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
江述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包厢里非常安静，白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反正她觉得这声音响亮到响彻整个包厢。
她下意识环顾一圈，大家倒是都在闷头吃饭，看不出什么异常。
除了陆行远把筷子拿反了以外。
“……”白悠挂起微笑，对江述说：“不好意思，我忘了。”
然后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笋片放进他的盘子里。
江述为别人的盘子里都是蘑菇而他和白悠的盘子里都是笋片这样的小事而感到愉悦，他拿起筷子夹起笋片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他从纸抽里抽了张纸，把嘴里的东西吐到了纸上。
白悠问：“怎么了？”
江述说：“你给我夹的是姜。”
“……”
白悠尴尬地说：“我看错了。”
江述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夹菜吃，长睫垂下，安安静静的，看着莫名有几分……
可怜。
联想起他现在的处境，白悠动了恻隐之心。
“不够还有啊。”白悠轻声对他说。
江述咀嚼的动作一停。
什么意思，他现在像是饿了三天没吃饭吗？
凌朔漆黑眼眸注视着他们，举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只有许熙无意中抬头看见了，忍不住出声提醒：“凌帅哥，别喝太多，明天还得拍摄呢，脸会浮肿的。”
白悠转过头，也担忧地劝道：“别喝了。”
接着她起身，走到凌朔跟前，俯身低声对他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和我说说？”
凌朔感受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用手慢慢摩挲着酒瓶，半晌吐出一个字：“有。”
白悠看他喝酒的样子就觉得状态不对，连忙说：“那我们出去聊聊？”
凌朔抬头看着她，脸都有些喝红了，声音倒是一贯的清冷：“好。”
白悠和凌朔出去了，江述放下筷子，随即也跟了出去。
包厢里的氛围瞬间松动，陆行远往椅背上一靠，呼出口气。许熙终于能把那盘笋片转到自己面前，夹的时候还仔细辨别了一下是不是姜。于越妍转移到凌朔的座位上，低声对陆行远说：“哎，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陆行远正色道：“我觉得，有情况。”
于越妍重重叹了口气：“我也觉得。”
陆行远咂了咂嘴，仰头望着天花板，无限唏嘘道：“真没想到啊，他们两个居然能在一起。”
“是啊，你那时候还说过江……说过他不可能喜欢她。”
“是的，我确实说过。”陆行远承认，“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吗，白……她这么优秀，他改变主意也不稀奇。”
—
包厢外的走廊尽头，白悠对凌朔温和地说：“说说吧，是什么事？”
凌朔抬起眼皮，漆黑眼底是白悠看不懂的情绪，他轻轻出声道：“白总，您有恋人吗？”
白悠一愣，想说你怎么又问这个，突然明白过来，看来凌朔是遇到了感情问题，不好意思说，所以先以这个开头。
于是她回答：“没有。”
“那白总，”他的声音还是很轻，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散掉似的，“我能成为您的恋人吗？”
“……”漫长的停顿过后，白悠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
“我是说……”
“不是，你不用复述。”白悠心里惊涛骇浪，表面上还要维持淡定的微笑，“凌朔啊，你是个很好的演员……”
凌朔低下头，声音也很低：“您不用再说了。”
白悠顿了顿，说：“那个，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咱们以后……”
凌朔抬起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想解约。”
“啊？”
“这不是威胁您，我早就不想演戏了，因为我不喜欢和那些女人有亲密的动作。”凌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但如果是和您，我愿意……”
白悠吓坏了，虽然遇到过不少男艺人跟她表白，但是她还是头一次这么惊慌，因为还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虎狼之词！
白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怎么抉择，凌朔离开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但是……最后她还是决定放凌朔走：“那就……解约吧。”
