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顾艾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祁慕那张宛如美神再临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她怔愣着,脑子吱吱呀呀转动起来,想起来昨晚她为这人操劳了半宿。
“你发烧了。”祁慕告诉她,同时神情略无奈,“就算不敢跟我一起睡,你也可以把这块薄毯拿去盖着的。”
发烧了吗?顾艾回想了下,因素有很多——湿斗篷、冷水澡,还有一夜的惊惧与一宿的瑟缩。
见顾艾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小脸因为发热而泛红,杏眼儿更是水汪汪的,祁慕便笑了下,柔声说:“烧得不严重,就不让你吃药了。起来吃点东西?”
顾艾顺从地坐起身,只是发热脚软之余,脚踝又痛得难以受力,尝试了两次都没能站起,她一着急,第三次就发了狠。
祁慕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看着她猛然起身后身形一晃,连忙展开臂弯接住她。奈何自己也是个伤患,硬撑着扶她更痛,干脆顺着她的趋势往后卸了力,两人一起倒在了地毯上。
只这一下,顾艾就闻到了血腥味,脸刷的白了:“你的伤!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流血了,没关系。”祁慕根本不在意,见顾艾惊慌,反而笑了笑,宽慰她说,“别怕,不严重的。”
屋里这般声响,没多久,程续“砰”地推开门,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冷嗤一声:“你可真能耐。”
说着,他走过来把两人分开,将祁慕搀起后按在了椅子上:“等着,我去拿药。”
他出门后,祁慕抬手就要去解衣服,手指都已经放到了扣子上,却先看向顾艾:“不介意吧?你昨天也看过了。”
顾艾抿唇,摇了摇头。
好一会儿后,祁慕脱了上衣,在那一圈圈解绷带。顾艾这才轻声问:“昨晚,您有舒服些吗?”
“有的。你提醒了我,还没向你道谢。”祁慕笑了笑,表情认真,“很感谢,辛苦你了。”
顾艾被他弄得茫然,甚至彷徨,只连连摇头:“不用,不用道谢,是我才该……”
话没说完,程续进来了,顾艾瞬间闭了嘴——她怕程续。
程续利索地给祁慕拆完绷带,重新清洁伤口后准备换药。
“好得倒是挺快。”程续有些诧异。昨夜给他换药时,伤口处还泛着毒素侵蚀的僵紫,今天明显淡了。
祁慕笑着催他动作快点,说自己冷,再吹风也要发烧的。
而顾艾还在地毯上坐着,为了降低存在感,她动也不敢动,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专注地看程续给人换药。
多看多学总不会吃亏的。
给祁慕收拾好后,程续又看向顾艾:“脚扭了?”昨晚精力透支,他只能顾着祁慕,虽然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但当时没上心,后来更是完全忘了这茬。
顾艾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祁慕便说:“把早饭拿进来吧。”
程续没说什么,在地毯上架好小桌子,就去把早饭一一端进来,第二次进来时,他拿来了祁慕的星星抱枕,还有一瓶消肿的喷雾。
顾艾忙不迭地道谢,但是对程续的恐惧没有丝毫减轻。
祁慕是伤患,所以程续的早餐做得很清淡,但也保证了营养,粥里有蔬菜、碎蛋黄、肉丝等,做得软糯鲜甜。顾艾跟着蹭了一顿美味的早饭,有点小开心,但丝毫不敢显到面上来。
饭后程续收拾着碗筷,说:“一会儿我出去探探情况,你在家里消停一点。”
祁慕托腮笑着,敷衍地应道:“好的好的。”
程续翻了个白眼,又看向顾艾,问她要不要上床躺着。顾艾被他这突然的一问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拒绝。
见她拒了,程续也不强求,就说要是困了,在地毯上睡就行,地毯是干净的。
顾艾松了口气,定神后猜测,他也不是关心自己,而是不希望祁慕再因为搀扶自己而拉扯到伤口。
她能感觉到,程续眼里的自己,应该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麻烦制造器,多呼吸一口都能招致他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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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续走后,卧室内再次安静。顾艾刚觉得不安,就见祁慕对她伸出了手,手背触碰到她的额头。
这一碰,顾艾整个人都僵住了。
祁慕收回手,说:“还好,没严重。坐一会儿消消食,再就睡吧。”
顾艾松了口气,顺从地应道:“好。”
对她来说,对方有安排,她就能跟着指令走下去,而不用胆战心惊地判断自己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不用时刻为未知而焦虑。
祁慕继续打量着她——她的表情好乖,但是交叠的双手已经用力到微微发白。
见此,他低头揉了揉怀里的星星抱枕,抱枕是浅淡的月白色,刚昨晚拿出来用的。他犹豫一下,才问:“你介不介意它被我抱过一会儿?”
