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殊途道远

两人互相僵持着,气流也仿佛凝滞,不久,帐外陈如鹤道:“既然国师不愿出来,那本王就进去了!”

说着,他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板黑着脸、穿得里一层外一层甚是隆重、十分威严地进来。对比之下,陈如瑟只是穿着单薄的一层衣衫,头发都散着卷着,格外狼狈。

陈如鹤看着陈如瑟,脸色变了变。陈如瑟知道瞒不过去,笑了:“那个,不用送回牢里吧?”

陈如鹤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起来很生气:“当然不用!”

看来他还是认自己这个兄弟的,不会杀了他,陈如瑟放下心,赔笑走过去:“抱歉,瞒了你那么久。”

陈如鹤抗拒道:“你别过来!这张脸真是恶心!”

陈如瑟:“我…恶心?”他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这张脸可是曾经全天下都夸的好容貌,怎么会恶心?不过这一摸他明白了。他脸上有一层厚厚的油脂!怪不得陈如鹤说他恶心!

不过这样一来,陈如鹤为何不杀了自己呢?陈如瑟问:“宇文欧阳呢?”

陈如鹤欲言又止:“你…好自为之!若是要贝亦柏活,不要再与宇文欧阳有任何关系!”

“是。”应该是宇文欧阳跟陈如鹤说了什么让他打消疑虑,陈如瑟笑了笑:“恭送摄政王殿下。”陈如鹤哼了一声,离去。宇文欧阳随即拎着裙裾跑进来:“你怎么样了?”

陈如瑟一掌拍在她肩膀上,宇文欧阳吃痛一声,眼泪汪汪地看着陈如瑟:“你欺负我!”

陈如瑟将桌上的养生茶送到她嘴边:“喝。”宇文欧阳撅着嘴喝得一滴不剩:“你怎么了?”陈如瑟挺生气的:“你,擅自给我了你一生的功力,就没想到我会愧疚?我讨厌这样。”

“对不起。”宇文欧阳委屈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给你修为。”

陈如瑟忍住情绪,他知道现在把功力还给她不是一个好选择,但他总要做些什么补偿她。

“如瑟哥哥,你要真觉得欠了我什么,那我要你…今天你跟她们玩,注意分寸。”宇文欧阳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陈如瑟披上外衣走出去:“知道了。”他真是怕了她。

宇文欧阳正伤心着,没想到陈如瑟翩翩又折回来,立如芝兰玉树:“面具?”

宇文欧阳怂道:“我…我……怕你憋气,就给你摘了……”

不知为何,陈如瑟很有耐心:“嗯。”

“我…不会摘,撕、撕了……”宇文欧阳差点把脸捂起来,立刻抓着他衣袖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也知道贝成歌只有一张脸,陈如瑟没办法很快弄出一张脸来,这次闯大祸了!

迁怒无用,陈如瑟已经想到弥补之法:“无碍,取你的妆盒来。”

半个时辰后,端坐在镜前的陈如瑟转头看向宇文欧阳:“可以了。”宇文欧阳撤掉面纱,看到一张美得如同妖一般的脸,喃喃:“真好看。”

让她提前蒙眼是为了不让化妆过程影响她的判断,现下妆容已经成了贝成歌,陈如瑟又举起镜子看了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他为了掩盖陈如瑟,刻意媚化了贝成歌。

宇文欧阳卷了卷他的头发:“这样好看。”

头发一弄,往日音容又磨灭几分,陈如瑟含着淡淡的悲伤,又去梳洗一番,再对镜睁眼,已完完全全是贝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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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好教这些世家小姐射箭,陈如瑟进场时却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儿,只有宇文欧阳陪在他身边。宇文欧阳失了功法修为显得格外虚弱,但仍然弯弓,欲与陈如瑟一较高下。方才陈如瑟已经在林中抓了信鸽写信给沈峰,让他准备伤药。此时他不想打搅宇文欧阳的兴致,便降低水平配合着她玩。

两人骑着两匹马,在校场不断较量。宇文祁今日穿着劲装骑马而来,一到校场就对陈如瑟挑衅,试图激起斗气。陈如瑟心情平和,没怎么管他,这让宇文祁更气,不断骂人。

这时宇文欧阳的婢女轻轻送水给陈如瑟解围,宇文欧阳夸她做得好。陈如瑟本想让她做一件事,却看到轻轻眼中有一种他熟悉的情感,一瞬间差点打掉她手中的水。

这种情感,他曾经在宇文欧阳和陈如鹤眼中看到过。

宇文欧阳正趴在马上笑着,突然看到陈如瑟脸色沉下去:“怎么了?”陈如瑟问:“轻轻是不是知道什么?”