她假装没看到凌朔眼底浓浓的失望，正色道：“但是《微光》这部戏要拍完，好在也快拍完了吧？”
凌朔很轻地“嗯”了一声，情绪似是跌落到了谷底。
“到时候你就正常走解约流程好了，合同上都有写，有不知道的你就问人力。”白悠沉默了一下，挂起微笑：“祝你前程似锦。”
—
江述在拐角处探头看着走廊尽头，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后来，白悠走了过来，凌朔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快过来的时候，江述走出来，问她：“怎么了？”
“……”白悠被他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但是也只是一下，因为江述总是能从各种地方突然地冒出来，她吃惊的程度在不断递减，现在已经近乎麻木。
“没什么，凌朔有点事。”
“是他有事吗？看着像你有事。”
自己没控制好表情吗？白悠眨眨眼睛，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
“是他要不干了吗？”江述问。
猜的还挺准。白悠点头：“是。”
江述又问：“他跟你表白了？”
“……”白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在我身上安监控了？”
她说着还当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江述觉得她可爱，笑道：“当然不是，只是我比较熟悉那种表情。”
白悠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上学的时候拒绝过很多女生的表白，所以就这样熟悉了吧。
想到凌朔的离开，白悠的心情还是很沉重的，在公司的这些男演员里凌朔的资质绝对是最好的，现在也是正当红的，太可惜了。
“你想让他留下？”江述又问。
“……”到底是自己的表情控制得不好，还是江述偷偷学会了算命？
还好此时到了包厢门口，白悠推门顺便打岔：“到了诶。”
江述问话的声音变得很小：“不会影响到《没光》的拍摄吧？”
“……是《微光》。”
“哦，男主角走了不就变成《没光》了吗？”
“……”
白悠被他的话逗笑了。
江述看见她笑，也情不自禁笑了：“所以到底有光还是没光？”
“他会把这部戏拍完，反正也快结束了。”说着白悠走进了包厢，出声问程时：“程导，《微光》还有多久能拍完？”
程时推了下眼镜：“大概还有十五天，怎么了？”
“没事。”白悠不想影响大家的心情，所以先不打算告诉他们凌朔要解约的事情。
白悠坐下，看见对面凌朔的空座位，心里很不是滋味。
过了一会儿，程时说：“咦？凌朔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白悠回答：“他有事先出去一下。”
心说，他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就在这时，江述的手机响了，他出去接。
“喂，爸。”
“爸”字被淹没在江震海的咆哮里：“你小子有本事！翅膀确实硬了！”
江述说：“谢谢夸奖。”
声音平平淡淡的，几乎把江震海气死。
“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
“不是的，您还没有把我开除，我都好多天没去您那儿上班了，您应该……”
“好！我马上就把你开除！”江震海咆哮着，“你等着吧！我们走着瞧！”
“好的。”“的”字还没等说完，江震海就挂断了电话。
江述放下手机，从走廊尽头往回走，周莹从他之前藏身的拐角闪了出来，跟在他身边走。
周莹露出甜美无邪的笑容：“江总，您好像很忙呀。”
江述偏头看她：“你知道？”
他回话了！周莹一阵激动，连忙点头：“我知道，你们这种人都很忙很累。”对男人一定要关心他累不累，这是最重要的突破口。
江述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你知道，还浪费我的时间？”
“……”意料之外的转折让周莹说不出话，脸一阵红一阵白，江述没再看她，迈开长腿迅速往前走，她根本不敢去追。
江述回到包厢，看见白悠垂着头，没什么精神地往嘴里扒着饭。
他伸手轻拍了下她肩膀，俯身在她耳边说：“要不要现在一起走？”
白悠也没什么兴致再吃下去，就点了点头。
然后白悠拿出手机，在三人小群里发消息。
江述此时已经直起身子，他不是故意看的，但是因为他的视力良好，他看到了群里的聊天记录。
白悠：【哪有，凌朔更帅，凌朔还比他年轻，才二十三。】
于越妍：【才年轻两岁，根本看不出差别。而且我觉得江述身上既有年轻男人的意气风发，又有成熟男人的那种味道，唉，我语文不好，不知道你能不能get到我的意思。】
白悠：【不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