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白轻轻歪头,神情困惑。
贺易凡没有和他商量讨论的打算,摆摆手:“你先走吧,别迟到了,晚上我来接你。”
季修白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季修白进了剧团门口,贺易凡重新将心思放回手里的手机上。
手机屏幕已经熄灭了,看不到上面刺眼扎心的内容,贺易凡心内稍定,心念电转,开解着自己。
他刚才看到的是一条催款短信,提醒他分期购买的车已超还款期限三十七天。
只是个催款短信而已,也没什么的,说不定是恶作剧?诈骗短信?就算是真的,又能说明什么呢,没准只是原主忘记还款了而已。
分期买车这件事也很离奇,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吧。有钱人为什么能成为有钱人,有时候靠的就是出其不意,他们的行为不是常人能理解的。总裁心血来潮想体验一下分期买车,不可以吗?贺易凡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着。
做足了心理建设,贺易凡一边默念着:假的假的假的,自己是亿万总裁,一边心一横再次摁亮了屏幕。
这一次他仔细看清了短信的发信人,悬着的心彻底一凉:真的,纯真的,毫无争议的真。
自己真的超了还款期限三十多天没有交钱。
贺易凡退出去看其他的短信内容,越看越心惊,最上面的几十条短信全是来自各个机构的催款短信,加起来的总数额让贺易凡心惊肉跳。
好吧,车子没了就没了,房子和公司总是真的吧。
为了确定自己这个总裁到底还有多少“含金量”,贺易凡道一声“对不住了”,在原主的手机上左翻右找。最后,他看到了相册里一张两个月前的照片,照片拍的很清晰,上面四个大字触目惊心:租房合同。
贺易凡:……
一瞬间,空无一人的别墅、没人打理的豪车,甚至桌子上放的二百块钱都有了再直白不过的解释,他根本不是多金优雅的总裁,而是负债千万的穷光蛋啊!
有没有搞错,我是来当大款的不是来还贷款的。
“系统!你给我滚出来!当时说好了我的身份是总裁的,结果车子是贷款的,房子是租的,你看谁家总裁是这个鸟样子的?”
【哎呀,宿主,一大早就嚷嚷,吵到统统碎觉啦——】
一个软软糯糯却十分欠揍的声音在贺易凡脑海中响起,正是和贺易凡作交易的系统。
“几点了你还睡?”听到这个声音贺易凡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睡的舒服了,我呢?一醒过来就看见个人妖似的男的在我床上,你知道那个妖艳贱货对我抛媚眼对我幼小纯洁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吗?之后他还拿走了我的钱,二百块钱!”
贺易凡越说越气:“本以为都穿书了,总算能体会一把总裁的生活了,结果呢……你得给我个解释。”
【嘻嘻嘻嘻。】
系统嘻嘻哈哈的,对贺易凡的悲惨遭遇毫不共情。
【宿主你好好回忆一下,我从来没有说过你这个身份多么多么有钱多么多么尊贵哦。】
“那——”贺易凡要反驳的话被系统打断。
【事实上吧,我一直不忍心告诉你。书中贺易凡这个角色虽然也落魄了,但从时间线上讲要靠后很多。统统完全有理由怀疑是宿主您身上穷酸气太重,穿书过来时影响了世界线才会这样的哦~】
贺易凡:“……”
千言万语都顶不上这句“穷酸气太重”,贺易凡卡壳半天也不知如何接话,沉默良久后决定摆烂:“那我不干了。”
往后一仰,贺易凡四脚朝天地躺在辉腾宽大的座椅上,眼皮耷拉,有气无力道:“我不干了,我选择去死。原来穷点就算了,好歹我是个正儿八经的打工人,积蓄也是一天天往上加的。现在呢,穿过来什么也没干先负债一百多万,接受不了这个,不如早点去投胎。”
系统拖长了声音:【你真的不干了?】
“都说了不干了!”贺易凡用手背遮住眼睛,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系统似乎并不在意贺易凡的消极,自顾自说道:【宿主你还是眼界短浅了,你好好想一想,主角关怀的任务是不是很好做,可能用时一个星期就完成了吧,到时候你就可以直接领取任务奖励了啊,足足九个零的奖励数字,当什么总裁不都随你了?】
嘶——
贺易凡没说话,但盖住眼睛的右手却微微移开,暴露了心中的动摇。
系统虽然坑爹,但这句话总算没说错:这个任务确实太简单了啊,顺利的话别说一个星期,两三天就搞定了,到时候任务奖励一领,不就随他自在了?
不过前景虽然很美好,现实却依然残酷。目前的情况就是他从穿书过来几个小时,一粒水米未进,并且现在连买个鸡蛋灌饼的钱都拿不出来。
都怪林渡那个神经病偷走了他的二百块钱!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弄点钱。说来惭愧,面对几百万这样的巨型缺口,贺易凡打工人打工魂,在缺钱的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打工——这该死的打工命!
正当贺易凡考虑该去哪里打工或者找谁介绍份工作时,“嘟、嘟、嘟”,车门忽然被敲响了。
透过车窗,贺易凡看到车门旁站着的是个保养得当,面容似乎还有几分亲切,年纪四十上下的男人。男人穿着件质地精良的蓝纹衬衫,身后跟了个和他差不多岁数的男人,小臂上挂着前者因为天热脱下的西装外套。
看到贺易凡朝自己看了过来,男人躬下身微微一笑:“贺总,好久不见。”
贺易凡不露声色地回以一笑,在脑海中疯狂询问系统:“系统,这是谁?”