宇文欧阳诚实的说:“帮你化妆时,她突然闯进来,不过她只知道你戴面具,不知道你就是如瑟。”也就是说轻轻只知道他是贝成歌。

陈如瑟松口气看向轻轻,发现她仍然脸红耳赤地盯着自己,下意识向宇文欧阳靠了靠。宇文欧阳一会儿去射地上的野花,一会儿去射空中的蜻蜓,总是乐趣不断。在广阔的草场上,陈如瑟也放开了玩,享受难得的宁静。

姑娘们一个个带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精致的衣服,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儿走出来。其中黄衣的刘曦芮朝着他过来,带着她的几个姐妹。宇文欧阳摊手退后,陈如瑟对她一笑,然后朝着刘曦芮前去。

去应付不想面对的人,去担一国重担,陈如瑟脸上的笑容都是皮笑肉不笑。

有时候假笑惯了,也会累的。

陈如瑟略带疲惫地冲着刘曦芮笑了笑,然后扬手一箭贯穿靶子。众女拍手叫好。陈如瑟便又展示了几招。

燕逸站在一边,看到陈如瑟与一群姑娘嬉笑玩乐,非常生气。他看着宇文欧阳从热闹中心落寞地走下场,忍着冲动慢慢靠近。宇文欧阳看到他点了点头。燕逸攥紧拳头,扣进了自己的血肉里,最终没能忍住,低吼道:“他就是这么‘对你好’的?!”

惊诧一瞬,宇文欧阳随即笑靥如花:“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她看向被一个个美人簇拥的陈如瑟,“他其实也不开心。”

燕逸的脸一时红一时黑,都快黑成锅底了:“对不起。”

“无妨。你也别避嫌了,陪本宫说会话吧。”她是真的、真的,好孤独好孤独。没有陈如瑟的时候,很难度过。

燕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好。”

此时,正在花丛中的陈如瑟望向宇文欧阳,看到她与燕逸谈笑风生,突然维持不了假笑。

是啊,他们郎才女貌,身份相当,很是登对。而自己,根本不可能长长久久地陪伴她。

何况他从未…真正是他的夫君。

嗖的一声,难得地射歪了,陈如瑟无奈地丢掉弓箭,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宇文欧阳动心了。

是啊,对朝夕相处的小师妹,对一直熟稔的亲人,动了真心。尽管只有一点,但看到她和燕逸在一起,还是会有些失落。

美人在旁,刘曦芮问:“怎么了?”

“抱歉。”陈如瑟喝口水,继续教她们弯弓。

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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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陈如瑟都在与官员女眷交往,宇文欧阳的婢女轻轻求见几次都被他打回去。一是为了避嫌,二是因为轻轻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三是…因为他不想看到宇文欧阳。

她和燕逸每日都在一处,交谈甚欢。陈如瑟决定促成他们。无关身份,无关私情,只是希望宇文欧阳有个好归宿。

狩猎第八日,已经将近末尾,宇文欧阳终于按耐不住,在晚上跳进了陈如瑟的帐篷:“我听说,你跟大伯哥谈了,他没同意。”

“是啊。”陈如瑟前日去找陈如鹤谈休战一事,让他很生气。贝亦柏的事也吹了。

“如瑟,你为什么两次拒绝我?”宇文欧阳生气地坐在陈如瑟床上,去叠陈如瑟的衣服。陈如瑟想到轻轻每日傍晚会来打扰,便走到床边道:“你且安静些。”一会儿自见分晓。

见他神神秘秘的,宇文欧阳躺着床上晃着腿:“要不你去我那里?左右大伯哥也不会管你我了。”

“你等等。”陈如瑟将她按住,然后去木箱里拿了几瓶药塞给她。宇文欧阳躺着,玩着衣服,笑:“没什么用的,别费心了。”

陈如瑟从沈峰那里知道,传功法减少消耗的办法是亲密接触,如果是男女之间,最好是双修。但他顾及她和燕逸,还有自己的心意,并不想用后一种方式。

他抱住了躺着床上的宇文欧阳,让她一惊:“今天你…”陈如瑟毫无犹豫地胸膛贴胸膛,两个人几乎密不可分。宇文欧阳感受到炽热的温度,羞红了脸,但下一刻又是眼泪:“我早说了!你不要…还我啊!”

