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些受害的人又何其无辜呢？”

“你说，每个倒霉、命苦的人都是罪有应得？遭遇的苦难都是他们过去造了孽，该受的？”

“那最初的最初，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凭什么又有好坏之分？”

“凭什么在一开始，就有的生物是惹人厌恶的虫子，有的生物是让人怜爱的马儿？”

“都是最初了，又怎么解释每个生物一诞生，福报就不一致的情况呢？”

“这个世界真的公平吗？”

“一开始就不公平，就别说这世界的规则有多么合理吧。”

“只要做了足够多好事，干再多缺德事都可以将功抵过了？”

“那所谓的福报，也太廉价了。”

“干坏事没关系，只要后面捐钱做慈善，就能把前面的恶，全都一笔勾销了？”

“买赎罪券的套路？”

“前世和今生都不是一个人了，前世的功劳凭什么算在今生的头上？”

“先为了自己的利益干了那么多坏事，后面为了自己不遭报应才做好事，这是真的认清自己做错了吗？还是只是害怕惩罚？”

“为了利益而干好事，这也能和为了善念做好事折算成一样的福报吗？”

“做事的动机都大有问题，竟然也能被称为一个人的福德吗？”

“看来天道也是个功利主义者，根本不在意道德啊。”

“那为什么人类社会还要拿道德来束缚大家？”

“哦对，道德束缚的只是普通人，那些上流社会里的恶人，从来都不遵守道德。”

“在我看来，做了坏事，心虚怕遭天谴，只要花钱做好事就能弥补，只是让人捐钱，购买赎罪券的说法吧。”

“现在什么事情不是生意啊？”

光球对猫咬月的树洞行为，不置可否，沉默了。

他只是单纯在思考，自己是否要接下这一单：

“你许的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哦。”

“要不，你换一个？”

“比如：成为这个世界的皇帝，让所有人做你的狗。”

“或者，毁灭世界。”

“这些都是我特别擅长的。”

“就算你要和邪恶的富人同流合污，一起剥削穷人，我都能帮到你。”

“让你快速打入他们内部。”

“你的愿望太正义了，不在我擅长的业务范围内。”

“你不是说你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吗？”猫咬月一脸嫌弃，仿佛问拼多多客服时，得到了不满意的回答。

“我没这么说。”光球一脸无辜。

猫咬月纳罕，自己是怎么从一团光上，看出它一脸无辜的。

“那都是我的信徒在造谣我。”

“我要有那么全能，我还是邪神吗？我就应该是正神，创世神了。”

“你知道的，脑残粉总是自己瞎吹自己的正主。”

“最后还是正主遭到反噬，被人质问：’你吹什么吹！’脑残粉自己的吹B需求早就满足了，只留下正主一地的烂名声。”

“脑残粉可不是真的喜欢他们的偶像，他们只是找个对象，借来给自己吹逼而已。”

“毕竟他们自己，没什么好吹的。”

“听起来，你还挺可怜。”猫咬月理性、中立、客观地评价道。

“是啊，在人类的恶面前，就算我是邪神，也像是一个小可怜。”

“停停停，请停止你的自嬷。”猫咬月听到邪神自认为自己是小可怜，就觉得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真的没办法帮到我？”猫咬月现在关心的，只有这个。

光球耐心地回复她：“就你后面的那些话，说要拯救世界而言，是的。”

“虽然你提了两个愿望，一是得到最多的钱，二是拯救世界，但你得到钱的目的，是为了拯救世界，也就是说，你最重视的，是第二个愿望，第一个只是你实现愿望的途径，对吧？”

猫咬月给了肯定的回答。

光球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是邪神嘛，术业有专攻。”

“你让正神去干坏事，祂也会告诉你，祂做不到。”

“不过，你如果只是让我给你全世界最多的钱，并且想纵欲狂欢，我是可以帮到你的。”

“后面的……你必须得自己琢磨了，我也不会给你任何拯救世界方面的便利，这和我的利益相违背了。”

“这个世界要是变好了，我自己就会变得虚弱。”

“我的神力都是靠着人类的恶支撑的。”

见猫咬月目光依然坚定，

光球循循善诱地劝导：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具体要怎么实现呢？”

“这个世界就是由善和恶共同组成的。没有恶，怎么会有善呢？”

