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啸正在下面训斥一路同行的三个弟子，听到宋渺这话又气又急，冲上面大喊：“不许动我家少主！”

宋渺真的很想大骂这个蠢货，但是介于自己好歹算个少侠，只送他一个白眼：“凶手还找不找？

就算是不找，你也就打算让你家少主就这样钉在墙上，怎么着，很好看吗？被钉在墙上是什么无上的荣耀吗！”

胡一啸气的咬牙切齿，但是宋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能转身冲着身后的是三个弟子吼：“还不快去！”

三个弟子被训得脸蛋通红，行动间也是畏首畏尾，全部都低着头快步上楼上来。

宋渺觉得不对劲，等到三个弟子进了房间，他才凑在旁边似嘲讽地说：“这个胡一啸，只是你们师兄吧，怎么做师兄的，训人这么不知道收敛，这是真把自己当成银鱼潭的主子了！”

那三个弟子支支吾吾，不敢接这话，都整整齐齐站在尸体旁边，问：“少侠，我们怎么做？”

宋渺：“你们少主是被人用长钉子钉进墙里的，你们可以把钉子稍微拔出来一点，能把你们少主卸下来就行。”

宋渺这话说的，把其中最小的那个弟子吓得直哆嗦。

三个弟子虽然有点慌乱，但是还是齐心协力把胡攒的尸体卸下来，轻手轻脚放在一旁干净的地面上。

宋渺问三人：“刚才，你们是去查是否有人出入客栈了吗？”

三人还是支支吾吾不回答，宋渺索性说白了：“是胡一啸委托我查杀害你们少主的凶手的，你们知道什么尽管告诉我。”

三人低着头，互相用眼神交流，宋渺接着说：“你看，我都在这个房间和你们少主独处这么久了，胡一啸都没说什么，刚我让胡一啸卸尸体，他不是也照做了？

如果不是他委托我的，就凭他的脾气，会允许我这么做吗？”

宋渺的语气算得上温柔了，这三个弟子被胡一啸训得实在可怜，不用别人说，宋渺就能想到平时这三个弟子在胡一啸手下做事有多艰难。

三人又互相看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要答话，看起来年纪，最大勉强能顶事的弟子先是冲宋渺拱手行礼：“少侠叫我高苓就好，这两位是我的师弟，赵璘、郑瑆。”

高苓接着说：“我们问了掌柜和各位少侠，今日我们来了以后，并没有其他的人再来了。”

宋渺回礼：“在下宋渺。”

听到这个名字，三个人表情中都有一丝惊讶，宋渺装作没发现，疑惑问：“他就因为这个骂你们？

高苓：“不是因为这个，骂我们是因为我们……我们没有照顾好少主。”

宋渺：“你们少主都多大岁数了，还要你们照顾？”

宋渺这一问，三个人又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

他们不说，宋渺也不问了，就要去继续查验胡攒的尸体。

高苓又一拱手：“宋少侠既没有其他吩咐，我们就先下去了。”

宋渺：“下去干嘛？继续挨骂吗？在上面待着他也骂不到这里来。”

这话一说，三个弟子就站在宋渺身后一段距离的地方，真的就不下去了。

宋渺能感受到他们打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对这三个师兄弟有点好奇，就放任他们三个打量自己。

他在尸体旁边蹲下，伸手就去解胡攒的衣裳。

在他身后，郑瑆看到宋渺这个举动，吓得原本就发抖的手脚抖得更加厉害了，赵璘见他吓狠了，赶紧把他拦在怀里，在郑瑆耳边低语。

赵璘：“别怕别怕，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宋渺耳力甚好，听到赵璘这话，心中起疑，却没有立刻就说出来。

听得出赵璘在努力控制声音，但语气里还是有颤抖，这三个人很害怕胡攒，还不是一般的害怕。

脱了胡攒的衣服，宋渺才看到不对劲的地方。

胡攒的尸体上并不没有伤，只是这伤痕都是咬伤、掐伤、淤青还有从后背延伸出来的抓伤，淤青也都是很暧昧的痕迹。

原还没搞明白这伤痕怎么来的宋渺在看到背后的抓伤以后，什么都明白了。

这恐怕就是胡攒和哪个情人欢好时留下的痕迹。

宋渺愣了一会，他检查的仔细，上半身伤痕虽多，但是并没有宋渺想要找到的那个痕迹。

他只能继续脱胡攒的衣服，此刻的宋渺无比想念自己的好友，那位杀人不眨眼的神医。

等到脱完了衣服，宋渺的想法终于得到验证。

在胡攒的大腿上，两个不起眼的红点，这是蛇咬过的痕迹。

宋渺已经大概知道，胡攒死亡的部分真相了。

宋渺转身，郑瑆已经被吓得笑脸惨白了，他这才发现，这个小师弟看着不过十四五的年纪，个子不高，身形更是瘦弱。

他也不问太多，只说：“拜托三位少侠告诉胡一啸，我已经知道你们少主是怎么死的了，请他把现在客栈里所有人都喊到楼下。”

由银鱼潭首徒出面，无论客栈里住着的江湖人是哪门哪派的，都会多多少少给点面子，更何况死的人是银鱼潭的少主。

高苓应下，赵璘揽着郑瑆急急走出门去。

等他们离开后，宋渺慢悠悠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楼下的马厩。

一刻钟后，破烂客栈里连着掌柜、小二、厨子一共十个人相聚在厅内。

虽然之前胡一啸的态度让酆竟遥很不舒服，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他还是很配合地下楼，宋渺从正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早上的那个位置上喝着客栈里粗茶。