顾艾疑惑,虽不解,但摇了摇头。
“那……”祁慕浅浅笑起来,把抱枕递给她,“生日快乐,顾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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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
顾艾倏然红了眼眶,但极为克制地压抑着。她不能在这时候哭,会惹人嫌的……
祁慕用星星的一个角戳了戳她,嗓音里带着笑:“不要嫌弃嘛。”
“谢谢……”顾艾伸出双手接了,拿着好一会儿,才将星星搂进怀里,一时,奇异的安心感涌遍四肢百骸。
两人静坐许久后,顾艾终于主动开了口:“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艾不是个擅长提问的人,尤其是一切都未知的时候,她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好吗?祁慕想了想,好像确实还行。相较于她以往的生活来说,她没有被伤害,又收到了份礼物。
在焦土长大的女孩子,还真是容易被一点点的好意感动。
只是……
我哪是什么好人啊。
祁慕支着下巴看向落地窗外,焦土上长不了什么植物,院子里的造景以山石嶙峋为主,有意境,但缺少点生机。
他有点惆怅。
他当然能看出程续产生了些误解,以为他对小姑娘有想法,昨晚就下手了——真是的,在他眼里自己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不过,他没有澄清,是因为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把这个误解落实。
因为他确实有点心动,如果要细究是哪个瞬间让他有了这种想法……
——大概是今早醒来看到她蜷在地上的时候。
她无依无靠、柔软乖顺,看着就非常适合带在身边,宠着逗着,让她围着自己转。
但她到底和器物、宠物不同,她是人,本该有自己的思想和生活。
此外,她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他如果抱她、亲她、咬她,那怎么可能只停留在纯粹的喜爱呢?
他可是个男人啊。
但是……真的好喜欢……
她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只要他想,就可以……
她本来也是要去闫明身边作陪的,换成自己也没什么区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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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艾怎么也想不到,她以后的日子,会因祁慕徒然滋生的某些恶念而产生转折。
她只看到祁慕发了很久的呆,忽的悠悠说了句:“我看起来像好人吗?”
她在心里腹诽:不像吗?
只是,她又敏感地听出祁慕的语气变了,他本是很平和的,神情自然、言语和煦,但刚才,他那句话……
她忽觉得不安。
大概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祁慕往她那边挪了挪,一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顾艾还发着烧,思绪迟缓,等她反应过来时,祁慕已经半搂着她,声音就落在她耳畔。
“现在,还像好人吗?”
他的呼吸比发热的自己还要烫。顾艾下意识想躲,只是倏然想起自己的处境,又温顺地没有动。
不要挣扎,不要反抗,什么都可以忍受,只要能活着。
她再次对自己洗脑。
那……那能哭吗?
她收起五指握紧,在祁慕咬到她耳朵时,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几滴泪落在祁慕的手腕上,他惊讶地抚着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见她泪眼朦胧,哭得悄无声息、我见犹怜,祁慕不禁露出笑意:“哎,我就喜欢哭得安静的。”
她好乖,好喜欢。
祁慕感觉到了自己精神上的极度欢愉,源粒子的活跃更是带动着肌肉一并兴奋起来。
他微微低头,带着些许喟叹地笑了一声:“我有尝试过克制自己了,但是啊……”
他舔了舔她的眼角,又抬头仔细描摹她的眉眼。顾艾还没长开,脸上有着细细的绒毛,在晨光中像个鲜嫩的水蜜桃,那,咬一口能哭很久吧?
顾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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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续回来时,顾艾正委委屈屈地团在地上,抱着星星抱枕睡得很不安稳,看起来发热更严重了。
他看着顾艾脸颊上的牙印,木然道:“病情什么时候加重的,以前你只是捏得用力点。”
“瞎说,我以前就咬过的。”为了证明自己病情没有加重,祁慕证明了自己以前就病得这么重。
程续没有再揪着这事继续说,祁慕自己找来的玩具,只要不给他添麻烦,玩坏了也不关他的事。
他把收到的报告整合后向祁慕汇报了一遍:“昨天的火灾是人为的,但针对的是一个四楼的客人,不过没成功。具体信息是说纵火人的女儿在半个月前被那客人奸杀,因而进行报复。
“我们的行踪没有暴露。
“她的情况有点特殊,闫明发了悬赏来找她,但是没给照片,只说了18岁、身高166、体重74、短发。
“我散布了一些言论来掩藏她的行迹。不过之后怎么办?看你这样子,是不想把人送回给闫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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