“消灭了最恶的，就会留下次恶的，变成新的最恶，又会被消灭掉。”

“最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

“在富人里，总会有傲慢、只站在自己立场上看待问题，不能共情穷人，无情地剥削穷人的人。”

“你要把他们全都消灭光吗？”

“那世界上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他们并不一定是损人不利己的十恶不赦的人。”

“可能只是单纯利己、双标，为了利益，会选择不择手段地攻击其他人。”

猫咬月不忿道：“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意攻击其他人，啃骨吸髓，这还不算是坏吗？”

“如果按你这么说，这世界上就没有几个不坏的人。”光球的光芒波动几下，

“人类，就是这样只要自己过得好，别人的死活都跟自己没关系的自私生物啊。”

“为了自己能有更多资源，侵略别人，也可以说成是无可奈何。”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把其他人吃掉，也说自己是紧急避险。”

“如果要求人类不去为了利益害别人，就像要求蟑螂别再吃人类的剩饭一样难——或许比后者更难。”

“人把其他人当成对手，损人利己，是这个种族基因里就刻好的程序。”

“你要做的，不应该是消灭恶，而是限制恶，做好善与恶之间的制衡。”

“只要制度和环境足够好的话，哪怕是人心有再多的恶，也很难生根发芽的。”

猫咬月怀疑道：“你真的是邪神吗？你听上去比人类善良多了。”

“正因为我是人类所有邪恶的集合体，我才比谁都知道，让人类不邪恶，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现在，我还不想看到人类玩完呢。”

“你知道，自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玩具，你会有多么珍惜他们吗？”

光球话锋一转：

“更何况，你自己心里也藏着人心的恶。”

“等你得到了很多钱，你真的能让它们不跑出来作怪吗？”

“你想要用雷霆手段对付恶人，那你能保证自己不变坏吗？”

“等你自己也变成你认为的为富不仁，傲慢的富人的时候，你会怎么办呢？”

——“我会在新世界到来之前，把自己也抹消掉。”

猫咬月回答得不假思索。

“如果不能完成这个目标，我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在这个错误的世界里活着，我真是受够了。

“好了，到了最后的交易确认步骤。”光球闪烁着，似乎在雀跃，

“你许愿的代价，就是会无法.轮回，魂飞魄散，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永远失去意识。”

“你愿意兑换吗？”

“我愿意。”

“那好，交易成立。”

“希望你能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光球似乎是笑了，“以前向我许愿的人，都是那么说的。”

“但是，后来呢，他们不是沉湎于权力带来的快乐，变得目中无人，把其他人都看作是蝼蚁。”

“就是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很多人啊，只在情况对他们不利的时候，说要改变世界。”

“等到情况对他们有利的时候，就舍不得一切，说现在这样的世界就是最好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了。”

“人都是双标的。”

“自己处于低位，就要求平等。”

“自己处于高位，就要求极权。”

“希望你真的得到那么多钱以后，能够不要后悔现在所许下的愿望。”

“拥有富可敌国的实力……那可真的是非常非常爽的生活啊。”

“如果不是我什么都体验过了，我也会沉迷呢。”

“友情提醒：在改变世界之前，你还是应该以一个富人的身份，真正地体验生活。”

“到时候，你还会想改变世界吗？我很怀疑。”

“如果你反悔了，我可是会把现在这段VCR，在大屏幕上公放，让所有人都来嘲笑你的。”

“不过，现在你应该做的，是好好地享受~享受你的幸福生活吧，在你成为救世主之前，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先把作为人类的课题全都做过一遍，再谈论神的领域的问题吧。”

“不然，你所谓的拯救世界，也不过是穷人站在低处，看不到全貌的臆想罢了。”

邪神最后的那句话，给猫咬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嗯，自己的确应该好好享受富人的生活。

站在最上层的视角，再去看待，怎么改变这个世界。

她一边收拾着召唤邪神用到的各种工具，一边准备退房。

与此同时，在邪神光球离开的时候，猫咬月的脑中，已经出现“叮咚”的系统绑定音。

【尊敬的宿主，我是来自邪神，伟大崇高帅气的赫里涅斯大人的神力创造的AI人工智能体，辰水。】

【接下来的人生，将由我，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