宋渺大摇大摆从正门进来，胡一啸看看从正门进来的宋渺，又看看楼上：“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宋渺笑笑不说话，反问胡一啸：“敢问胡少侠，银鱼潭的人是什么时候到的破烂客栈？”

胡一啸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介于他功夫怪异，自己又对这个红衣男子知之甚少，这人又在帮他们找杀害找少主的凶手，不管怎么说，这个红衣男子当前的所做所为都是有利于他的。

胡一啸按下心中不悦，决定暂时不和宋渺计较，回答道：“巳时一刻（9：15）。”

宋渺：“中午吃饭了吗？”

胡一啸：“银鱼潭不比其他中原门派，我们地处偏僻，为了赶赴鸣鹿山庄的邀约，我们昼夜不停地赶路，直到这个破烂客栈，我们才有机会歇歇脚。

少主上楼前吩咐过，他要好好休息，不叫我们谁都不能打扰他，包括吃饭。

正常情况下，少主休息够了，如果饿了，就会叫弟子送饭上去的，而且，就这客栈的粗茶淡饭，我们少主还吃不习惯！”

宋渺总结道：“所以就是没有吃饭了？”

胡一啸：“是。”

“那有没有叫别的人进房间呢？”

胡一啸恶狠狠盯着宋渺，感觉如果宋渺如果讲出什么不该讲的，他立马就会出手杀了宋渺。

宋渺可不会怕他这眼神的威胁，全当胡一啸没听到自己的问题，又重复问了一遍：“有没有其他人进入过他的房间？”

胡一啸并不回答这个问题，握紧腰间挂着的短刀：“多谢你了，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等我杀了凶手，再来算我们之间的账！”

随着话音一落，胡一啸的短刀出鞘，向着身后的三名银鱼潭的弟子就劈砍而去。

其余人被胡一啸突如其来的杀意搞的摸不着头脑，还没搞清楚胡一啸为什么突然要杀自己的师弟。

这边宋渺红影一闪，赶在胡一啸短刀劈下来之前，鹤翎剑出鞘，细长的剑身却结结实实挡住了厚重的短刀。

短刀没有砍到三个吓懵的银鱼潭弟子，宋渺单手持剑接这一招竟然丝毫不显吃力。

宋渺握着鹤翎剑，手腕一转，带着鹤翎剑和压在上面的短刀往旁侧斜过去，趁着胡一啸惊讶愣神的功夫，抬起一脚踹在胡一啸的肚子上。

胡一啸砸上破烂客栈的门，连门带人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疼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宋渺语气鄙夷：“我原本想着会是胡攒的哪个相好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难不成他干的那些龌龊的勾当，你也参与其中？”

胡一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认不出宋渺，但是认得宋渺手中的鹤翎剑：“江湖传言，宋渺喜欢多管闲事，看来不是假话……”

宋渺：“……”又是江湖传言，江湖上到底有多少他的传言！

酆竟遥笑出了声。

胡一啸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想必这位就是酆竟遥酆少侠了。”

酆竟遥有点好奇了：“……这是怎么认出来的？”

胡一啸：“江湖传言，酆竟遥和宋渺二人惺惺相惜，形影不离。但是我今日看到你俩从一个房间出来，看来关于这一点，江湖上的传言并不全面啊！”

宋渺、酆竟遥：“……”

青衣独眼两位少侠：“原来……是这样！”

胡一啸见宋渺的脸都沉下来了，心中的怨气总算是舒缓了点，接着说：“既然如此，宋少侠我们商量一下。”

宋渺并不想大话，只挑了下眉，示意胡一啸接着说。

胡一啸：“你别拦着我杀凶手，我放这里的人一条生路。”

“呵——”宋渺嗤笑出声，“我原本还以为你傻，现在看来，你可真是够聪明的。放这里的人一条生路？

说的真是不错，可是今天有我和酆竟遥在这里，真打起来，死的那个人只能是你。”

酆竟遥瞪宋渺——管我什么事？！

宋渺无辜眨眼——死也要拖你下水！

胡一啸：“这是我门派的私事，你恐怕无权干涉。”

宋渺：“我也的确没那份闲心干涉，但是我要说的是，你的这三个师弟并不是凶手。”

胡一啸：“你刚刚不是说……”

宋渺打断他：“我刚刚说什么了！我什么还没说呢，就问你有没有人进你们少主的房间！你能不能好好动动你那核桃仁大小的脑子！”

胡一啸：“只有他进过！能杀人的只有他！”

宋渺此刻并不想追究胡一啸说的“他”是谁，只说出最主要的证据：“你的师弟们是锦衣卫吗？”

胡一啸呆愣片刻，惊讶道：“锦衣卫！”

小剧场：

酆竟遥看胡一啸：脑子还没核桃仁大！

宋渺骂胡一啸：你能不能动动你那核桃仁大的脑子！

胡一啸：有没有人为我的脑子发声？

宋渺、酆竟遥：谁让你传江湖谣言！

胡一啸：哼！现在还要加一个心！有！灵！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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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惊蛰（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