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嘉贪恋梁之霂怀中的温暖，可又想去外面见风雨，毕竟在未来的某天，他对自己的新鲜感会褪去，而那时自己是习惯鸟笼的金丝雀，突然获得自由，飞也飞不走，在附近转悠几圈，饿着肚子又回来。
或许，鸟笼里已经有了新的金丝雀。
就像这间屋子里，有第一个宋小嘉，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宋小嘉不敢想，这太可怕了。
这天，宋小嘉从外面回来，不等坐下稍作休息就顶着满额头的汗水跑到梁之霂的面前，笑着跟他说：“我找到工作了，是一家便利店。”
梁之霂盯着宋小嘉看了几秒，又垂眸扫一眼他刚拆石膏的胳膊，严肃地说：“不能去，胳膊还没好利索呢。”
宋小嘉最近侍宠生娇，凑上去冲他谄媚一笑：“不用搬货，老板见我长的好，要我去当收银员，只坐在柜台里就行。”
“那也不行。”梁之霂抱着胳膊看他。
宋小嘉问：“为什么？”
梁之霂理直气壮地回：“你走了谁给我做饭？”
宋小嘉迟疑了两秒，问他：“还像以前一样不成么？”
“不成，以前你只有白班，便利店要三班倒，我晚上回来冷锅冷灶的多凄惨。”
梁之霂说完从宋小嘉身边绕开，大有一种这事儿没得商量的意思。
宋小嘉从沙发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梁之霂，两个人从客厅绕到厨房，从厨房绕到楼上，他喋喋不休地说：“可我也不能等着坐吃山空呀。”
梁之霂凶他：“反正就不许去。”
“那您等一下，我问问老板可不可以只上白班。”宋小嘉不理会他的反对，低头给老板发信息，不管结果如何，总要争取。
梁之霂停下脚步，转身看一眼他与老板的聊天框，行，都挺正常。
“这破班有什么可上的，钱挣不了多少还一堆烂事儿。”
宋小嘉点击完发送，冲他撇撇嘴，意思是：少爷，你有点何不食肉糜。在心中叹口气，说：“我是人呀，人哪有不上班的，再说了我得养您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一个，娇贵的很。”
梁之霂蹙眉：“养我？”
“对啊。”宋小嘉点头，满脸真诚。
梁之霂沉默了两秒，仰头喝口冰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撇脸看他一眼，忽然又扬了扬下巴，唇角勾起，心中暗爽。
“行，你去吧，但我有个条件。”
宋小嘉问：“什么条件？”
“工资上交。”
宋小嘉“啊”了一声，眨眨眼睛，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放软声音，垂着眼尾，又可怜又委屈地问：“为什么？”
“你不是说要养我么？我这人当大少爷当惯了，花钱如流水，更不懂的节省，你得让我兜里时时刻刻都有钱。”
“我给您一半行不行？”
“不行。”梁之霂态度坚决，“我要全部。”
宋小嘉垂丧着一张脸，盯着梁之霂看了好半晌，最后撒娇说：“您让让我呗。”
“滚蛋。”梁之霂被他缠得受不了了。
宋小嘉傻呵呵地冲他笑：“谢谢您。”
·
宋小嘉终究是去上班了。
从他入职的那天起，便利店生意比往常要好许多，毕竟人帅嘴甜，往门口一站就是活招牌，有些胆子大的，在结账时要加他的联系方式，他可聪明，给的全是工作号。
同事瞧见这一幕，调侃说：“弟弟，你这是来者不拒啊？”
宋小嘉笑笑，趁无人时，低下头悄声回同事一句：“是老板给的工作号啦。”
关于恋爱，他没想过。
因为，有梁之霂在。
“你也太傻了。”同事走到他身边，抬起手装作帽子歪了要整理，磨蹭半天从嗓子眼里哼出这句话。
宋小嘉愣了一下，攥着水杯琢磨半天也没理解这话什么意思，索性扭脸问她：“怎么了？”
同事瞥一眼摄像头，哼声说：“这都是客源啊，关系维护好了你可以自己开店单干的，喏，对面那家就是，原先跟我一样是打工仔，可现在嘛……人家翻身做老板，而我一切照旧。”姑娘面带微笑，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像是要把人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宋小嘉轻声一笑，说：“那我往后用你的V信加客人，让你也翻身做老板。”他说这话有一半调侃一半安慰。
“可别。”同事摇头说，“我就这么一说，当个躺平咸鱼多好，不用想别的，活一天赚一天。”
“你一个人么？”宋小嘉轻声问。
同事反问他：“怎么这么问？瞧不起单身狗啊？”
宋小嘉说：“不是。”
“哦。”同事了然，“你是问我有没有父母孩子要养，有没有车贷房贷要供。”
宋小嘉“嗯”了一声。
同事立刻摇头：“没有。”她才二十出头，父母也年轻，受过教育，思想开明，对孩子只一个要求，那就是当个好人。
宋小嘉沉默了几秒，说：“真好。”
“怎么？你需要养家啊？”
“嗯。”宋小嘉点头。
同事久久地望着他，忽然，她扭过头感叹一句：“唉，老天爷给你一漂亮脸蛋，总会要你付出点什么，别着急别气馁，走一步看一步，毕竟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宋小嘉故作轻松地笑笑：“的确，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同事摆手：“嗐，说谢谢多见外，往后一个屋檐下工作，互相照顾。”
