”
竹林走上前:“此事查了,还未查清,还请各位留在使馆。实在不是我们陛下介意,病了半个月,这代价太大了,便是奴才都介意。”
大溪使臣指着竹林:“什么规矩!一个下人敢在陛下面前说话!”
“是个懂规矩的都不会指着人说话。”竹林说完转身退到陛下身边。陈如瑟偷笑,毒酒一事他还是在乎的,竹林也是他纵容的。
菊若上前打圆场:“使臣见谅,陛下饮下毒酒,这几日身子弱,染了风寒,不好开口。”
陈如瑟暗笑,自己这是养了一窝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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