“内心难安。”陈如瑟将一只手放在她后背,托她坐起来,然后绵延不断地将功力还给她。他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欠任何人的人情。

他的私欲让他想占有这份力量,可理智让他断念。

此时有人在帐外徘徊,陈如瑟知道是轻轻,不等侍卫通报便道:“进来。”轻轻站在屏风外,好似端着什么,不知所措的样子。

屏风后,陈如瑟抱着宇文欧阳:“这里没有外人,你想做什么,做吧。”

只见轻轻放下木盘,轻声细语地带着媚音道:“国师,那奴婢进来了~”陈如瑟觉得恶心,便更加抱紧了宇文欧阳。轻轻巧笑嫣然地走进来,看到贝成歌与宇文欧阳抱在一处时,脸色宛如晴天霹雳。

陈如瑟对宇文欧阳道:“你看清楚。”接着他大喝一声:“跪下!”轻轻噗通一声就跪了,叩头道:“姑娘!姑娘,我…我知道错了……可国师是个花心的…”宇文欧阳又恨又怜地看着她,悲痛道:“你是跟着我进宫的!为何背叛我,抢我夫婿!平日里你机警灵敏,没想到现在玩这些心思。轻轻,你为什么,如此做?”

轻轻跪着哭道:“姑娘,对不起。你待我极好。”

“所以,为何!”宇文欧阳推开陈如瑟,走到她身边蹲下,捏着她的脸让她抬起头:“我要一个理由!”她不理解,也不相信,她在宫里唯一真心相对、朝夕相处的、在她心里比亲人还亲的人,会在背地里搞这种心思!

轻轻哭得身体颤动,道:“姑娘,你既已有陛下,为何又要抢国师!”

宇文欧阳忽然明白:“你、你也喜欢陛下?”

轻轻跪着道:“陛下丰神俊朗,又博古通今,是明君仁君,是最尊贵最好的人!我为何不能喜欢?亦或者……姑娘,”她擦了泪,蹙眉斜睨问:“是觉得,我这种奴婢,不配喜欢?还是觉得我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

宇文欧阳就像被当胸一箭,已经从内里剥开一般,没有力气做任何表情:“我自问待你不薄。”甚至,她给了她能给的所有。

轻轻:“是。”

“所以你…”

“可您跟国师,”她看了一眼贝成歌,“终究是不可能的!”

陈如瑟站起来扶着宇文欧阳的肩膀,“我们可不可能轮不到你这个奴婢说嘴。”宇文欧阳看着陈如瑟,慢慢笑起来,然后看着轻轻:“你知道我性子,杀伐果断,向来恩怨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念在你伺候我那么多年,也不想罚你,自行离去吧!”

轻轻抹眼泪,缩着肩膀站起来:“是。我为小姐做最后一次饭…”宇文欧阳突然不容置疑道:“不用了!”她转身,没有让轻轻看到她的表情,也没有让陈如瑟看到。

一刻后。“轻轻走了。”陈如瑟拍拍她的肩膀:“没必要难过。”至少还算不上背叛。

宇文欧阳转身扑到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几乎全心全意相信她!我……如瑟哥哥,你没有…你不明白!”

陈如瑟自知他只信任自己,也不会对沈峰等人期望,就不会有失望,调侃道:“你在说我凉薄?”

“没、没有。”宇文欧阳看着陈如瑟,“你对兰草那么好,也对沈家如此宽厚。不凉薄。”

陈如瑟:“可我从不信旁人。”所以希望她不要一心扑到自己身上,有朝一日他客死异国她至少有退路。

不开心 发一章[三花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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