“嗯。”
便利店在一所大学附近，平常主要的客流量是在校学生，过了饭点，就是零零散散的来几个人，所以也算不上太忙。
闲暇时，宋小嘉看着那些浑身弥漫着青春气息的年轻人，说不上来的羡慕。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他也应该如此。
·
临近下班时间，宋小嘉注意到玻璃窗外聚集了很多人，他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梁之霂从一辆扎眼的黑色跑车上下来，抬手摘下墨镜朝便利店的方向看上一眼，歪嘴笑一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穿过人群。
他今天穿得休闲，白T恤，牛仔裤，浑身朝气，而那辆价值千万的跑车，帮他吸足了路人的目光。
宋小嘉看着梁之霂渐行渐近，推开门走到收银台前，对一脑袋雾水的他说：“上班摸鱼，小心被开除。”
“您怎么来了？”宋小嘉攥着衣角，拘谨地问。
梁之霂漫不经心地回：“路过。”
宋小嘉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哦。”
“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梁之霂环视一圈，打量着他的工作环境。
“还不错，老板很好，同事很好，有空调吹，有板凳坐，还有吃有喝。”宋小嘉一下子来了兴趣，喋喋不休的说着。
梁之霂看宋小嘉挺开心的，心想他这一天算是白担心了，抿抿唇，带了点埋怨的语气逗他：“嗬，还享受上了。”
宋小嘉学会了察言观色，嘿嘿一笑，乖巧地问：“您要喝点什么嘛？”
“免费么？”梁之霂抬起眼皮问他。
“不免费。”宋小嘉说：“我请客。”
“倒贴上班啊？”
“给您花钱我乐意。”宋小嘉是真心实意的，梁之霂帮了他很多，是他的贵人，做人要知恩图报。
“嘴儿跟抹了蜜一样。”梁之霂夸完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冷饮柜，“行，给我拿瓶青柠气泡水，我要罐装的。”
宋小嘉点头：“好嘞。”
结过账，宋小嘉抽了张湿巾把饮料罐的瓶口擦干净，亲手打开后又问他一句：“要吸管么？”
“不用。”梁之霂朝他伸出手。
“好。”宋小嘉把饮料递给他，气泡水刚从冷饮柜里拿出来，罐身上还渗着一层薄薄的冷气，有水珠贴着梁之霂手心滴到桌子上，宋小嘉看见后立马拿了纸巾给他。
梁之霂问：“什么时候下班？”
“快了。”宋小嘉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还有半小时。”
“我等你。”
“不耽误您的时间么？”
梁之霂闻言笑了一下，他放下饮料，认真的对宋小嘉说：“我要怕耽误时间，就不来找你了。”
“那就好。”
四目相对的瞬间，宋小嘉害羞地躲过。
大概是梁之霂在收银台这里站的时间有些长了，同事以为宋小嘉遇到了难以处理的事，就好心过来看一眼，见他一脸窘迫，当即出面对梁之霂说：“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没事儿不能来你店里啊？”梁之霂抱着胳膊往旁边一斜，两条腿搭着，流氓劲儿十足，好像下一秒就能朝人吹口哨。
同事无语地抿唇微笑：“当然不是。”
宋小嘉瞥了梁之霂一眼，指着正对着落地玻璃的一排长桌椅，说：“您先到旁边坐一会儿吧。”
“我不要，你瞅那太阳，把我晒黑了怎么办了。”梁之霂摇头。
“现在是下午，紫外线并不强，而且店里有空调，热不到的。”
梁之霂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你给我拿一板凳，我就坐你边儿上。”
宋小嘉皱着眉失语半晌，梁之霂总提这些无理的要求，这店又不是他的，哪能就想坐哪儿就坐哪儿。今天想坐收银台里，明天干脆坐老板办公室好啦。
“先生，我们有规定，顾客不能进收银台。”同事抬起一条胳膊挡在二人之间，解围道，“您要是嫌晒，我可以把椅子给您搬到里面，您要是不想挪地方，我可以给您拿一把遮阳伞。”
梁之霂看见有人维护宋小嘉，并且还是个姑娘，觉得有意思，又道：“屋里打伞往下掉蛇。”
“您这是迷信，不可取。”
“顾客是上帝，你得听上帝的。”
“上帝不会骚扰人，刁难人。”
“我哪儿骚扰了？哪儿刁难了？”
“您要再这样我报警了。”
“行啊，你报吧，最后把我抓进去，还得他捞我。”
“啥？”
“嗯。”
两人齐刷刷地扭脸看向宋小嘉，一个是得意洋洋，一个是不可思议，而宋小嘉满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宋小嘉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梁之霂，抬手摸了摸后脖颈，“不好意思啊，他，我认识。”
梁之霂有些不满，哦，只是认识。
同事瞪大眼睛，看一眼宋小嘉，又看一眼梁之霂，气得咬牙切齿。
宋小嘉忙安抚说：“改天我请你吃饭，当赔罪。”
“不用了。”同事笑得渗人，“帮我看眼日历，我记得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