【看到宿主干劲满满,统统真是老怀甚慰呢。这位呢就是书里的王洲。】
“……王洲?”说到这个名字,贺易凡只觉得有点饿了,想喝青菜瘦肉粥了,其余的一概没印象。
系统似乎对此有所预料,得意的“哼哼”一笑,介绍起了王洲。
【王洲嘛,就是主角遭遇的第三十二难——】
等一下,我只是觉得主角像是唐僧,步步有难处处该栽,没想到你们还真编号啊?贺易凡心内腹诽。
【这个王洲,基本上也算个正经人,唯有一个特殊的嗜好:他喜欢看漂亮的年轻男女跳艳舞,古典舞出身的主角不出意外地被他看上了。除此之外,还有件事想必宿主你也会感兴趣,王洲和你一样也是个开工厂的,而且业务和你的多有交集,所以……】
系统还有几句没说完,但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王洲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贺易凡。
“没想到啊,”王洲的声音醇厚和善,的确从长相声音看上去都是个正经宽厚的中年人,“你还真中了林渡那小家伙的计了,年轻人嘛,终究还是火气太旺。”
“林渡是你派来的?”
王洲哈哈一笑:“不能这么说,林渡那孩子也算对你有情有义啦。要不是你一心痴迷在那个跳舞的孩子身上,小林也不会舍得这么对你的。”
贺易凡看得清楚,说到跳舞时,王昭的眼角猛的跳动了一下。
王洲的语气全然是长辈对晚辈,上位者对下属的教育口气,俗称爹味,“所以说嘛,年轻人还是专注事业,你说对不对啊,小贺总?”
贺易凡深以为然,点头如捣蒜:“的确如此。”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的话,那个跳舞的孩子……叫什么,季小白是吧?”经身后的秘书提醒,王洲才改口,“哦,季修白对吧?贺总也别舍不得了,卖我个面子,让我培养培养他怎么样?”
贺易凡脸上的笑容不变:“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王洲皱起眉头,显然没想到贺易凡会前一句点头后一句摇头,两三秒后才回过味儿来,有些挂不住面子。
只见王洲直起身,拍了拍巴掌,立刻有位保镖似的人从不知何处站到王洲身后,和王洲小声交流两句后朝后大喊道:“开过来!”
顺着两人的视线,贺易凡看到了一辆卡车,车厢里载满了被不透光罩布盖住的货物,压得轮胎都微微凹陷了下去。不同寻常之处是明明是一辆运货的皮卡,车头处却系了红绸彩带。
一辆卡车开过又是一辆,每辆都开的很慢,明显是特意在贺易凡面前表演的。
“贺总,您既然把那份文件给了林渡,那我王某也就不客气收下这批货了,不过——”王洲厚厚的嘴唇一瞥,“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贺总您愿意忍痛割爱,把那孩子让给我,那么相对的,这批货物我完璧归赵。”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贺易凡心中毫无波澜。或者不如说是王洲抢走这批货物的举动让贺易凡彻底的平静了下来,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房、车、厂子都没了,是个无牵无挂、负债百万的穷光蛋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人显示:任浩。
王洲很有风度地一点头,示意他不用在意自己,随意接电话:“秘书?”
贺易凡本来也没准备在意他,不过因为王洲这句“秘书”的暗示,他接起电话的第一句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喂?小任啊?”
……
“哦,那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面任浩终于憋不住的一长串笑声吵的贺易凡耳朵生疼。
“是不是被气傻了,不对不对,让林渡那个小人妖得手,我看你脑子早就坏了,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一点了。”
贺易凡通过任浩的语气感觉任浩似乎和原主关系不错,对原主也没有恶意。
“唉,你过来吗?那个姓王的,就是长得跟比目鱼似的那个,”听到那里,贺易凡暗暗瞥一眼王洲的表情,把外放关掉了。任浩滔滔不绝:“哈哈哈哈,他把你的货装了车拉大街上溜呢,整的还挺气派,比婚车队都有范儿。你过来呗,这场面不多见呐。”
贺易凡乍舌:“不瞒你说,我在货物婚车队的发车点,最佳观众席。”
挂断任浩的电话后,王洲再次凑过来准备对贺易凡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进行一番思想教育:“你说你啊,贺总,年纪轻轻的,真不能因为个男孩子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贺易凡启动了车子,敷衍着:“啊对对对。”
王洲侧着身子,一只眼睛瞪着贺易凡,厚嘴唇抿出一个奇怪的角度:“狂妄!你这这都破产了吧,拿什么和我争。”
贺易凡扭头冲他笑了,一笑便露出了一口整洁的小白牙,他把窗户开大了一些:“实话跟您说了吧,不是我不放人,是那孩子喜欢我,舍不得走。”
看着王洲不可置信的窝火表情,贺易凡满心畅快,伸出手在王洲衬衫下摆处一指:“提醒您一句,这儿粘了鸟屎,车脏对不住了!”
说罢,贺易凡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只不过他没想到,他的随口一说竟是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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